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擺,燭火輕搖。
旁邊,小行軍床上的蘇茉兒已經有些疲憊又驚懼的沉沉睡去,但更爲舒适的行軍床上,布木布泰卻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今日,蘇茉兒對布木布泰的表述,實在是有些……有些太讓人驚駭了。
甚至,完全打碎了布木布泰這十七年人生的認知啊……
她簡直從未想到過,這事情,竟然,竟然還可以這樣……
尤其是蘇茉兒言語神态中那無法形容的羞澀,和從心底裏深處滲出來的甜絲絲的幸福,簡直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直紮入了她布木布泰的心坎裏。
憑什麽。
憑什麽啊。
她布木布泰堂堂的金枝玉葉,草原之花,卻竟然被蘇茉兒這一個身世卑賤如草芥的小丫頭給比下去?
更爲關鍵的是,李元慶竟然……竟然……
便是布木布泰也無法說出口了....
尤其是蘇茉兒隻言片語、卻又仿似就發生在眼前、甚至是她布木布泰身上的一般事情,簡直讓布木布泰如火燒心,仿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她的身上翻來覆去的撕咬着。
這讓她怎的還能睡的着?
布木布泰簡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李元慶竟然...竟然.....
也無怪乎,李元慶這些年,簡直妻妾成群,卻是從未聽說過,他的府内,有什麽不是太利好的消息傳出來了。
李元慶此人,簡直是……
布木布泰強迫自己不去想,卻發現,她的身體,根本就已經不受控制,就仿似是一條潺潺而又延綿的小溪流……讓她情不自禁的便把手……
布木布泰緊緊咬着紅唇,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一旁的蘇茉兒。
好在,此時蘇茉兒早已經睡熟了,根本不可能發現她在被窩裏深處的貓膩。
隻是~,布木布泰卻忽然發現,她竟然很可憐,竟然要...要這樣來.....
腦海中仿似有一艘無比巨大的大船在航行,船後綻開的滔滔巨浪,将平靜的海面震起了一片片漣漪。
迷亂而又焦灼的灼熱之中,布木布泰忽然想起了當年金海陵王完顔亮的一個典故。
傳聞,當年南京(開封)有一美女,叫做耶律彌勒,自幼便生的花容月色,芳名流傳。
又與當時的美男子哈米都盧爲鄰居,被時人傳爲一時佳話。
耶律彌勒十五歲時,芳名傳到了當時已經登得大寶的完顔亮耳中。
“得天下絕色而妻之!”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完顔亮,怎的可能會放過這一塊肥肉?當即便派耶律彌勒的姐夫、時任禮部侍郎的迪辇阿布去開封求親。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耶律彌勒的父母怎敢拒絕天子的召喚,很快便同意了這門親事,并由愛婿愛辇阿布,親自護送耶律彌勒入京。
卻不知~~,耶律彌勒這美女,不僅完顔亮這皇帝喜歡,迪辇阿布這小權貴,對他這小姨子也非常有想法。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
耶律彌勒本就對前程有些缥缈,心中很是驚懼,加之她對迪辇阿布這姐夫,一直有所好感,這一來二去,兩人猶如水火,便在進京途中接上了頭。
迪辇阿布的父親仲恭是個老謀深算之人,他當時時任燕京留守,得到了這消息之後,他非常爲兒子的前途擔憂。
因爲他知道,當今天子完顔亮,那可絕不是泛泛之輩,不僅胸有韬略,而且出手極爲狠辣陰毒,他兒子做下了如此之事,恐非幸事。
但迪辇阿布卻是拍着胸脯對父親保證,‘他已經将事情都安排妥當。’
耶律彌勒進宮之後,完顔亮非常高興,很是寵愛。
卻不料,晚上房事時,事情露了餡兒。
耶律彌勒當時一口咬定,奪去她處子之身之人,是美男子哈米都盧。但此時,哈米都盧已經被成功做掉。
但完顔亮這種雄才偉略、腦後生反骨的枭雄,豈能會這麽容易便被一個女人所忽悠?
他當即便問耶律彌勒:“這哈米都盧今年多大?多少歲了?”
耶律彌勒忙回答:“十六歲。”
迪辇阿布與耶律彌勒機關算盡,卻不料,完顔亮是何等老手?他仔細檢查了耶律彌勒的身體後發現,耶律彌勒的處子之身,絕不可能是少年男子所破。
很快,他便捋着事情,尋找到了蛛絲馬迹,将真兇迪辇阿布找出來。
耶律彌勒此時怎還敢遮掩這種事情,點頭表示默認。
如此,最終的結果也了然了。
迪辇阿布不僅身首分離,老婆孩子也成了完顔亮的玩物,被當做物件賞賜與他人。
而沒過多久,耶律彌勒也因爲這件事,被驅除出宮。
但過了沒幾天,完顔亮卻後悔了,他舍不得耶律彌勒這美人兒,便将其又招回入宮内。
無情未必真豪傑!
此時,布木布泰雖與李元慶接觸的時間還算長,但她卻是已經明了,李元慶的精明,怕絕不在完顔亮之下。
尤其是李元慶的陰厲隐忍,怕絕在完顔亮之上。
與李元慶這樣的枭雄耍心機,怕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啊。
但~~~,有了今夜李元慶的讨巧,布木布泰卻明白,一旦她與李元慶真正有了更深層面的深入交流,事情~,未必就會如想象中那麽壞呀……
李元慶即便無情,卻絕不是沒有情義之人。
隻是,如何才能得償所願呢?
仲夏夜,帳外的空氣雖是已經有些涼爽,但卻并沒有涼爽多少。
而此時,布木布泰的小帳内,準确的說,是她的小被窩内,溫度卻是灼熱的有些可怕。
不多時,伴随着一聲幾乎是透過靈魂深處發出來的低低嬌~吟,整個世界仿似都一下子都安靜下來……
…………
夜色雖已經有些深了,但李元慶卻依然未眠。
當然,他也沒有心思去顧及布木布泰的小心思。
如果布木布泰真的敢對蘇茉兒做什麽,那~~,布木布泰的命運也就到了盡頭,隻能成爲李元慶的工具。
此時,李元慶和明軍的‘龍門陣’雖已經擺下來,但李元慶非常明了,以皇太極的精明,他絕不可能會坐以待斃。
畢竟,他李元慶能在這裏耗着,那是因爲有整個大明作爲支撐,更爲長生島這汪活水,但他皇太極又怎可能在這裏耗着?
這場戰事一旦被拖下去,整個後金的國運,怕都要被拖入深不見底的泥潭。
以皇太極的精明,他又怎可能會自掘墳墓?
隻不過,李元慶一時也想不出,皇太極在這般時候,還會有什麽好辦法。
但根據李元慶的經驗來推斷,八成啊。皇太極必定要将這禍水,引往大明内部。
…………
不遠處的海州城,皇太極與李元慶一樣,也沒有入眠,正站在窗邊,靜靜的看着滿天的繁星出神。
形勢發展到現在,李元慶的整個戰略意圖基本上已經趨向于清晰了。
皇太極又怎可能不明白李元慶的險惡用心?
如果真的按照李元慶的劇本走下去,怕~~,這場大戰還未開始,大金怕是就要胎死腹中啊。
按照大金目前的糧草貯備,尤其是此次入關的成功劫掠,跟李元慶硬罡個一年半載,問題并不大。
可這卻耐不住人心那。
曆史上的後金,到了這個程度,之所以秋風卷落葉,對大明簡直是戰無不勝,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爲後金周邊,整個環境已經被理順了。
曆史上的此時,林丹汗早已經兵敗青海打草灘,朝~鮮也早已經臣服于後金的八旗鐵騎,身後的披甲人,也是兵強馬壯,猶如牲口,随意驅使。
甚至,一般的戰事,大金的勇士們,尤其是愛新覺羅旗下的親屬勇士們,基本就是起到督戰作用,根本就不必再親自參與到戰事之中。
但此時的後金,老奴之前打下的基業雖還完好,這幾年,皇太極又辛苦經營,籠絡了不少人手和财富。
但林丹汗這條惡狼,時不時的就在西北遊蕩肆虐,朝~鮮這邊雖是還算安穩些,但那個叫什麽樸烈的惡狗,簡直就像是蒼蠅一樣,與東江狼狽爲奸,簡直讓人不勝其煩。
大金在整個大勢上,對陣明軍,雖還算是保持着一定的主動權,但皇太極卻深深明了,這個主動權,已經隻剩下一個花架子。
尤其是李元慶親自怼在這裏,對大金的軍心士氣,簡直就是一個無法言喻的打擊。
現在,這些蒙古泥腿子、披甲人,的确算是聽話,可誰又能保證,下個月,下下個月,他們還是這般聽話呢?
必須要做出改變啊!
否則,大金可就要國不将國了!
可李元慶這厮,簡直油鹽不進,事情又豈能這般容易……
…………
清晨一大早,李元慶便起身來,來到了高高的城頭上,觀看海州城方向的動向。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皇太極也來到了海州城頭上,觀看不遠處河對面的明軍土城。
雙方的距離大概在十一二裏,早上有些晨霧,千裏鏡也看不到具體,但卻能看到雙方的城池輪廓和各自的王旗。
昨夜,雖近乎是一夜未眠,但皇太極此時的精神頭卻是極好,笑着對身邊範文程、甯完我、索尼諸人道:“諸卿,李元慶這是要在河畔紮下堅城啊。諸卿可有何破敵之法?”
範文程這時環顧四周,小心看了甯完我、索尼、達素、佟圖賴諸人一眼道:“大汗,明軍在河畔經營日久,防線已是嚴密,我大金勇士們若要強攻,倒并非不能取勝。隻是~,這一來,勢必要平添不少傷亡。奴才的思量,此事~,最好還是由内而外,由明人内部來想辦法?”
“哦?”
皇太極淡淡一笑:“範卿可有什麽好思量?”
範文程的頭垂的更低了,忙恭敬道:“回大汗,此時~,此時奴才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是,隻是剛剛理出了個頭緒……”
事實上,今日天還未亮,皇太極便已經招範文程過去,将他的思量,詳細告知與範文程,來演今天這處雙簧。
範文程内心深處雖是很不情願,但皇太極卻是對範文程的幼子範承谟,許了一個不小的前程,範文程也隻能暫時抛卻雜念,配合皇太極,将這出戲演好。
此時,皇太極身邊的這幾個文臣,哪一個不是猴兒精般的人物?
索尼很快便回過神來,恭敬道:“大汗,此計甚爲妥當。明人最善狗咬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奴才之見,可從遼西關甯而下手。”
甯完我自是不甘人後,也忙道:“大汗,奴才也是這般思量。錦州祖家在此時,就是最好的藥引。”
皇太極哈哈大笑:“此事,的确不錯。不過,究竟如何,咱們還是要好好合計一下。過會兒,拿到軍議上繼續商讨。”
衆人怎還不明白皇太極的意思?
這是要提前統籌意見那。
忙紛紛開動腦筋、出謀劃策,占據優先的主動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