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方夫人很快就在父親的安排下改嫁了。至于方寶珠,倒是在謝家住了好些年,後來阿晚嫁給季昭授之後,聽說她也在魏氏的安排下嫁了人。
阿晚和方寶珠的交集并不多,主要是因爲方寶珠一直住在福壽堂,而對于阿晚來說,福壽堂就是她的禁地。
不過有一點讓阿晚在意的是,她死後曾聽魏氏提過,說方寶珠的夫家姓張,而且恰巧也在武川城。
前世父親剛得病的那段時間,腦子還算清醒,也許是擔心自己去世之後阿晚無依無靠,所以急急忙忙的就給阿晚相了一門親事。男方姓張,叫張君遷,年紀與阿晚相仿,雖說是個庶子,但是頗有才華,寫得一手好字。
而張家正是在武川,距離平州不過一日的車程。
這世間當真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嗎?
她前腳剛嫁去季家,後腳方寶珠就嫁給了一個跟她未婚夫同姓同城的人家?
阿晚眼裏閃過一抹趣味,當即起身跟黎嬰說:“走,我們也看看熱鬧去。”
這一次,她倒要好好看看,這位方姑娘究竟是人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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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堂好些年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阿晚還在門口,就聽到屋裏傳來老太太的說笑聲,丫鬟上前幫阿晚打起簾子,同時朝屋裏喊了聲,“大小姐來了。”
屋裏的場景跟前世相差無幾,但是多了一個手執拂塵的女道士靈雲道長,少了一個尖酸刻薄的謝三小姐謝錦娴。
方夫人和方寶珠母女倆一左一右的坐在老太太身邊。
方夫人穿着一件青緞綠紋對襟短褙子,頭上的發髻有些淩亂,想來是急着趕路導緻的,發飾也隻有一對銀簪,但好在精神還不錯,正低着頭興緻勃勃的跟老太太說話。
方寶珠上身穿着件紅白相間的對襟長衫,下身是繡着碧波青荷的百疊裙,和她母親一樣,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配飾,唯有手腕上的那對玉镯看起來還值些銀錢。
論穿着打扮,這這屋裏随便一個姑娘都比方寶珠穿得更好,可是若論容貌身材,她卻把屋裏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就連阮姨娘在她面前也遜色三分。這時,她正微笑的聽着她母親和老太太說話,也不多嘴,淡雅端莊之極。
聽到丫鬟的聲音,大家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齊刷刷的朝門口看了過來,有好奇的,有不屑的,也有疑惑的。
看來柳逸岚來謝府找她的事情已經傳的衆人皆知了。
阿晚在心裏猜測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微笑着福了福身,朝在坐的長輩們都行了禮。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隻道:“坐吧。”
“多謝祖母。”阿晚說着,轉身坐到了魏氏的下方。
“這是三弟的長女晚昭吧?”方夫人上下打量着阿晚,詫異問。
阿晚起身,朝方夫人福了福身,溫和笑道:“姑母,表姐。”
大夫人是個閑不住的,連忙搶話,“還是大姑子厲害,居然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晚昭,不過說來也巧,晚昭也隻比大姑子和寶珠早回來幾天呢。”
方夫人聽了這話,想到幾年前謝志鴻給她寫的那封信,立刻就猜到了緣由,心裏唏噓,卻不好表現在臉上,隻客套的敷衍說:“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晚昭都長這麽大了,是個好孩子。”
一語未了,大夫人便站起來誇張笑說:“可不是嘛,你們是不知道咱家這位大小姐的厲害,雖說才回來沒幾天,但現在整個平州城就沒有不認識她的。”
阿晚無奈的解釋道:“大伯母怎麽連您也取笑我啊,這事兒真跟我沒什麽關系,都是外面那些人以訛傳訛的。”
“以訛傳訛的話,人家柳大公子會親自找上門來見你?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這可是有些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呢。”大夫人笑着,說話間狹促的目光時不時的瞟向對面的魏氏。
魏氏隻顧低頭喝茶,仿佛什麽也沒聽到。實則心裏已經恨不得将大夫人那張破嘴給撕爛了。
一個賣豆腐出身的竟仗着自己生了兩個兒子,便妄想從她手裏奪走謝家主母的位置,簡直是癡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方夫人離家多年,況且當年謝家還是在屏山縣,如今來了平州,她對這邊的情況更是不了解,聞言便好奇說:“聽弟妹的意思,這柳家大公子難道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方寶珠也轉頭好奇的看向大夫人,臉上挂着溫婉的笑意。
大夫人尤其享受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頓時就來了勁,什麽城南柳家,城北季家,什麽平州四才子,汀風五美人,不用别人問,她就跟說相聲一樣,嘴皮子利索的一一倒了出來,說的繪聲繪色,比酒樓裏說書的還要精彩。
别說謝玉珍母女了,就連阿晚也聽得津津有味。
前世剛來平州的那些年,她一直被困在秋卉院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後來人死了,靈魂雖然能在城内四處漂泊,但外面的世界已物是人非,那些曾驚豔了無數人的才子佳人也在動蕩的年歲裏逐漸被人們遺忘。
阿晚想到與柳鸢星的汀風湖之約,突然感覺無比激動,也許她在那裏就能看到大伯母口中的那些人了吧,也不知道都是一群怎樣驚才絕豔的人物。
“如此說來,晚昭可真是厲害,居然連那麽厲害的人都能結交到。”方夫人聽完,看向阿晚誇贊說。
阿晚謙遜的笑了笑,“我也是才來平州,若非聽了大伯母的這一席話,我都不知那柳大公子竟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也是我運氣好。”
方寶珠淺淺笑說:“不是表妹運氣好,而是表妹心善。當時在場的那麽多人,唯有表妹讓護衛出手了,所以這些也都是表妹該有福報。”
“就是,還是方姑娘會說話,這可不就福報嘛,所以說做人可要憑良心,舉頭三尺有神明呢。”大夫人笑呵呵附和說道,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魏氏。
阿晚朝方寶珠看了過去,方寶珠剛好也在看她,于是兩人相視一笑,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