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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很快離去,李元慶笑着看向孔有德,“小孔,有什麽好點子,說說看。”
孔有德一笑,忙恭敬對李元慶一拱手,“大帥,卑職剛才也是跟兄弟們探讨。按照當下形勢,我軍與後金軍,皆不容有失。但一時間,敵我雙方都沒有足夠的力量破局。若繼續這般僵持下去,怕對誰也沒有好處。”
“鞍山堡此地,已經毗鄰遼陽腹地。讓後金軍太主動,也不太可能。但他們若不主動,有這城池和工事的烏龜殼子護着,咱們一時也沒有啥子好辦法。如此,卑職思量,咱們想要克敵制勝。一來,隻有強攻。二嘛。咱們或許可以露出些破綻,勾出些鞑子來。隻要能打開第一個缺口,接下來的戰事,必定會順利不少。”
身邊衆将都是紛紛點頭。
孔有德不愧是遼南第一号戰将,這番分析,有理有據,而且極爲穩妥。
李元慶也是緩緩點了點頭,沉吟不語。
衆将很快便恢複了安靜,将目光聚集到了李元慶的身上。
半晌,李元慶緩緩道:“小孔,當下這般局勢,想要露出破綻難,想要勾出鞑子來,怕是要更難那。”
孔有德深深點了點頭,“大帥,所以說,此事,我軍可能隻能行非常之計!”
“說下去!”
“是!大帥……”
…………
夜色已經有些深了,天空中飄起了細碎的雪花,腳下的地面,很快便被顆粒狀的細碎雪花染成了白色。
明軍營地中,已經一片甯靜,大多數将士們都已經睡下休息,除了巡守值夜的士兵,隻有熊熊的篝火和呼呼呼的風聲,來回飄搖。
李元慶此時卻并未入眠,而是帶着楊磊和幾個親兵,站在主觀站台上,瞭望着不遠處的鞍山堡和疊伏連綿。
孔有德的想法,是希望明軍暫撤一步,把戰線拉到鞍山堡外的曠野上,以據點連接的方式,吸引後金軍主力出來。待擊滅了不開眼的後金軍主力之後,再對鞍山堡實施合圍。
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其實是此時非常可行的一個辦法。
以長生營和陳忠部的軍事素養,撤退,包括結點,都沒有太多問題,李元慶也不是放不下、不肯退一步的人,但孔有德這思量,卻也有着一個緻命的缺點。
後金軍很難給明軍這麽長的時間,用來結點駐紮,搞好工事。
哪怕是迷惑也好,空城計也好,在表面看似很可行,也可以搏一搏,但李元慶卻很明了,皇太極若真要孤注一擲,就是要玩命了,這事情,得不償失啊。
不過,孔有德這般大膽的想法,卻是也開拓了李元慶的思路。
哪怕李元慶是從後世中走來,有着超越這個時代五百年的閱曆呢,但在這種并不足以形成完全碾壓之勢的戰場上,李元慶也非常保守,絕不敢孟浪。
與後金軍決戰,其實并不是要克城,要攻克遼陽,躍馬沈陽。
最關鍵的是,是要殲滅皇太極的後金主力。
隻有滅了皇太極的八旗主力,這場戰事,才是真正的勝利,否則,隻能是後患無窮。
所以,李元慶也隻能是‘抻’着來。
就像是釣魚一樣。
必須得把這條咬鈎的大魚,玩累了,讓它沒有力氣了,才好更順利的拉上岸來,讓其真正變爲盤中美餐。
而不是隻追求這個過程,到頭來卻一無所獲……
片刻,李元慶忽然一笑:“楊磊,若你是皇太極,明日,我若總攻,你當如何?”
“呃?這……”
楊磊登時一愣,有些跟不上李元慶的節奏,片刻,忙道:“大帥,此時我軍前方工事已經基本被填平,也不是不能總攻,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李元慶笑着看向楊磊,丢給他一顆雪茄。
楊磊忙小心點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有些激動的接連咳嗽兩聲,忙道:“大帥,現在總攻的時機不夠成熟啊。怕是要着了皇太極的道兒……”
楊磊說着,小心看了李元慶一眼。
李元慶哈哈大笑,“你說的不錯。這盒雪茄,本帥賞你了。走,咱們回去休息吧。”
“呃.....”
楊磊完全跟不上李元慶的節奏了。
回到大帳内,已經是子時中刻多了。
布木布泰早已經像是小貓一般,藏在溫暖的被窩裏沉沉睡過去。
蘇茉兒也像是小鳥一般,在一旁的小行軍床上睡的正香。
看着蘇茉兒的俏臉,李元慶本想兌現對布木布泰的承諾,但剛走到蘇茉兒的身前,李元慶卻搖頭失笑。
“好飯不怕晚那!等滅了皇太極,再來吃這道美味甜點,豈不是更加舒心美妙?”
想着,李元慶甚至未去布木布泰微暖的被窩裏,好好享受美人香甜的溫暖,而是直接在軟塌上蓋上兩床獸皮,沉沉睡過去。
明日,将是關鍵性的一戰,他必須要保持着足夠的克制和冷靜!
…………
天色很快放亮。
這時,地面上已經積累了一層差不多一厘米厚的雪層,人踩在地上,咯吱咯吱響。
而且,今早雪雖停了,但天空依然非常陰郁,風很大。
以李元慶的經驗,不出意外,雪勢還要連綿繼續,而且必定會比昨夜更大。
李元慶來到觀戰台,衆将還都沒有到。
喝了一碗熱乎乎的鹹魚肉湯,又吃了三張肉餅,一斤多醬牛肉,李元慶的全身很快便有效運轉開來。
不多時,陳忠、段喜亮、許黑子、孔有德、順子諸将,包括昨日剛剛到的張攀、陳~良策諸将,都快步趕了過來。
昨夜,李元慶并未迎接張攀和陳~良策一行人,晚間也未有酒宴。
這也是李元慶此次出征立下的一個新規矩,各部将官,必須先把本營地的事務、按照部署處理妥當之後,再談其他。
都是老弟兄,自是無需言太多,簡單寒暄一番,李元慶笑道:“張大哥,陳大哥,昨夜睡的如何?今日可能參戰?”
陳~良策哈哈大笑:“元慶,哥哥沒二話。鞑子都已經被咱們逼的這樣了,還他娘的墨迹啥?幹他啊!”
張攀也是豪氣頓生道:“元慶,我和老陳本就趕路多花了大半天,兒郎們并不疲憊,今日,完全可戰!”
李元慶哈哈大笑:“那便好!張大哥,陳大哥,今日,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要對鞍山堡發動總攻!”
“總攻?”
“這……”
所有人都有些發愣,有些不明白李元慶的用意。
便是陳忠,一時也有些摸不到頭腦了。
片刻,這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紛紛看向李元慶。
李元慶微微一笑,但轉瞬便肅穆起來,冷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各部主将,全部回本部營地,按照營地序列,随時待命!現在,便開始執行!”
“呃?是!”
李元慶發了話,誰又敢怠慢?
衆将很快便各自離去,趕回各自本部。
陳忠有些吃力的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元慶,這,你這是想搞啥子?”
李元慶微微一笑,丢給陳忠一顆雪茄,自己也點燃一顆,“大哥,兵法雲,出奇制勝!此時,我軍兵強馬壯,再拖下去,不是辦法啊。你覺得,咱們現在總攻,有這些工事擋着,皇太極的騎兵,能不能頂上來?”
“這……”
陳忠一愣,但轉瞬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元慶,你是說……”
李元慶陰冷一笑:“大哥,沒有機會,那咱們便自己創造機會!先把城下的橋頭堡工事拔了,把阿巴泰、豪格、譚拜這些小雜魚滅了再說!”
陳忠片刻哈哈大笑;“元慶,好!好啊!我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在鎮江的你!”
李元慶這時卻重重握了握陳忠的大手,“大哥,滅了後金,你我弟兄,子孫後代,共享富貴榮華!”
陳忠重重點頭,“元慶,放心吧!今日個,我老陳就是一小兵,最合格的傳令兵!”
…………
辰時中刻,随着天色真正放亮,明軍繼續對後金軍前哨工事發動了攻擊。
以長生營王海部、牛根升部、黃國山部爲中軍,張攀、陳~良策兩部爲策應,浩浩湯湯,足有兩萬五六千人,紅彤彤、漫山遍野的一片,在明軍鼓手的劇烈擂鼓聲中,大力逼近了後金軍前哨營地。
鞍山堡城頭,皇太極也早早就起來,卻沒想到,今日李元慶不知道吃錯了藥還是怎的,竟然一上來便擺出來這麽大的場面。
尤其是,這些明軍,戰兵怕是至少一萬五千往上。
李元慶難道不過日子了麽?
一衆後金王公權貴也都是噤若寒蟬,實在有些搞不明白李元慶的用意。
而城下,阿巴泰、譚拜、豪格三人,卻是如臨大敵。
“七叔,李元慶這,這是想要玩命啊。咱們,咱們還按不按照昨夜的籌謀進行?”
豪格有些緊張的看向了阿巴泰。
阿巴泰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今日一大早,天還未亮時,便在前哨工事内布置了不少機動力量,就是爲了李元慶若再耍陰招,及時掐滅明軍的嚣張氣焰。
卻哪知,明軍竟然要玩橫的,要從正面攻過來……
“此役,不得貿然,更不得着急。豪格,譚拜,你我三人,分頭行動,親自在一線盯着。記得,明軍攻,那便讓他們攻便是。你二人絕不得貿然出戰,一切以守衛工事爲主!豪格,尤其是你,聽明白了麽?”
豪格此時也不敢怠慢,忙恭敬點了點頭。
阿巴泰這才稍稍舒緩,冷聲道:“李元慶此人,詭計多端,以我猜測,這很可能是他的障眼之法,咱們必須要加倍小心!”
“七叔,您放心吧。小侄絕不會貿然!”
豪格恭敬一禮,急急離去。
譚拜也是重重對阿巴一拱手,快速離去。
阿巴泰也忙收斂了心神,快速趕往前方前線戰場。
但這時,城頭上的皇太極卻忽然發現,在明軍營地兩翼,各有一萬餘人的主力部隊,分别延伸出來,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