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薛深說,夫人打算讓重宛在小姐的午膳裏面下毒,那毒無色無味,可一旦入口,就會讓人嘔吐不止,身體不好的甚至還會因此喪命。
她和薛深的意思都是建議小姐不要吃,可是小姐卻說如果她不吃勢必會引起夫人的懷疑,甚至一招不成還會用第二招,防不勝防。倒不如将計就計,假裝中毒,等過了今晚就說病好了,到時候魏氏再想動手也來不及了。
于是薛深就用一包面粉将重宛藏在衣櫃裏的毒藥給掉了包,小姐在重宛的注視下吃了飯菜,等重宛端着碗碟離開之後,她就用手指壓住舌根,将剛吃進去的飯菜悉數吐了出來。
想到這裏,黎嬰就更加擔憂,“小姐,要不你還是去床上躺着吧。”
阿晚搖頭,沉思說:“沒想到謝錦娴會突然過來,現在事情鬧這麽大,魏氏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不能睡,睡了就成了砧闆上的肉了。”
父親重親情,耳根子又軟,如果她不在場的話,魏氏母女定會在父親面前颠倒黑白,玩弄是非。到時候這謝府又沒人會爲她說話,她的處境隻會越發艱難。
“對了,我怎麽沒看到重宛?”阿晚皺眉問。
黎嬰道:“重宛端着碗筷說要去廚房,去了之後就沒回來了。”
阿晚見墜兒端着臉盆進來,眼睛微微眯起,問:“墜兒,你去榮華院的時候,在哪裏看到老爺的?”
墜兒不假思索說:“在書房啊,老爺得知小姐生病了,急急忙忙就趕過來了。”
“在見到老爺之前,你有沒有見到其他人?比如,夫人?”阿晚說話的時候,雙眼一直盯着墜兒,那雙琉璃色的瞳孔仿佛有一種能看穿人心的魔力。
墜兒擰手帕的動作微微一顫,目光閃躲,“沒,沒見到夫人。”
阿晚心頭一沉,看來墜兒是先去找了魏氏,再去找父親的。
可是爲什麽過了這麽久了魏氏都還沒過來?按理說謝錦娴來秋卉院的事情她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
知女莫若母,謝錦娴來秋卉院會做什麽,魏氏不可能猜不到,既然猜到了又爲何還不過來。
就在阿晚心存疑惑之際,外面響起了魏氏的聲音。
終于來了。
阿晚讓墜兒給黎嬰清理傷口,自己去裏屋把衣服換了。
沉悶了一下午的天空終于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中裂出了一道口子,鋪天蓋地的暴雨瞬間籠罩了小小的秋卉院,豆大的雨水打在屋頂上,“噼裏啪啦”作響。
謝志鴻和魏氏在下人們的簇擁下趕忙進了屋子,原本就不大的房間瞬間被擠的轉不過身體來。
魏氏掃了眼一臉倨傲的謝錦娴,暗暗歎息一聲,就她那性子,鬥的過謝晚昭才怪。
“母親,謝晚昭她剛才用什麽東西紮我,疼死了。”謝錦娴見父親不信自己,便轉而向魏氏哭訴。
魏氏當即便呵斥道:“你住嘴,誰讓你來秋卉院的,你大姐性子溫軟,若不是你做了什麽得罪了她,她怎麽可能拿針紮你。”
阿晚心裏冷笑,從裏間走了出來,面色蒼白。
“三妹妹你怎麽能這樣冤枉我,我一個病人,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去拿東西紮你。”
謝錦娴是個經不住挑釁的性子,說白了就是一串炮竹,想讓她什麽時候炸就什麽時候炸,這種人其實并不難對付,難就難在她身後有一個魏氏。
謝錦娴做勢又要罵人,但是被魏氏及時制止住了,“住嘴!你大姐說沒有就沒有,她還能撒謊不成,站一邊去。”
謝錦娴不甘心的握緊了拳頭,目光狠狠的瞪着阿晚。
謝志鴻看着眼前的一幕,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他現在已經不在意誰對誰錯了,他隻在意阿晚的身體能不能堅持去赴明天的遊湖之行。
“晚昭,你身體怎麽樣了?”謝志鴻問。
阿晚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父親這是又要和稀泥嗎?
“回父親,晚昭怕是吃錯了東西,吐完就感覺好多了。”阿晚勉強笑了笑回應道。
謝志鴻聞言立刻質問道:“吃錯了東西?怎麽會吃錯,午膳不都是廚房一并煮的嗎?”
阿晚搖頭,亦是不解道:“女兒也不知怎麽回事,許是我身體本就不好......”
“中午是誰去廚房拿午膳的?”謝志鴻看向阿晚身後的丫鬟。
魏氏低垂着眼睛,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好個謝晚昭啊,要不是重宛發現的早,她還真被她給騙了。
墜兒看向黎嬰,黎嬰抿唇不語。
“回老爺,是、是重宛。”墜兒回應道,算是把重宛給賣了。
謝志鴻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當初在明開院的時候見過,是伺候宣兒的大丫鬟。
不等謝志鴻發火,魏氏就先請罪了,“是妾身的錯,妾身當初選丫鬟的時候就該更加盡心些,本以爲重宛能伺候好宣兒,一定也會能伺候好晚昭,沒想到竟是個靠不住的。”
這話乍聽沒什麽毛病,但是仔細琢磨,這不是說謝晚昭比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還難伺候嗎?
阿晚心裏明鏡似的,面上卻是歉疚道:“都怪晚昭不争氣,怎麽就生了個病弱的身子,勞煩母親費心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說身體不好,要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要麽是後天染上的,不管是哪一種,父母都有責任。
謝志鴻雖爲人父,卻生而未養,心裏不由有些發虛,便總覺得阿晚這話是在暗搓搓的指責他,渾身都不舒服。
“行了,既然丫鬟沒選好,那就重新換一個丫鬟過來。”謝志鴻淡淡說道,又目光瞥見阿晚身邊的丫鬟,皺眉問,“她手怎麽了?”
黎嬰按照小姐的吩咐,出來就一直端着手,隻簡單的清洗了一下,也沒包紮,看起來血肉模糊,可怕得很。
阿晚眼眶發紅,“黎嬰想幫女兒把衣服撿起來,沒想到被三妹妹踩到了手背。”
謝志鴻又皺了眉,生氣的看向謝錦娴,“怎麽回事?你這是要把府裏所有的人都打一遍不成?”
謝錦娴狡辯說:“我就是想看看大姐的衣服,這丫鬟沒規矩,居然敢攔我,再說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她把手伸到我腳下。”
“你!你冥頑不靈!”謝志鴻氣的胸口劇烈起伏。
當他是瞎子嗎?那傷口是随便一腳就能踩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