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裝作沒有看到重宛的不悅,她知道重宛在想什麽,按理說她才是秋卉院的大丫鬟,院裏的錢财都改她管着才對,可是阿晚卻讓黎嬰管着,她自然要心存不滿了。
等重宛離開之後,阿晚坐在桌前,思索了許久,原本她是打算徐徐圖之,先取得父親的信任,然後再一步步揭開魏氏的真面目,可是現在阿晚卻發現這個方法可能行不通了。
因爲她猜錯了父親對她的态度,想到之前臨走前父親的那個眼神,阿晚就覺得不安。
況且如今很多的事情都已經改變了,過分的依賴前世的記憶也隻會百害而無一利。
想到這兒,阿晚出門喊了黎嬰進來,讓她把櫃子裏沾了異物的衣服都扔到了院子裏。
墜兒看着滿院子的衣服,急的直跺腳,“黎嬰,你這是幹什麽?你怎麽把衣服都扔外面了?”
黎嬰委屈說:“還不都是你們幹的好事?”
“什,什麽意思?”墜兒臉色發白的盯着黎嬰。
難道小姐知道了自己下藥的事情?
黎嬰白了眼墜兒,氣惱說:“你還好意思問,小姐的衣服是不是你們整理的?難道你們就沒發現櫃子裏的蟑螂嗎?小姐剛才準備換身衣服見客,這倒好,被到處亂竄的蟑螂給吓得夠嗆!”
“蟑螂?”墜兒先是詫異,随後轉爲慶幸,最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黎嬰沒好氣的瞪她,“你還笑,還不趕緊和我一起把衣服都送去讓人重洗了,一堆子蟑螂味。”
墜兒連忙應下,幫着黎嬰将一堆衣服都塞進籃子裏。
兩人擡着衣服出了秋卉院就和重宛遇見了,重宛看到籃子裏的衣服瞬間就想到了什麽,看向墜兒皺眉問:“你們這是做什麽?”
墜兒素來害怕重宛,也知道自己沒有完成重宛交代的事情,怕對方責備自己,于是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這幅模樣落在重宛眼裏,反倒覺得墜兒是心裏有鬼,想到之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幕,重宛瞬間冷了眸子。
盡管随後黎嬰幫忙做了解釋,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落下,其實輕易就能根除的。
*
臨近中午的時候,錢嬷嬷穿了一身簇新的紫色碎花疊裙來了秋卉院。
方一進門,就聽屋裏有人高興地喊道:“錢嬷嬷你可算是來了。”
錢嬷嬷尋聲望去,就見阿晚站在窗邊,穿着一件冰藍色的對襟短衫,手裏拿着繡花團扇,正朝自己招手。
錢嬷嬷不禁有些得意,她就知道自己在大小姐這兒的分量可不低。
“錢嬷嬷快坐。”黎嬰一見人進來,殷勤的給端了凳子。
錢嬷嬷也不客氣,直接坐下,又指着桌上的水壺,吩咐道:“趕緊給我倒杯水,一路走過來可把我累壞了。”
“重宛,快拿個團扇過來給嬷嬷扇扇風。”阿晚沖屋裏喊。
重宛看着已經完全被掏空了的衣櫃,眼中滿是怒意。
什麽蟑螂,分明就是借口,謝晚昭一定是知道她們在衣服上動了手腳,所以才會找借口将所有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也就墜兒那個蠢貨會相信這樣的話!
這時,外面傳來了阿晚的聲音。
重宛連忙應了一聲,将櫃門關上,随手從桌子上拿了把團扇就趕緊出去了。
錢嬷嬷瞧見重宛,臉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随後幹笑道:“老奴早就聽說夫人給大小姐派了個伶俐的丫鬟過來伺候,沒成想竟是重宛啊。”
“怎麽,錢嬷嬷認識重宛?”阿晚問。
重宛忙解釋道:“之前奴婢和墜兒都是在三少爺屋裏伺候,錢嬷嬷會經常給三少爺送些東西,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錢嬷嬷幹笑着附和了兩聲。
阿晚點了點頭,似乎并不糾結這個,而是讓重宛去催一下廚房那邊的飯菜。
重宛剛離開,墜兒就回來了,像是被人特意叮囑過一樣,墜兒一進門就主動攬起了給錢嬷嬷扇風的任務,錢嬷嬷瞧見墜兒,皺了皺眉頭。
阿晚輕笑着掃了眼兩人,裝作不知情,隻與錢嬷嬷說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因爲阿晚出手大方,廚娘們也樂意給秋卉院單獨先做,于是重宛很快就帶着丫鬟端着酒菜回來了。
瞧着桌子上的豬肘子和酸筍母雞湯,錢嬷嬷肚子裏的饞蟲都給勾了起來。
“嬷嬷你試試這個,這可是我托廚娘單獨從外面買的。”阿晚倒了杯酒遞過去。
錢嬷嬷放在鼻下聞了聞,高興地連連稱贊,“香,是好酒。”
“嬷嬷喜歡就好,說明我這錢也沒算白費。”阿晚掩口輕笑。
提起錢,這又讓錢嬷嬷想起了一件傷心事,看向阿晚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猜忌,“大小姐方才回府,就出手這麽闊綽,莫不是在哪裏發了财不成?”
阿晚苦笑,“嬷嬷說哪裏去了,我一個閨閣女子,哪來的發财。不怕您笑話,這一桌子的酒菜錢都還是我跟黎嬰借的呢。”
黎嬰立刻接話說:“隻要嬷嬷您能吃着開心,花多少錢都值得。”
主仆倆這一唱一和的,叫錢嬷嬷也沒好意思再問下去。
酒過三巡,錢嬷嬷喝得有些醉了,但意識還算清醒,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阿晚吹牛,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會罵髒話。
阿晚也不惱怒,隻笑盈盈的應和着,時不時讓黎嬰給她倒酒。
錢嬷嬷也留了心眼,眼見喝得差不多了,就開始推辭着不肯再喝,生怕自己喝醉了會誤事。
阿晚也不勸,反而讓重宛去端一碗醒酒湯過來。
重宛剛出門,黎嬰就跟了上去。
錢嬷嬷往後瞧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不滿說:“端個醒酒湯而已,怎麽都走了?”
“不走的話,我怎麽好跟嬷嬷您說些交心的話呢。”阿晚淺笑說道,聲音溫軟親昵。
錢嬷嬷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警惕問:“大小姐這話什麽意思?”
阿晚不慌不忙的從懷裏拿了一張紙出來,然後攤開放在錢嬷嬷眼前,“這個,嬷嬷你應該很熟悉吧?”
錢嬷嬷定睛一看,霎時臉色驟大變,伸手就要去搶,卻被阿晚躲了過去。
“是你,是你陷害的我!”錢嬷嬷怒目圓瞪質問道,恨不得上前手撕了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