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咱們……”
“閉嘴!”
看祖大樂還要呱燥,祖大壽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呃……”
祖大樂尋常雖是跋扈,但在此時這般狀态,他又怎敢反駁大哥的威勢?趕忙識趣的閉住了嘴巴。
祖大壽冷冷一笑:“此次袁蠻子進宮,你怎麽就知道不是好事兒?還沒出事情,你這邊倒自己先亂了陣腳!老二,你他娘的真讓老子失望。”
“大哥,我……”
祖大樂不由無言以對,他這時也反應過來,他的确有些太過着相了,冷靜片刻,忙道:“大哥,那咱們……”
祖大壽冷冷笑了笑:“水落自會石出。這些年,老子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安心等着便是!天塌了~,還有個子高的頂着呢!你慌個球子?不過,穩妥起見,咱們的營地,再往東進一裏,把譚拜營地裏的狗雜碎清了!”
祖大樂登時也反應過來,心神不由大定,忙讨好的笑道:“大哥英明。小弟馬上去安排。”
…………
此時,在南側的吳襄部臨時營地,吳襄父子也是極快的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吳襄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低聲啐道:“這,這袁蠻子怎的就敢如此猖狂那!竟然,竟然把劉興治給射死了……長伯,此事,八成要被你料準那!”
“呵呵。”
吳三桂淡淡一笑。
不同于之前的倉皇,此時,他手裏已經有小三百級鞑子首級,他們爺倆自保已經是綽綽有餘,
“爹。任他風大浪急,咱們隻在遠處,遠遠的躲着看着便行了。和咱們有何幹?不過,爹,明日一早,我得去滿帥營地謝過了。”
吳襄又怎能不明白寶貝兒子的用意?忙用力點頭道:“長伯,這是正事兒啊。要能行,你直接認滿桂做義父。”
吳三桂笑着點點頭,“爹,這事兒,水到渠成吧。您忘了,平谷還有一座真神呢。”
吳襄一愣,片刻,笑着點頭道:“長伯,你長大了。爹也放心了。事情,你來拿主意便是!爹來給你打下手!”
…………
東直門滿桂部營地。
滿桂今日倒是并未追的狗鞑子太深,事到如此,他非常明白,京師這邊,已經淪爲了二線戰場,真正的戰場,還是要看在平谷方向的李元慶啊。
如此~,他又怎可能把力氣用到這狗尿不騷的京師戰場上?
更不要提,他手中此時已經有二百來級鞑子首級,對各方面,都已經足夠交代了。
隻不過,滿桂也沒有想到,這袁蠻子竟然如此猖狂,直接把劉興治給搞死了……
要知道,劉家兄弟,那可是大明的一面旗幟啊。
這下倒好,你把旗幟給人家撂倒了……那接下來看你怎麽收場……
與别人今夜怕都要徹夜無眠不同,滿桂今夜的心情卻是說不出的爽快,自己一個人幹掉了一隻肥美的烤羊腿,又喝了大半壇子酒,這才美~美的進入了夢鄉……
…………
次日清晨一大早,随着清冷的北風呼嘯而過,原本嚣張的戰場,總算是歸于了平靜。
後金軍主力此時已經完全撤離了戰場,便是斷後的散勇,也大都撤到了十裏之外。
明眼人都已經看明白,此次京師之役,在事實上已經是到頭了。
但此時,因爲昨夜紛雜的糾纏,明軍多部,都沒有回歸原先的營地内,而是紛紛就地紮營,整個布局一時顯得有些散亂。
還不到辰時,京裏忽然傳來了一條重磅消息。原薊遼總督袁崇煥,因爲個人身體有恙,暫被去職,在京師養病,與此同時,德高望重的老閣老孫承宗,再次走馬上陣,充任薊遼總督,統領天下勤王兵馬,應對此次鞑子入口。
這消息一傳出來,對底下的士兵們倒是沒有太多影響,神仙打架,跟他們這些大頭兵自是一毛錢的關系也沒,但對整個明軍的中上層,卻是刮起了一陣旋風,簡直要炸開鍋。
一時間,簡直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顯然比此次鞑子入口的危害,還要大上幾十倍。
吳襄部臨時營地。
他的寶貝兒子已經前去了東直門滿桂營地給滿桂道謝,吳襄獨自縮在簡易的土窩棚裏,不由感慨萬千那。
終日打雁,卻險些被雁給啄瞎了眼睛。
若不是他的寶貝兒子機敏,提前做出了籌謀,精心應對,此時,吳襄簡直不敢想象這後果啊。
不過,身爲舅子,他不去詢問祖家那邊的情況,也不太好,一大早,吳襄便派了心腹,趕到了不遠處的祖大壽營地,打探消息,順便‘請求指示’。
可惜,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去的人卻還沒有回來,又讓吳襄剛剛放到了肚子裏的心,有些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此時,他的寶貝兒子吳三桂雖是已經殺出了名聲,但吳襄卻深深明白,他們爺倆根基還是太淺了,尤其是吳三桂年紀太小,一旦祖家這邊真出了事情,他們吳家這邊,少不了要受到牽連那。
“小五辦事一向都是挺牢靠的啊。今日個,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現在還不回來?”
吳襄點燃了一顆雪茄,正準備出去查看情況,卻聽到外面家丁低聲禀報:“帥爺,小五回來了。”
“嗯?快讓他進來。”
吳襄忙收拾好心神,一下子站起身來。
片刻,小五快步來到了窩棚内,低聲道:“帥爺,事情已經清楚了。昨夜,老閣老力保,祖帥爺這邊沒事兒。不過,那袁蠻子的處境,好像有些不太妙啊。”
聽到孫承宗保下了祖家,吳襄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已經落了地,忙親手将這家丁扶起來,低聲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快詳細告知爺。”
…………
時間已經來到了巳時,也就是九點鍾出頭。
送走了殷勤懂事的吳三桂,滿桂的心情愈發明媚,這時,有親兵卻急急過來禀報一番。
滿桂的眉頭不由緊緊皺起來,半晌,忽然狠狠啐了一口,“狗日的真是命好啊!這他娘的還真是朝廷有人好做官那。這麽大的風都吹不倒這幫狗日的?”
不過,袁蠻子這邊已經是闆上釘釘了,朱三就像是瘋狗一樣,就是咬死了他,據宮裏傳出來的消息,面對朱三的當面對質,袁蠻子竟然被憋的沒說出話來。
可惜啊。
這一幕,他滿桂不能親眼見到了,要不然,真當好好的幹上幾碗遼南老窖啊。
但袁蠻子究竟是倒了,總是好事情,接下來,他必須要收拾起精神,準備平谷方向的硬仗了!
有李元慶在,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住,他滿桂豈不是傻了?
…………
祖大壽部關甯軍主力營地,得到了這邊的消息,上上下下一衆将官,簡直是如獲大赦啊。
有着閣老力保,他們依然是遼西第一精銳!
各種待遇,自然不會有太多變化了。
祖大樂也開心的簡直就像是孩子,“大哥,您真是英明啊。隻要咱們手裏有強兵,便是天子,又能拿咱們怎的?”
祖大壽卻是狠狠的瞪了祖大樂一眼,“給老子少說些這種胡話!這他娘的,事情不過剛剛開始而已。老二,知會瘋子一聲,趕緊收拾一下,咱們必須要盡快趕往平谷方向。在京師丢的這個人,咱們必須得盡快找回來!”
“呃?是!”
祖大樂瞬時便明白了大哥的心思,忙連連點頭道:“大哥放心。論騎戰,便是李元慶也比不得咱們!這口肥肉,咱們可是要吃定了!”
…………
就像是一陣飓風過境,雖是傷痕遍地,但總歸是過去了。
到了傍晚,前方傳回來消息,鞑子主力已經過了通州城,這讓京師上下,所有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能恢複正常的生活了。
但民間卻是有小道消息傳出來,言後金軍主力之所以會如此快的撤軍,是爲了糾結主力,去平谷報複截了他們後路的李元慶。
這也讓諸多百姓們忍不住開始爲李元慶擔心起來。
畢竟,李帥雖是勇武,威震大明,但他不過萬餘人的部隊,又怎可能阻擋鞑子的十萬主力大軍呢?
平谷城。
已經過了子時,夜色已經非常深了,北風愈演愈烈,‘呼哧呼哧’的作響,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抓,不斷的在把玩着天地間的萬物,讓人非常的不舒服。
但李元慶卻依然沒有入眠,站在城頭上,掃視着前方足有十幾裏、層巒疊伏的火光連綿。
這是這些時日,李元慶精心構架的戰事防線。
而就在剛剛,李元慶也收到了京師方面的最新消息。
如果放在往常,用鴿信來傳遞消息,比地上的戰馬自是要快上數倍的。
但後金軍訓有諸多鷹奴,覆蓋範圍非常廣,李元慶也隻能用最傳統的方式,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保持着對京師的關注了。
事實上,在攻下平谷城之後,李元慶是打算休整個一兩日,便趕赴京師勤王的。
畢竟,在這種時候去京師露個臉,一方面是風光,另一方面,也可以表表對崇祯皇帝的忠心,兩全其美。
但得知袁督師在京師的布局之後,李元慶卻是很快便扭轉了思維,轉而将目光聚集到了平谷。
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對于袁督師的本心,李元慶自是不好揣摩,但~,依着葫蘆畫瓢,總是不難看出大概的。
就像是那句老話,‘最了解你的,可能是你的敵人。’
隔岸而觀火。
也使得李元慶的思維更加清晰。
無論袁督師成與不成,事實上,他李元慶都已經立于了不敗之地……
畢竟,袁督師若進,成了,李元慶便有了聚集天下大義在身的最好機會~,而像是此時,袁督師敗了,老孫重回寶座,對李元慶也沒有太多的不利影響。
老孫雖是拼死保下了祖家,但這老頭想要挽回大局,指望祖家肯定是不現實的,還是得靠他李元慶啊。
不過~,此時大局雖是順風順水,對李元慶極爲有利,但~,李元慶的心裏,卻……卻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仿若兔死狐悲一般的悲哀……
袁督師有很多事情,做的的确是不地道,本身的性子,更是讓人難以琢磨、非常難伺候。
但其本身,卻未必就沒有優點……
尤其是毛文龍雙島事件之後,在很大程度上,李元慶與袁督師的‘交往’,已經趨向于正軌。
包括此時李元慶能有如此地位、如此風勢,袁督師可是實實在在的幫他擋了不少槍啊……
這時,身後不遠處的台階上卻是傳來了陳忠的大呼:“元慶,嘿嘿嘿。這還真是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