季昭授濃眉微蹙,轉身嚴肅的看着包子桐,“這話你以後别再說了,我本就是一個浪蕩子,無所謂别人怎麽看我,可她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萬一有流言蜚語傳出去,她這輩子就要毀在你嘴上了。”
包子桐很少見到季昭授這麽認真的模樣,還真被唬住了,臉上輕浮的神色瞬間就散了大半,狐疑問:“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麽維護誰啊,你怎麽了?剛才跟丫鬟不是還玩得挺開心的嗎?”
那不一樣,季昭授心道。
随即将手裏的弓箭扔給包子桐,轉身之際剛好瞥見阿晚正仰着頭和薛深說笑,她的眼裏沒有防備,沒有畏懼,滿眼都是信任和歡喜,
一個人的嘴巴可以騙人,但是眼睛卻騙不了人。
季昭授煩躁的朝包子桐小腿踹了一腳,“我告訴你,我季昭授風流卻不下流,禍害良家婦女這種事我才不做,行了,少廢話,趕緊給我搞點吃的,我可不想待會兒輸了去摸魚。”
包子桐捂着疼痛的小腿,罵罵咧咧的去給季昭授弄吃的去了。
“郎無情妾無意的事情,扯那麽多幹什麽,有病。”季昭授又快速掃了眼阿晚那邊,冷聲嗤笑道。
也不知道最後一句話是在罵誰。
丫鬟們準備了幾個小茶杯,每個茶杯裏都裝滿了水,放在桌上一字排開,旁邊放着一把弓箭和一個箭筒。
胥夫人笑盈盈的看着眼前年輕的少男少女,他們雖然身份不同、年齡不同、地位不同,但是他們的臉上都洋溢着同一種不服輸的勁兒。
這是一種屬于年輕人的極其美好的東西,她相信再過幾年,這些人都會成爲駱國的棟梁之才。
“夫人,如此有趣的事情,你怎麽現在才通知我?”
就在衆人等着胥夫人講解比賽規則的時候,一個中等身材,個子清瘦,下巴留着長胡須的中年男子笑着匆匆趕了過來。
“爹。”胥久久高興的跑了過去,緊緊的挽住男子的胳膊。
這人便是應天書院的院長,胥元白。
衆人見到胥元白,全都謙遜恭敬的行了禮,喊道:“胥先生好。”
唯有阿晚這邊的主仆三人,喊得是:“胥院長好。”
于是乎,胥元白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朝三人看了過來,眼中有不解。
阿晚頓時窘迫的面紅耳赤,怎麽也沒想到除了她們三個,其他人竟然都是胥院長的學生。
“這位是誰家的小姐,怎麽以前沒見過?”胥元白見三人是生面孔,便笑着詢問胥夫人。
胥夫人笑道:“你不認識也正常,人家謝小姐才回平州沒幾天,是鸢星邀請一起來遊湖的。”
“謝家?那謝子衍是你的誰?”胥元白不解問。
阿晚愣了下,忽的明白過來,笑道:“謝子衍是我大哥,如今剛好也在應天書院讀書。”
“巧了不是,他此時就在我書樓看書呢。”胥元白笑道,又大又深的眼睛裏滿是熱情,轉頭就吩咐小厮去把謝子衍給請過來。
底下包子桐痛苦喊道:“不是啊,謝子衍居然是她大哥?”
柳逸岚道:“有什麽奇怪的,沒看他們都是姓謝嗎。”
“完了,我最煩謝子衍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了。”包子桐厭惡道。
柳逸岚注意到薛深正往這邊看了過來,急忙提醒包子桐,“你閉嘴,你忘了謝大小姐還在呢,讓人聽見了多尴尬。”
包子桐愁眉不展,戳了戳一言不發的季昭授,“你怎麽不說話,人家謝子衍最看不慣可就是你了,幸虧你沒看上謝大小姐,不然有這樣的大舅——”
對上季昭授警告的目光,包子桐立刻認慫,“行,我不說了,不說了。”
“什麽大舅子?季昭授,難道你和謝大小姐她——”對上季昭授冷冽的目光,柳逸岚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捂住嘴巴,好奇和震驚還是會從眼中表露了出來。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越描越黑。
其實阿晚并不讨厭謝子衍,在她看來謝子衍頂多就是迂腐了一些,但是并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而且相對于謝府那些妖魔鬼怪,謝子衍簡直算的是一個大善人了。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各有心思,胥元白夫婦都看在眼裏。
胥夫人當即就不贊同的低聲道:“你想讓人家兄妹倆見面叙舊,你讓謝小姐去你書樓便是,何必還要把人招過來,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應天書院誰不知道謝子衍和季昭授不對付,兩人在書院裏早就形成了兩個陣營,一個以謝子衍爲首的商人和富農子弟,另一個則是以季昭授爲首的官宦世家子弟。
平日裏一條道上遇見了都恨不得大打出手,現在居然還特意邀請謝子衍過來,這不是故意惹季昭授幾人心裏不痛快嘛。
胥元白笑呵呵的捋着胡子,“你放心,不是有她在嘛,打不起來。”
胥夫人看向不遠處正在跟白芷說話的阿晚,輕歎一聲,“這孩子也是夠可憐的,聽說這些年一直被養母虐待,說是有十五六歲了,我瞧着還沒久久大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
“行了行了,你别給我念這些了,一個姑娘家要什麽‘大任’,能健康快樂的活着比什麽都重要。”胥夫人打斷了胥元白,沒好氣的說。
胥元白好脾氣的笑了笑,也不跟胥夫人争論。
書樓距離靶場并不遠,聽說是先生讓他過去的,謝子衍就沒多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将書本整整齊齊的收拾好,這才起身往樓下走去。
剛走到樓梯口,就跟同窗項洲遇見,項洲手裏還拿着一塊幹巴巴的餅子,是從家裏帶來的。
“子衍,你去哪裏?”項洲一開口,嘴巴裏的餅子碎末噴的到處都是。
謝子衍往旁邊偏了偏,躲了過去,不滿說:“食不言寝不語——罷了,先生讓我去靶場。”
項洲努力咽了咽,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吃完了,不解問:“去靶場幹什麽,你又不會射箭。”
謝子衍搖頭,“我也不清楚。”
“反正先生布置的功課我也做完了,我跟你一起去吧。”項洲一抹嘴巴,跟了上去。
兩人到了靶場,一眼就看到了那三個打扮的跟開屏的孔雀一樣的男人,謝子衍原本平靜的心緒立刻升起了一股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