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薛深幾乎是肯定的語氣問道。
阿晚揚眉輕笑:“怎麽,你要管?”
薛深緊抿着唇,如刀削般的側臉冷漠又堅毅,瞥見阿晚手裏的桂花糕,又皺眉問:“你要去哪裏?”
阿晚突然有些摸不準對方的意思,想了想還是坦誠道:“上墳。”
薛深神色一凜,隐隐有着怒意。
他定是覺得我在耍他?
阿晚在心裏無奈的笑道。
等三人來到靖陽鎮外的一處山坡上,看到被白芍鋪滿的墳包的時候,薛深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顯然沒料到他們竟然是真的來上墳的。
“阿晚,咳咳咳......”王田迎了過來,山上風大,他一開口就灌了風,控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阿晚忙上前,“王叔,辛苦你了,你沒事吧?”
王田又咳嗽了好幾聲,才勉強緩和了一些,笑道:“沒事,老毛病了。對了,阿晚你看,凡是開了的白芍,我都給摘過來了。”
阿晚點頭,瞥見墓碑前除了新鮮的芍藥,還有一些已經幹枯的花杆,四周的野草也并不茂盛,顯然是有人經常來打理的。
阿晚心裏動容,“王叔,這些年多謝你們了。”
王田擺手,歎息一聲,憨厚道:“沒什麽,自從你嬸子去世之後,家裏事多,我也很多年沒來過了。都是蘭香那丫頭過年過節來拜祭的,唉,那孩子一直都惦記着你呢。”
阿晚眼眶通紅,明知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能哭,可是聽着王田這話,她就控制不住的心酸,鼻子跟堵住了一樣,喘不上氣來。
“你跟你娘好好聊聊吧,我先下去了。”王田又咳嗽幾聲,轉身離開了。
阿晚跪在墳前,将桂花糕拆開擺上,撫摸着墓碑上雕刻笨拙的字迹,終于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的母親,謝家三房謝志鴻明媒正娶的妻子,許媛若,竟然死了連個像樣的墓碑都沒有,而謝家的祖墳裏,原本屬于她的位置,也将被另一個女人占據!
憑什麽?
憑什麽她的母親,活着沒有享受到謝家夫人應有的一切,死了也要如此凄涼。
阿晚恨,恨不得将那對母女生吞活剝,恨不得攪的謝家永無甯日,可她更恨的是自己,是那個愚蠢懦弱被人牽着鼻子走的謝晚昭啊!
長風獵獵,滿山的白芍被風吹的四散而起,猶如仰天悲鳴的墜蝶;烈日當空,那跪在墳前的纖弱少女,第一次折彎了脊梁,卻是在與母親做最後的訣别。
“小姐太可憐了。”黎嬰抽泣着,眼睛已經腫的跟個核桃一樣。
薛深抱着劍,神色凝重看向阿晚,眼底深處是一閃而過的憐憫。
阿晚并沒有停留太久,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當性命懸于危索之上的時候,悲傷就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母親,你等我,等我成爲了謝家掌權之人之後,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接您回去。
阿晚擦幹眼淚,細瘦的手掌輕輕撫過粗糙的墓碑,心裏仿佛有了無限的勇氣。
“回吧。”
她輕聲道,轉身看向身後站着的二人,眼裏雖然還有淚光,但已無半點怯懦,琉璃色的雙眸中仿佛有了太陽,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