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又行進了一段時間,陣陣花香從外面飄了過來。
阿晚掀開車簾,就見道路兩旁竟種滿了鮮花,有芍藥,錦帶,紫薇,千日紅,鳳仙等等,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好不熱鬧。
“大小姐,到了。”外面車夫出聲喊道,同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白芷先下了馬車,給阿晚放好腳踏之後,才扶着她不緊不慢的下了馬車。
“大小姐,這前面馬車去不了,你們隻能走過去了。”車夫說着,指着前面的石階。
白芷皺眉,“這麽高,走上去得不少時間呢。”
隻見石階蜿蜒着沒入了山林中,按照這萊蕪山的高度,怎麽也要走半個時辰。
“沒有其它的路進去嗎?”白芷詢問車夫。
車夫搖頭,“沒有,昨天老爺跟我提起要來這兒的時候,我就找人問了,都說就這一條道兒。”
阿晚倒是不在意,笑說:“既然人家柳小姐都能走,我們自然也能走。”
白芷心裏卻想着,這莫不是人家柳小姐故意試探大小姐的,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今天就算是爬也得讓大小姐爬上去了。
叮囑車夫在山下等着,薛深打頭陣,随後是阿晚和白芷,三人拾級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車夫瞧着三人沒了影兒,原本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狠毒的冷笑,随即跨上薛深騎來的那匹白馬快速離開了。
由于出發的時間早,加上又是在山林中,頭頂有蔥郁的樹木遮掩,所以阿晚并不覺得熱,隻覺得那石階怎麽跟個登雲梯一樣,總也走不到盡頭,也不知道那些文人墨客還有大家小姐們都是怎麽上去的。
“大小姐,要不歇會兒吧。”白芷喘着粗氣說道。
阿晚點頭,“先找個石頭坐一會兒。”
薛深看着眼前才走了二十幾個台階就氣喘籲籲的阿晚,搖了搖頭。
她身子實在是太弱了。
“白芷,你可聽人說過,這萊蕪山究竟有多少個台階嗎?”阿晚接過薛深遞來的樹葉,一邊扇風,一邊好奇的詢問道。
白芷苦笑說:“大小姐以爲奴婢是萬事通不成,奴婢終日侍奉在老太太身邊,之前跟您說的那些還是專門問了府裏丫鬟才知道的。”
阿晚失望的歎了一聲,眼中卻無倦色,反而起身沖兩人笑道:“罷了,一直往前走,總能走到的。”
白芷應了一聲,認命的和薛深一起追了上去。
等人走遠了,還能聽見阿晚跟白芷玩笑說:“此情此景,要不我賦詩兩句給二位助興吧,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噗嗤~”
一道笑聲從下面的樹林裏傳了出來,緊接着走出四個年輕男女。
包子桐實在是憋不住捧腹大笑,“你說的對,剛才我們的确不該現身,不然我可就聽不見這麽有意思的詩了,一上一上又一上,還要上到高山上?哈哈哈,這位大小姐是要笑死我嗎?哈哈哈......”
落盞看着旁邊一言不發的白衣男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嬌聲問:“季公子,你爲何不笑?”
季昭授素白的手指微屈,一下又一下,有節奏的敲擊着扇面,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他俊秀的側臉在陽光下猶如上好的白瓷,幹淨剔透。
敲了五下之後,季昭授忽的擡起頭,漆黑的雙眸中盛滿了年少的輕狂,“舉頭紅日白雲低,五湖四海皆一望,如何?”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舉頭紅日白雲低,五湖四海皆一望。”
包子桐默念了一遍,随即雙眼發亮,拍手稱絕,“好!接的太好了,你這兩句雖不符合絕句的格律,但是與謝大小姐那兩句接合起來,頓時便有了一種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之感,這‘逆挽’做的妙啊,讓人精神振奮。”
“季公子果然好才華,落盞佩服。”落盞崇拜的說道,看向季昭授的目光滿是愛慕,身體又開始一點一點的朝季昭授身靠去。
“诶!”竹扇在季昭授手裏靈活的打了圈兒,然後不偏不倚的剛好擋住了落盞伸過來的素手。
落盞俏麗的臉上拂過一抹尴尬,随即惱羞成怒,道:“季公子這是什麽意思,是嫌棄奴家身份卑賤嗎?”
“非也。”季昭授揚唇笑道,手指在扇柄上輕輕一撚,“啪”的一聲折扇打開,空無一物的扇面上隻有右下角印了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花押。
“那是爲什麽?”落盞不甘心,追問道。
季昭授折扇半掩着面部,隻露出一雙含笑的桃花眼看向了落盞,聲音帶着撩人心魂的笑意,“還不是落盞姑娘你要價太高,季某身無分文,怎敢妄想啊。”
落盞對上了季昭授含情脈脈的目光,瞬間臉紅心跳,隻覺的整個人都要溺死在那雙多情眼中。
包子桐瞧着氣氛不對,趕緊打着哈哈将季昭授一把拉了過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推着人往前走,低聲問:“你瘋啦,這是柳逸岚指定要的人,你招惹她幹什麽?”
季昭授皺眉,反駁說:“誰招惹她了,明明是她招惹我的,你怎麽也不攔着點。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快,她就占本少爺便宜了。”
包子桐被質問的啞口無言,雖說的确是落盞姑娘先動的手,但是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什麽占便宜啊,被人摸了又不會掉塊肉。
季昭授和包子桐從小一起長大,對方在想什麽,他一眼就知道,當即正色道:“不論男女,隻要沒有經過對方的同意,都算耍流氓。”
“是是,你說的都對。”包子桐說不過他,敷衍應道。随即眼珠子一轉,狹促笑問:“待會兒見着謝家大小姐,你準備怎麽做?”
季昭授回想起那一室的鮮花,有些懷疑,“那些花當真是她送的?”
“那是當然啊,不然你覺得我會給你送你花嗎?”包子桐翻了個白眼。
“這就奇怪了。”季昭授越發疑惑,他這人好酒,但偏偏不勝酒力,喝兩杯就會臉紅眼迷,意識不清。但奇就奇在不管他醉酒後做了什麽事情,第二天醒來依舊會記得清清楚楚。
理所當然的,他也記住了當時謝家大小姐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驚愕,畏懼,還有避恐不及。
季昭授雖談不上萬花叢中過,但這些年的荒唐經曆也足夠讓他去辨别一個人的感情,所以他敢十分的肯定,那謝家小姐絕對沒有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