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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卑賤的明狗子!七叔,我是有些忍不了了!您幫我策應一下,我出去沖這些狗雜碎一波!”
廣渠門東南,就快要到左安門的後金軍防區,豪格急急策馬來到了不遠處的阿巴泰部戰陣。
因爲去年時積累下的良好交情,又經過這一年的溫潤滋養,豪格與阿巴泰之間的關系,也是更進一步,又上一層樓。
豪格此次在保定沿線的劫掠,還特意爲阿巴泰留了兩個漢人美女。
此時,後金軍主力後撤換防,豪格便順暢又了無生息的混到了阿巴泰身邊。
看豪格這般怒氣沖天、簡直仿似要爆裂開來的模樣,阿巴泰不由淡淡一笑:“怎麽了?豪格。這點小事兒,就有些想不開了?”
阿巴泰的聲音非常柔和又附有磁性,充滿了長輩的寬厚與和善,豪格登時不由一愣。
片刻,忍不住啐道:“七叔,你看,你看這些明狗子,還不如咱們大金的輔兵強壯,卻也敢這般追着咱們緊逼,這口氣,我,我真的有些咽不下去!”
阿巴泰不由哈哈大笑:“豪格,記不記得七叔以前跟你說過什麽?越遇到事情,便越要冷靜。你跟這些明狗子生什麽氣?這幾日,你還沒有在他們身上撒夠氣?”
“呃……”
豪格也有些反應過來,這些時日,他可不是幹的這些卑賤的明狗子簡直哭爹喊娘,若不是他汗阿瑪這邊有令,不得冒進,怕~,他早已經把廣渠門外這連綿的明軍主力營地清幹淨了。
但豪格這性子,又怎可能吃虧?
還是有些忍不住負氣的道:“七叔。話倒是這麽個道理。隻是,眼睜睜看着這些卑賤的明狗子這般嚣張,簡直是猖狂啊。我大金的顔面又何在?若事情傳出去,怕讓那些狗奴才笑話啊。”
阿巴泰怎能不明白豪格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豪格,這些時日,咱們大金諸部主力,收獲可是頗豐啊。這些狗奴才,跪下來求咱們都來不及呢,又怎敢挑咱們的刺兒?豪格,你可是注定要站在雲端的人。大汗就在身後看着呢。你又怎能這般沉不住氣?”
“這……”
豪格登時不由無言,但片刻,眼睛裏卻是露出了說不出興奮的光芒。
對啊。
他可是博達爾汗的嫡長子啊。
他可是注定要成爲大汗的人!
又豈能在這種小陰溝兒裏翻了船?
片刻,豪格忙笑道:“七叔,多謝您提點。小侄差點誤了大事兒。這些明狗子,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小侄又怎會跟他們這幫卑賤的泥堪計較這許多?嘿嘿嘿……”
阿巴泰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嘛。豪格,李元慶可是馬上就要過來了啊。”
“七叔。您放心吧!這一刻,小侄可是等了一年多了!”
看着豪格風風火火的離去,阿巴泰的嘴角邊不由微微翹起來,‘豪格是個好孩子啊。他必須再加把力氣,好好扶他一把!’
…………
後金軍的逐步退卻,登時讓明軍這邊氣勢更盛,口哨聲、挑釁聲、叫罵聲,一時此起彼伏,簡直要将老奴和皇太極這些後金王族的祖宗十八代卷上幾千幾百遍。
隻不過,後金軍的戰陣始終保持的很完整,明軍這邊雖是軍心大振,但攝于先天性的劣勢,卻很難頂上去,隻能是不斷的耍嘴皮子,用言語攻勢刺撓這些狗鞑子。
豪格部對面不遠,吳三桂的眉頭不由緊緊皺起來。
李元慶平谷大捷的消息傳到京師來,對大局或許是個好事兒,但~,對他吳三桂而言,顯然就不是這麽利好了……
看後金軍各部主力的模樣,這是有些要收兵的意思啊。
這樣下去,他還怎麽再立新功?
他又拿什麽跟擁有平谷大捷的李元慶相争?
畢竟,他之前那點小功績,與李元慶的平谷大捷相比,那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争輝,根本不可能啊。
這讓他如何完成他的計劃,進一步加固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呢……
但吳三桂可遠非豪格這種‘單細胞動物’可比。此時既然沒有機會,吳三桂自是不會輕舉妄動。
有多大的飯量,就去吃多少飯。
這幾日與後金軍主力的交鋒,吳三桂早已經深深明了了後金軍主力的戰力。他此時雖已經将他們吳家最精銳的三千家丁都帶在了身邊,但吳三桂很明白,若是面對同等人數的鞑子,他未必會吃虧。
可若面對這般鞑子主力,他這邊可就沒有啥子優勢了。
想着,吳三桂不由看向了不遠處關甯軍主力、那個最熟悉人影的方向。
袁蠻子此時,恐怕也坐不住了吧?
…………
廣渠門城頭上,崇祯皇帝又換上了便裝,帶着王承恩過來觀戰。
隻不過,此行他并沒有帶上孫承宗。
孫承宗雖然好用,對他也忠心,但畢竟,這老爺子已經老了啊。
讓這已經七旬的老爺子再次擔上這般沉重的擔子,崇祯皇帝的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關鍵是~,讓别人看到了,還以他大明無人了呢。
雖然崇祯皇帝心底裏還不願意承認,但~,一旁的王承恩卻是看出來,天子這還是要再給那袁蠻子最後的機會啊。
隻是……袁蠻子這厮,到底給不給天子這臉面呢?
此時,不過辰時中刻多些,八點鍾出頭,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殘存的夜色剛剛被徹底驅除,整個天地剛剛恢複正常的明亮。
明軍各部歡呼雀躍的士氣大振,讓崇祯皇帝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老話說,‘愛之至極,恨之至極。’
若不到最後一刻,他天子又怎可能會承認他的錯誤,自己打自己的臉?
尤其是關甯軍主力未損,依然還有着很強勁的戰力,崇祯皇帝心底裏,又重新升起了對袁督師的希望。
袁蠻子這人雖然自負,但能力還是有的。
隻要他能把這事情過去,哪怕這厮真的在私下裏與後金軍議和呢,他也閉着眼睛将事情過去,給他一個善終。
此時,被頂在關甯軍主力右翼前哨的劉興治和朱梅兩部,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朱梅部此時領軍的心腹遊擊綽号叫‘朱三’,算是朱梅的子侄們,隻不過,血親稍稍有些遠了,已經出了五服。
不過,這厮頭腦很‘靈活’,又身強體壯,某些時候,也算勇武,‘矮子裏拔将軍’,十幾年下來,他也成爲了朱梅的親信之人。
“劉爺。今日看勢頭不錯啊。咱們可是要逮住這個機會才成。”
朱三笑嘻嘻的看着劉興治,頗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
這些時日,劉興治與朱三基本都是屬于‘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炮灰邊緣人物,好活計沒有他們的份,但苦活累活送死的活,他們卻常常要被拉出來,頂在前面。
這種大規模作戰,身邊又沒有主心骨,‘抱團取暖’就格外的重要了。
朱三和劉興治也算是難兄難弟,加之~,他們的駐地一個在遼西,一個在永平,挨的并不遠,自然也想好好‘加深’一下感情。
此時,聽聞朱三所言,劉興治低聲笑道:“三爺,此事咱們急個球子的。大老爺不發話,咱們沖上去豈不是送死?先不着急,穩住了陣腳再談其他。等機會出現了,咱們弟兄自是不能放過。”
朱三雖與朱梅有‘親戚’,但不過還是手下,但劉興治這邊卻是永平總兵劉興祚的親兄弟,高下自然立判。
朱三當然也明白劉興治的心思。
他此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混個人場,湊個人數,便已經足夠了,後續事務,自有他的親哥劉興祚爲他處理妥當。
更不要提,劉興祚又與大名鼎鼎的李元慶交情匪淺了。
劉興治此時說的雖好聽,但明顯敷衍的意味更重,朱三心中登時有些不悅。
可惜啊。
形勢比人強,若不是‘抱團取暖’,撺掇着劉興治也出兵,他朱三此時隻剩兩千人出頭一點,戰馬也損傷不少,顯然無法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忙對劉興治笑道:“劉爺所言極是。咱們便耐心等待機會。不過,依小弟來看,咱們的機會,應該不遠了啊。”
明軍戰陣雖各有心思,但此時大勢已經起來,明顯是主戰的意味更濃一些。
畢竟,之前的一系列,明軍這邊着實是太頹了,大家也都想透過李元慶這陣‘仙風兒’,沾上點仙氣兒。
袁督師此時哪怕别有心思,卻也不敢公然冒這天下之大不韪,他終于令關甯主力軍左翼祖大弼部,率先發動了攻勢。
祖大弼兩千餘奔騰的鐵騎,就是最直接的訊号,直接吹響了整個戰陣的号角。
一時間,周圍諸部明軍,簡直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翻滾着、咆哮着,氣勢洶洶的直撲着後金軍有些分散的主力屁股後面沖殺而去。
這就像是一口正在煮着亂炖的大鍋,本來,事情已經接近了臨界點,還沒有沸騰,但此時,随着臨界點驟然到來,整個鍋内,已經控制不住的翻滾沸騰起來。
面對士氣簡直如日中天的明軍,後金軍這邊的應對稍顯保守了些,整體以防禦爲主,并沒有你死我活般、直接用精騎對沖。
站在廣渠門城頭的高處望過去,鋪天蓋地的豔紅色明軍戰陣,竟然占據了主動,開始不斷的吞噬着前方雜色的後金軍亂流。
崇祯皇帝一時不由大爲興奮,“大伴,你看!朕早就說過嘛,這袁蠻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隻要他能将功補過,朕自是不會計較他的太多得失,給他一個前程。”
“呵呵。皇上聖明啊。袁蠻子此人,的确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此戰,咱們大明希望很大啊。”
王承恩一邊随口應付着天子,但目光卻是直勾勾的盯着不遠處、袁督師的中軍戰陣。
此時,關甯軍主力中,祖大弼部雖是出動,但祖大壽、祖大樂諸部主力,卻依然在按兵不動。
這袁蠻子還是想藏着掖着啊。
當然,此時戰争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王承恩自然也不好對袁督師多說些什麽。更不要提,天子剛剛都發了話呢。
隻是~,王承恩心中卻始終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明軍此時大局雖好,但明顯太過散亂了,袁蠻子這邊又未出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