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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曰:“子之劍,何能禁制?”
莊子曰:“臣之劍,十步一人,千裏不留行!”
看着沈氏有些驚慌失措、急急離去的倩影,李元慶笑着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大步走出了門外。
楊磊早已經将馬車收拾利索,一行人直奔福壽坊徐佛和柳如是的居住地。
此時,因爲李元慶的強勢手腕,硬生生改變了帝心,将主動權又重新掌控在自己手裏,也使得整個京師的王公勳貴,簡直絡繹不絕、猶如過江之鯉,想盡了辦法、托遍了門路,想與他李元慶結交。
某種程度上,李元慶倒真的非常需要這些人脈網絡,但~~,仔細思量,權衡得失利弊,李元慶還是選擇了一個更穩妥的方案。
李元慶此時雖是成功‘唬住’了崇祯皇帝,但在本質上,李元慶與當年袁督師的平台奏,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别,還是‘畫餅充饑’。
甚至……李元慶比袁督師當時要更狠厲,更暴虐...
樹大招風。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與其面面俱到、完美無缺,何如露出一個喜好的‘破綻’,讓天子心裏更踏實些?
李元慶一行人趕到福壽坊時,徐佛和柳如是早已經收拾妥帖。
她們此時并沒有什麽财産,這院子實際上也是屬于周奎的,她們不過是‘雀占鸠巢’而已。隻有三個婆子,四個丫鬟,是她們從南京帶過來。
看李元慶這麽一大早便趕過來,徐佛和柳如是也都是非常開心,幾人寒暄幾句,便直接上了馬車。
柳如是并不是第一次乘坐馬車,卻是第一次、在這麽多高大威凜、全副武裝的親兵護衛下乘坐馬車。
忙小心掀着馬車的窗簾,偷偷朝外面打量。
親兵們一個個高大威猛,目視前方,規整有序,絕不無故朝着馬車這邊多看半眼。
柳如是芳心中一時也有些打鼓。
她們是出來郊遊的,怎麽這氣氛……
忙對一旁的徐佛道:“阿姐,李元慶,李元慶爲何會這般嚴肅,他,他該不會把咱們賣了吧?”
“呵呵。”
徐佛不由施施然一笑,“或許吧。不過,你這小丫頭,渾身也沒幾兩肉,好像不怎麽值錢呢。”
“啊?”
柳如是俏臉一紅,也有些回過神來,忍不住撒嬌道:“阿姐,你欺負人家。”
徐佛不由嬌笑的花枝亂顫,胸前的豐滿就好像是滾滾波濤,雪白的讓人不敢直視。
看柳如是這邊已經撅起了小嘴,就快要哭出來,徐佛忙收斂起笑意,小聲道:“是兒,你有沒有發現,李元慶這些親兵,與咱們之間見過的官兵,有些不一樣?”
柳如是其實早已經回過神來,也不再對徐佛耍小女兒性子,點了點頭道:“阿姐,的确是這樣。咱們以前見過的官兵,好像……好像沒有他們這麽高大,也沒有他們這麽……這麽可怕。”
“可怕?”
徐佛一愣。
片刻,不由笑着點頭,“别說,如是。你這個詞,用的還真準确。不出意外,李元慶這些親兵,應該皆是軍中精英,怕都是見過血的人那。不過……呵呵。這不是挺好嘛?有他們護衛咱們,咱們還害怕什麽?”
“阿姐……”
柳如是不由有些無語,‘阿姐似乎有些花癡病犯了啊。隻是,她怎麽感覺,李元慶此人,這麽...這麽危險呢。’
福壽坊與毛府這邊大約相隔一刻鍾的路,來回正好半個時辰多點。
一行人返回毛府,張氏、沈氏他們都已經收拾利索,三福客棧這邊李元慶的女眷們也到了,衆人彙總在一起,組成了一隊十幾輛馬車的龐大隊伍,轉道向北,準備由安定門出城。
此時,距離後金軍主力圍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京師城中,整個後續影響,其實還并沒有完全消散。
在城中心的感覺倒不是太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但到了城邊角落這些貧民區,差距就顯現出來。
哪怕此時正是九點多、十點來鍾,太陽正好的時候呢,可大街上,人影零星,做生意的小販更是寥寥無幾。
想恢複到之前的繁華,恐非一時一地之利啊。
此時城門處的控制還是很嚴格的,但李元慶并沒有隐藏身份,一看是李元慶的車隊過來,這些京營守門士兵,誰又敢阻攔?
一個個點頭哈腰,就恨不得跪在地上、恭敬目送龐大的車隊離去。
這又讓柳如是幼小的芳心中大爲感慨。
從前,她隻感覺才子名士高雅,喜歡童話般的佳話,對這些當兵的泥腿子,頗爲不屑一顧。
但此時,當她真正處在這個雲端,切實體會到了權利帶來的好處,她的芳心中,不由有了一絲說不出的異樣。
或許,這樣的日子,并不是太壞嘛……
李元慶此行的目的地是昌平方向,而陳忠則是往順義方向。
兩部此行最大的目标,是争取能抓到一隻老虎,最好是幼虎,當做送給崇祯皇帝的禮物。
當然,具體養這老虎的費用,自是他李元慶來出。
不過,這些辛苦活,自有親兵們去做,他李元慶的任務,則是安心的放松、享受生活,協調好内部的關系。
傍晚,一行人已經行出四十多裏地,剛剛抵達昌平境内,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山谷中,準備露宿紮營。
可令柳如是有些無語的是,這邊的營帳早已經收拾利索,幹柴已經堆積起了幾十堆,并且山谷的入口出口,皆有了百人以上的軍隊防衛。
這……
柳如是雖是出身卑微,在泥湯子裏成長,但因爲她本身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她其實并沒有怎麽吃過苦。
不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吧,比許多尋常的小門小戶家中的閨女,可是要強上不少了。
可她卻是從未想到,不過是外出來踏個青,竟然也可以搞出這麽大的排場……
但這感覺,好像不壞啊……
這邊女眷紮營的事務由久保恭子協調,李元慶此時則正在與李三生交流。
此時,李元慶在京師周邊有一千六七百人的長生營正規軍力量,除了李元慶身邊的三四百親兵,其餘的,則都由李三生率領,處理一些瑣事和雜務。
“大帥,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可惜今天兒郎們沒有在周遭抓到野豬,野兔山雞倒有不少。卑職今夜便帶兒郎們進山狩獵。”
李元慶丢給李三生一顆雪茄,緩緩點了點頭,笑道:“不用搞的這麽緊張,能抓到老虎最好,抓不到也不要着急。讓兒郎們盡可能的練習下夜間深山中的射擊要素。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吧。後日晚間,回來集合。”
李三生忙掏出火折子,幫李元慶引燃了雪茄,又點燃了自己的,深深吸一口笑道:“大帥,您放心吧。下次特種作戰任務演練,卑職絕不給您丢臉。”
“呵呵。你小子,少給老子說大話。去吧。記得,一切以穩妥爲主。”
“是。”
看着李三生充滿鬥志、虎虎生風的離去,李元慶的嘴角邊也露出了一絲釋懷的笑意。
這就是他的兒郎們啊。
事實上,老虎雖是稀缺的寶貝,但京師這地方,卧虎藏龍,有銀子還能有買不到的東西?
早在昨日晚些時候,李元慶已經花高價,從京師的蒙古豪商手中,買到了兩隻小虎仔。
此時李元慶之所以這麽大張旗鼓,更多的,是流于外表的形勢,而内在,則是以練兵爲主。
此時營地内女眷很多,莺莺燕燕的,足有七八十号人。
營地就紮在山谷中一條小溪的兩側,幾十堆熊熊的篝火已經燃燒起來,仿若白天。
火兵們支起了數口大鍋,正在緊鑼密鼓的收拾着今天的晚飯。
張氏、沈氏她們,包括徐佛和柳如是,都帶了廚子、廚娘過來,但今日太晚了,隻能是吃大鍋飯了。
隻不過,對于聞名天下的長生營的大鍋飯,她們也都很好奇,也很期待,膽子大些的,都偷偷圍在大鍋邊觀看。
毛承鬥這厮看到李元慶忙完了,忙興奮的跑過來,“大兄,咱們什麽時候去山中射獵?小弟可是都等不及了。”
張氏趕忙追過來,“李帥,你,你可别縱容承鬥。”
說着,又嚴肅的對毛承鬥道:“承鬥,你會開弓麽?又如何射獵?”
“我,我雖不會開弓,可我會開铳!”
毛承鬥脖子上的青筋都漲起來,倔強的仰起頭不看張氏,恭敬對李元慶道:“大兄,父親當年送我一杆小铳,我在家中,時常練習開铳。大兄若不信,試試便可知。”
“呵呵。”
李元慶不由一笑。
張氏雖是對毛承鬥充滿愛意,視若己出,但明顯~,她這教育方法不對頭,太過古闆死闆。
毛承鬥身上畢竟流着毛文龍的血,将門虎子,你卻非要養成小家雀兒,他又怎能不造反?
“承鬥。我這邊倒是也有小铳。不過,你想試試,得等吃完飯之後。今夜,大兄這邊倒真有隊伍進山射獵。可你熬得住麽?”
“大兄,承鬥熬得住,承鬥熬得住。隻求大兄給承鬥一個機會。”
毛承鬥的眼睛裏登時像是狼一般,止不住的放出綠光來,簡直歡喜的快要炸開來。
張氏這邊剛想說些什麽,李元慶卻是以眼色示意張氏不要着急,哈哈大笑道:“那行!你現在,去火兵們那邊看看,看他們有什麽是需要幫忙的,幫他們收拾利索。想射獵,先磨刀!先看看他們是怎麽用刀的!”
毛承鬥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大笑道:“大兄,您放心。承鬥現在便去給火兵大叔們打下手。”
看着毛承鬥像是猴兒一樣迅速奔向了不遠處的大鍋邊,張氏不由長長歎息一聲:“李帥,這,這怎的是好?承鬥以前不這樣,不這樣啊……”
對眼前這個命運悲慘的女人,李元慶其實也充滿了同情。
張氏雖顯老邁,卻不過四十出頭,放在後世,還是大好的年華,但此時,哪怕她保養的還算不錯,卻已經像是老妪一般。
片刻,李元慶笑道:“夫人,承鬥畢竟是大帥的兒子。您是想~,将承鬥培養成一個讀書人,還是~,像大帥那般雄才偉略、名揚天下的戰将?”
“這……”
張氏雖是沒啥子文化,又是婦道人家,但她不可傻,尤其是牽扯到毛承鬥前途的事情。
毛承鬥的蔭封皆是武勳,想走文臣路倒并非是不可,隻是,顯然沒有武臣這邊順溜,更得天獨厚。
畢竟,毛文龍已經給毛承鬥混下了現成的,她又怎會傻到讓毛承鬥重新自己開拓呢?
而毛承鬥想要順利繼承毛文龍的蔭封,此時,唯一可以仰仗的,隻有眼前的李元慶了。
“李帥,可,可承鬥還是個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