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給我吧。”阿晚從重宛手裏接過飯碗,“你先出去吧。”
“大小姐,三少爺情緒不穩定,生氣了就會打人,奴婢還是在這裏陪着您吧。”重宛堅持說。
阿晚掃了眼碗裏的飯菜,倒是不差,有菜有肉。
“怎麽?你還怕我害他不成?”阿晚沒好氣問。
“奴婢不敢。”
“不敢就出去。”
重宛攥緊了袖子,低頭退下了。
等重宛離開了之後,阿晚将飯碗往謝承宣面前一放,“吃不吃?”
謝承宣正專心緻志的雕刻着手裏的木頭,對于阿晚的話置若罔聞。
“三哥?”阿晚偏過頭,嘗試着喊了一聲。
謝承宣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但依舊無動于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手裏的木頭。
阿晚輕歎一聲,幽幽道:“看來确實是個傻子。”
“......不...是。”一道低啞粗糙的聲音像是從什麽窄小的甬道裏擠了出來。
阿晚詫異的看向謝承宣,“你說什麽?”
謝承宣又不吭聲了,白淨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像個瓷娃娃。
“剛剛你是不是說了什麽?”阿晚追問。
謝承宣手裏的木頭已經雕的初現雛形,是一隻木簪。
“送給誰的?”阿晚問。
謝承宣不說話,但是雙頰卻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清澈的雙眸像是陽光下漾起波紋的湖面,閃爍着碎鑽般的光。
“哦~看來是要送給心上人啊。”阿晚戲谑說,想了想又問,“你是不是要送給珑啊?”
“珑?”謝承宣後知後覺地喃喃道,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突然,他驚恐的看向四周,尖叫着坐在地上連連後退,手裏的短刀哆哆嗦嗦的指着阿晚,歇斯底裏的威脅道:“放了她!放了她!放了她!”
謝承宣原本清秀白淨的一張臉,因爲恐懼和憤怒變得十分猙獰,眼中的怨恨更是越積越多,就像随時都會爆發的火山。
阿晚皺眉,緩緩起身,背靠着牆壁警惕問:“放了誰?”
“放了她!放了她!”謝承宣來來回回就隻會說這一句,看着阿晚的目光明明怨恨至極,卻又偏偏極力隐忍着,遲遲不敢動手。
這時,重宛和墜兒聽到動靜匆忙跑了進來。
謝承宣扭頭看到兩人,瞬間吓得渾身發抖,慌忙扔掉小刀,抱着頭橫沖直撞的逃了出去,中途撞上了櫥櫃也不知道喊疼。
阿晚暗暗遺憾,什麽也沒問聽出來,對于突然闖入的兩人也很不滿,“你進來幹什麽?”
重宛皺眉說:“奴婢聽到叫聲,擔心三少爺發病會傷了大小姐,所以就進來了,不過,三少爺平日很少會這樣,大小姐方才是不是說了什麽話刺激到三少爺了?”
阿晚自然不相信重宛的說辭,她甚至覺得對方很可能一直都在門口,不然爲什麽能這麽快的跑過來。
“沒說什麽,我就是想看看他的木雕,然後他就瘋了。”阿晚攤手,一副“我什麽也沒做過”的樣子。
重宛目光沉了沉,但并未懷疑阿晚的說辭,隻道:“三少爺對他的那些木雕十分寶貝,輕易不肯讓人動,大小姐下次還是不要這樣做,免得被三少爺傷到。”
阿晚敷衍的應了一聲,準備離開的時候,目光瞥到謝承宣經常坐的那個位置,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搖了搖頭,隻好作罷。
阿晚徑直回了房間,卻遲遲不見重宛跟進來,她走到窗邊,剛好看到墜兒正拉着重宛準備說些什麽,但是重宛明顯沒有耐心,敷衍了兩句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
阿晚冷笑,到底還是年紀輕了些,遠不如她記憶中的那個重宛做事嚴謹。
阿晚習慣性的在屋裏到處檢查着,以免那兩個吃裏扒外的丫鬟又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往屋裏塞些不幹不淨的東西。
沒一會兒,黎嬰就回來了。
一進門就興奮嚷道:“小姐,奴婢看到方夫人和方姑娘了。”
“小姐,你進裏面去幹什麽?”黎嬰進了裏屋,就看到自家小姐竟然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吓得她汗毛直立,差點喊人了。
阿晚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找點東西。對了,你說你看到我姑母和表姐了?感覺怎麽樣?”
黎嬰過去扶着阿晚站了起來,一邊清理着阿晚身上的灰塵,一邊激動說:“方夫人長得和老太太可真像,但奴婢也沒細看,因爲方姑娘實在是長得太美了,就跟仙女一樣,奴婢都沒顧得上看其它的了。小姐,奴婢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像方姑娘那麽好看那麽溫柔的女子。”
阿晚聽着笑了起來,“她長得好看倒是真的,隻是性子嘛,可說不定了。”
“小姐你又沒有見過方姑娘,你怎麽知道?”
“猜的。”阿晚敷衍道。
黎嬰笑了笑,也不追問,而是繼續說起了自己的見聞。
老太太得知方夫人母女要到了,竟然激動地親自到福壽堂門口迎接,兩邊候着的丫鬟婆子都有七八個,更别說聞訊趕去的大房那些人了。
一群人等了沒多久,方夫人和方寶珠兩人就在幾個丫鬟的指引下到了福壽堂。
方一見面,老太太和方夫人母女倆就抱頭痛哭了起來。
方夫人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兒,又是第一個孩子,所以格外的疼愛,方俊彥也是老太太千挑萬選出來的,可沒想到最後反而害得方夫人守了寡,老太太心裏有愧啊。
母女倆哭完之後,方夫人才拉着身邊的方寶珠讓她給老太太磕頭。
方寶珠隻比阿晚大了一歲,但模樣打扮看起來卻比阿晚要成熟了許多,削肩細腰,身材高挑,娴靜溫婉,舉止不俗,讓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好感。
老太太拉着方寶珠的手,激動的連連感歎“好孩子,好孩子。”
這是謝府任何一個晚輩都沒能得到過的稱贊。
“小姐你是沒看到老太太那熱情的樣子,跟見到你的時候,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黎嬰小聲說着,爲自家小姐抱不平,明明小姐才是謝府的嫡長女,可是待遇還不如一個外人。
“黎嬰,慎言。”阿晚提醒道。
黎嬰捂住了嘴,可是不滿卻仍從眼裏流露了出來。
阿晚無奈的笑了一聲,“除了姑母和表姐,一行中還看到了其他人嗎?”
黎嬰點頭,“還有兩個丫鬟一個仆人。”
這又和前世不一樣了,前世方夫人和方寶珠幾乎是逃難般的來到了謝府,到的時候兩人不僅身無分文,而且十分狼狽,身邊一個随行的下人都沒有。
後來聽丫鬟們議論說她們是在來的路上遇上事情了,所以錢财和仆人都沒了。
難道這一世她們和父親一樣,也是有了什麽機遇,所以避開了那場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