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了,諸将離去。
但陳忠卻并未離去,而是頗有些激動的抓住了李元慶的大手,有些無法壓抑興奮般低聲道:“元慶,人心所向,大事可成啊!”
“呵呵。”
李元慶笑了笑,他當然明白陳忠的言下深意,“大哥,事情不着急。咱們還是把眼前的先做好!對了,明日,你來帶金士麒和姚宇。明日休整一日,後日,全軍逆流而上,挺近海州!”
陳忠興奮的嘿嘿一笑:“元慶,放心吧。這兩個小子,我是不對他們客氣的。”
與陳忠又交流了幾句明日的具體細節,兩人這才各自回到各自大帳。
此行,李元慶并沒有帶女眷在身邊,主要是此時天氣炎熱,蚊蟲衆多,而明軍也沒有開辟好陣地,女人在這種環境難免有些過于艱苦。
主要有通暢的遼海,隻要這邊陣勢穩固,女人随時可以過來,陳忠這邊也是如此。
來到帳外,李元慶稍稍猶豫了一下,但片刻,他卻是大步走進了帳内。
飽暖思淫~欲。
此時,這才到哪裏?又豈能被享樂的心思擾了心神?
肉已經在嘴裏,還能跑了不成?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一大早,李元慶便已經起身來,親自參與到了将士們的早操之中。
三岔河口是明軍最重要的營地。
之前,孔有德、順子的東路軍,包括段喜亮、徐黑子的前路軍,已經将‘地基’打好,但李元慶并不夠滿意,必須要再擴大規模,同時,加快速度。
此次大戰,李元慶雖是對朝廷表明了開戰時間在七月中旬,但雙方的陣勢已經拉開來,想要速戰速決,已經不可能,這注定将是一場艱苦的拉鋸持久戰。
事實上,在華夏曆史上,包括在世界軍事史上,奇襲戰雖然讓人提神,讓人津津樂道,但想要改變大勢,還是要靠更爲穩妥的推進戰。
隻有主力平穩的推過去,擊退、逼退對方主力,這才是真正穩妥之計,否則,後續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
對李元慶這種更看重結果的人而言,他自是不會太過急性子貿然。
須知,千裏之行,始于足下!
隻有每一步都走的踏實了,在之後,在之後的各方面事務中,才能有更穩妥、也更有餘的回旋餘地!
金冠和姚撫民本來還睡的香甜,但很快卻被外面整齊有序的跑操聲吵醒。
但看到李元慶和陳忠居然這麽一大早,也出來跑操,兩人不由都有些啞口無言……
姚撫民低聲道:“老金,你看到了麽?這...這就是咱們與伯爺之間的差距啊。”
金冠低聲道:“老姚,你...哎。咱們這把老骨頭啊,還是交給年輕的去折騰吧。”
姚撫民深以爲意的點了點頭,“老金,火器那邊,咱們必須得想點辦法了。”
金冠笑道:“老姚,也該是咱們出點血的時候了。别的不說,火藥咱們可是能自己搞!以伯爺的精明,絕不會忘了咱們的功績的。”
跑完操,吃過早飯,李元慶将一衆主要将領招到帳内議事。
昨天挨了闆子的順子和孔有德也在其列。
不過,昨日兩人的十軍棍雖是打的慘烈,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但這兩人的精神頭,卻是說不出的旺盛,頗有些‘我挨打、我自豪’的意思。
李元慶也懶得理會他們了。
有這樣的鬥志,總是好事情。
再者,他們東路軍主要是以遊擊戰爲主,隻要他們不去擾亂大局,李元慶自是也不會幹涉他們的決議。
而之前之所以打他們闆子,還是因爲他們對自己的彙報不夠爽利和堅決。
有了這頓闆子,這兩人想必也得長點記性了。
今日軍議主要是一些細枝末節,李元慶親自強調了十幾分鍾,便直接宣布散會,各部分頭去執行。
李元慶和陳忠、金冠、姚撫民、孔有德、順子諸人,也乘快船,來到了三岔河内,查看水勢。
此時明軍的生命線全靠水路來支撐。
哪怕李元慶知道此時已經進入了小冰河的暴躁期,再來什麽山呼海嘯,不太可能,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對于河道的形勢,各人心裏還是必須要有個數的。
好在,三岔河的下遊河道很寬闊,明軍碼頭這邊的支撐已經做的足夠好,哪怕真的來風暴,也并不畏懼。
一行人一直在河裏轉了四五十裏地,這才開始返航。
姚撫民和金冠簡直要對李元慶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李元慶連這種細節都想到了,他們還有什麽是放心不下的呢?
此時,他們已經‘質子’給李元慶,與李元慶的利益,也更爲緊密的捆綁在了一起,自是雄心萬丈,目窮千裏!
隻可惜,李元慶明日就要率大軍啓程,他們隻能先回覺華島,不能與李元慶多叙叙舊情了。
…………
一晃,七八日已經過去,此時,李元慶的中軍主力,已經水陸并進,抵達了塔山鋪城西三十裏外。
與此同時,前路軍段喜亮、徐黑子諸部,已經抵達了海州沿線,東路軍孔有德和順子部,也已經抵達了耀州沿線。
就如同三柄利劍,分别從三個方向,直插進了後金腹地。
不論是嶽托、濟爾哈朗,還是代善、莽古爾泰諸人,面對明軍規整的強勢推進,根本就沒有太多好辦法,除了派出精騎騷擾明軍的後方補給線,隻能龜縮原地,生怕出現了破綻,被李元慶抓到了機會。
這也使得整個戰局異常沉悶,簡直說不出的壓抑。
不過,孔有德和順子已經開了先河,抓到了皇太極的寵妃,明軍諸部将士都是興奮不止,簡直恨不得直接殺入盛京,破了狗鞑子的王庭了。
另外,蓋州方向,張攀、陳~良策兩部,也已經開始北上,準備伺機加入戰局。
李元慶給張攀和陳~良策的命令,是讓他們打後陣,不要直接面對後金軍各旗主力的鋒銳。
畢竟,他們的戰力,與長生營和陳忠部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此時,本就是分攻僵持之局,若他們貪圖冒進,萬一被後金軍抓到了機會,那可就是他李元慶的過錯了。
至于東線,寬甸老林子裏的陳繼盛和東江主力,李元慶就更不用擔心了。
十年多了,對寬甸的一草一木,陳繼盛都無比熟悉。
尤其是以陳繼盛的性子,哪怕是皇太極親臨,怕也别想輕易逮到陳繼盛的把柄。
塔山鋪地勢平坦,此時盛夏也算是旱季,周邊河道的水位也不夠足,李元慶從三岔河登岸,兩天便趕了百多裏地,濟爾哈朗雖然很急,甚至急了眼,卻也不敢貿然跟李元慶對沖,隻得眼巴巴的在低矮破敗的土城頭上看着,祈禱李元慶不貿然上前來,直接攻擊他這邊。
天色已經黑下來,塔山鋪這小破城裏陸續亮起了燈火。
不過,平日裏喧嚣繁雜的軍營,此時卻有些甯靜的可怕。
今日,足有數千精騎出動到前方,騷擾明軍陣勢,但傳回來好消息的卻是寥寥無幾。
更多的,則是旗内勇士的損傷。
這倒不是他們鑲藍旗的勇士不骁勇,關鍵是明狗的火氣太犀利、爲人也太過狡詐了。
加之他們又個個裝備精良,铠甲厚實,哪怕真的能沖進這些明狗的身,但到最後,卻往往是勇士們吃虧。
這一整天的時間,他們數千人,隻搞到了九級長生營士兵的首級,而損失的,怕早已經過了二百。
這~~,這仗還怎麽打?
此時雖天氣炎熱,但站在塔山鋪低矮的土牆上,濟爾哈朗卻隻感覺手腳都有些冰涼。
李元慶這麽搞,已經擺出了搏命的架勢,跟他硬拼,真的明智麽……
濟爾哈朗一度跟皇太極提過此事,大不了,就放棄海州,直接以鞍山爲界,先與李元慶保持着這僵局,待到日後有機會,抓到了李元慶的把柄,将其做掉、再拿下遼南不遲。
但皇太極卻是很堅決的拒絕了濟爾哈朗的這建議,甚至,還嚴詞呵斥了他。
這對從小與皇太極一起長大的濟爾哈朗而言,是極爲少見到皇太極這般對他發脾氣的。
以往,哪怕是他真做錯了什麽事情,皇太極最多也就是笑着調侃兩句,絕不會當真。
但此時……
“哎.....”
濟爾哈朗不由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其實非常了解皇太極的苦衷。
大金的士氣已經這般,若是再避諱李元慶的鋒芒,那~~,這事情還怎麽玩……
但皇太極選擇的這不太穩妥的分兵駐守之策,卻讓濟爾哈朗感覺到說不出的寒冷。
當然,皇太極這般選擇,是爲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出八旗勇士們的機動性,哪怕是打不過李元慶,也可從容退走。
但....這僅僅是打不過的事情麽……
尤其是,居然連布木布泰也被李元慶俘獲,這……
夜空中,繁星點點,非常的透徹清亮。
但此時~,濟爾哈朗的心情卻像是一絲沉重的霧霾,讓他根本看不清夜空中一顆顆閃亮的繁星。
甚至,他的心底深處,竟然止不住的湧上來這樣一個念頭,“難道,難道大金的國運,真的..真的……”
濟爾哈朗簡直不敢再往下想啊。
剛要下城去,找個篝火堆重新感受一下溫暖,這時,有心腹奴才急急過來禀報:“主子爺,大汗的最新命令。”
濟爾哈朗忙接過密函,仔細查閱一遍,片刻,稍稍松了口氣。
大汗已經親自率領新軍精銳和秘密武器抵達海州,這一戰,大金總算是有了些底氣。
也好啊。
就讓這一戰,徹底與李元慶做了個了結吧!
濟爾哈朗緊緊握住了拳頭,心志止不住的開始堅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