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晌午,李元慶的主力隊伍,順利抵達了廣渠門外。
而這時,李元慶早已經悄然回到了隊伍中。
提前進城的這一日多的時間,李元慶做的事情雖不多,但整個京師的‘風勢’,卻已經成功被李元慶撩動起來。
此時,不僅内廷一号人物、王承恩親自趕到廣渠門外迎接李元慶一行。
禮部,吏部,戶部,兵部,工部,甚至刑部,都派了要員過來迎接李元慶。
尤其是與李元慶打交道最多的兵部、禮部、戶部,都是右侍郎級别的高官親臨。
更有諸多諸多、怕是上萬的、從各方面渠道得到消息的百姓們,簡直山呼海嘯一般等在廣渠門外,隻爲能看一眼威凜天下的李元慶的真容。
對于此~~~,李元慶自是早有準備!
他自是不會讓這些仰慕他,或者說,把希望寄托在他李元慶身上的百姓們失望。
兩百名高大威猛、一身豔紅色鴛鴦戰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親兵兒郎,分列數排,幾乎從各個角度看去,他們都是整齊劃一,像是衆星捧月一般,将李元慶凸顯在最前頭。
李元慶一身大紅色的一品官袍,頭戴金盔,腰束白玉帶,腳蹬一雙極品黑色牛皮靴,腰間,還挂着他最熟悉、寶石璀璨的寶刀。
李元慶背後,是一面織金的黑錦披風,此時正迎着窸窸窣窣的北風,高高飄灑,嘩啦啦的獵獵作響。
這萬點紅中的一抹沉穩的黑色,簡直就像是‘畫龍點睛’一般,就算相隔幾裏之外,卻也可讓人一眼便找到核心!
在李元慶身後,分别侍立着楊磊、金回子和十幾名高大威猛、胳膊簡直堪比常人小腿粗的棋手儀仗。
一面高高的鑲金‘李’字大旗,就在李元慶頭頂上迎風招展,就好像這頭紅色巨獅眼睛上的眉毛,讓人可以更精确的鎖定目标。
“看啊!那就是李元慶、李軍門啊!真是高大威猛,簡直若天神下凡啊。”
“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宿将啊!也就隻有李軍門這種人,才能将那些狗鞑子打的滿地找牙啊。”
“天啊。奴家竟然真的看到了李軍門。啊……奴家的小心肝兒啊……”
“李軍門威武!”
“李軍門殺鞑子啊!”
“李軍門,等俺長大了,俺也想跟你一起殺鞑子啊!”
老百姓願意在心中尋求一個神邸,當做精神的寄托。
李元慶自然也不介意塑造一個神邸,成爲老百姓們的精神寄托。
從後世的視覺爆炸年代走過來,若是玩場面、玩風~騷、玩吸引眼球~~~,誰人又能與他李元慶比肩?
誰人又敢和他李元慶比肩?
但這戰陣雖是極爲高調,簡直高調的像是天上的太陽一般、有些耀眼了,但這卻完全符合大明的禮制,并沒有任何的不妥。
按照大明的慣例,總兵級将官進京,可攜帶五百名親随,而此時,李元慶身邊,卻不過二百出頭而已。
離祖宗的禮法慣例,還有一倍之遙呢。
但~~~,就是這麽少的人,李元慶卻營造出了簡直仿若千軍萬馬奔騰般的整齊劃一!
尤其是此時,李元慶距離正等在廣渠門外不遠的王承恩、以及周圍一衆達官百姓們,差不多兩裏出頭多些。
廣渠門外,皆是極爲平坦的坦途空地,年初時對戰的痕迹,早已經被清理的幹幹淨淨。
這兩裏多的距離,正好拉開了一個空間,将這視覺效果搞的有些缥缈,但卻還又有些清晰。
讓人可以看得見他李元慶,但一時卻又有些看不清,更平添了幾分神秘和威武之感。
但李元慶這邊的隊伍雖是整齊,可行進速度卻是不慢。
而随着李元慶和一衆兒郎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廣渠門外聚攏的這一衆百姓們,簡直就像是被點着了的爆竹,就要一飛沖天了。
身邊簡直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中,諸多來此接待李元慶的朝廷要員們,一個個臉色也是各異。
一人兵部的郎中忍不住低聲感慨道:“也無怪乎這些年,李元慶可連戰連捷了。連鞑子也不是他的對手了。真所謂窺一斑可見全豹。這些士兵,真是虎狼之師也。”
一個禮部的郎中不由深以爲意的點頭道:“高閣兄所言不錯。李元慶此人,真是我大明不世出的将才啊。”
但有誇贊,就必定會有對立的不滿。
一個吏部的經曆忍不住低聲啐道:“李元慶此人,也就知道嘩衆取寵了。他甚至比毛文龍還要更甚。區區一個卑賤的泥腿子,還想騎到咱們這些聖人子弟頭上不成?”
“不錯。李元慶此人,嚣張跋扈,目中無人,簡直是猖狂至極。聽說,這厮在長生島的府上,僅是嬌妻美妾便有百多人!還有原先霧雨閣的那幫龜奴,正拼命從四面八方,爲他搜集美女。這他娘的,這厮的力氣都使到女人的白花花的肚皮上了,他還有力氣去打仗?”
“………”
身邊的各式議論,不斷傳到耳邊,正處在中間位置、距離王承恩不遠的楊妙才,忍不住低聲冷笑。
這幫隻知吃喝玩樂的蛆蟲,他們知道個球子的!
要黑人也得分地方、分場合好吧?
在此時,李帥沒有任何觊觎、更沒有任何犯忌諱之處,這些兒郎們,之所以能形成這般的威嚴,爆發出這種氣勢,那是因爲~~~,他們皆是百裏挑一、甚至千裏挑一、從血與火中,踩着無數鞑子的屍體爬出來的真正勇士!
但就是這般,這些驢球子的,竟然還要黑李帥,年初時,鞑子兵臨城下時,這幫狗雜碎怎麽不去噴鞑子?
不過,此計正是楊妙才幫助李元慶一起籌謀,早已經将其中的彎彎繞繞摸了個通透。
就算心中一時不爽,楊妙才自也不會與這幫‘蛆蟲’同僚多嘴。
燕雀又豈能知鴻鹄之志?
在各家的一畝三分地裏,你們都是大爺,但~~~,周圍這些老百姓的歡呼,你們還能阻止的了?
看這李元慶一行人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一裏的範圍内了,楊妙才忙收拾好心神,偷偷看向一旁不遠的王承恩臉上。
李帥此行京師,究竟會不會順利,這老太監,可是很關鍵啊。
王承恩此時正微微眯起眼睛,靜靜的看向從不遠處、正朝着這邊快速狂奔的李元慶一行人。
事實上,按照當初王承恩與李元慶的商議,李元慶早在九月、十月,便可進京來面聖,而不是皇帝直接用聖旨,有些生硬的将李元慶逼來京師。
可惜啊。
袁蠻子這個不成器的狗雜碎,正事兒軟綿綿的像個娘們兒,惹麻煩,卻是比誰都狠!
就算崇祯皇帝此時還極爲信任袁督師,但王承恩卻早就将袁督師從心底裏恨透了。
這袁蠻子不講規矩不說,關鍵是還沒啥切實的能耐。
今年京師城下這一戰,王承恩可是非常明了,若是沒有李元慶從背後出兵,鬼知道這些狗鞑子要圍城到什麽時候啊。
之前,崇祯皇帝直接用這麽生硬、還有些小孩子脾氣的小心思手段,逼李元慶來京師,王承恩本來還很擔心,李元慶會因此生氣,搞出什麽不可預知的變數來。
但此時,李元慶這般規整,也讓王承恩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
皇上年紀小不懂事,但他王承恩活了大半輩子、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了,還能不懂事麽?
等下,他隻能厚着他這張老臉,仔細去跟李元慶解釋了。
不多時,李元慶一行人順利抵達了王承恩和一衆迎接的達官顯貴們面前。
而随着李元慶完全暴露出了本尊,周圍的老百姓們簡直要沸騰了。‘李帥、李帥’的呼喊,簡直要刺破雲霄一般。
也幸得是王承恩和兵部這邊,看到這城門外百姓們越聚越多,提前從西山大營調了兩個千總隊過來維持秩序。
要不然,這天怕是都得讓這些老百姓給捅開個窟窿啊。
這時,李元慶的戰馬已經停在了王承恩他們身前五十步,李元慶連連抱拳,對周圍的百姓們表示感謝。
周圍百姓們的歡呼聲登時更烈了,怕都快要把人的耳朵給震聾了。
那幾個本就看不慣李元慶出風頭的小官僚不由更怒,一人低聲啐道:“這狗雜碎泥腿子,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哼。李元慶這狗雜碎,咱們都在這裏等他大半個上午了,這厮還不麻溜點。他是想将咱們都凍死麽?”
“沒錯。等以後逮住了機會,一定要好好宰上這狗雜碎一刀。誰不知道他富得流油。”
“………”
但生生萬物,相生相克,糊塗的蛆蟲不少,明白人卻也并不是沒有。
這邊,兵部的一個老家在甯夏的新任經曆忍不住低聲道:“李帥真是好本事啊。怪不得,怪不得啊。”
“明河兄,怎的了?李元慶臉上有花?”
此時,周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已經退去了一些,畢竟,人不是機器,不可能一直保持在高~潮狀态,相鄰近的說話已經沒有大礙。
這被稱作‘明河兄’的兵部經曆低聲道:“高閣兄,你看,你看李帥的這些戰馬。這~,這可都是些好馬啊。可絕不是那種充門面的樣子貨。哪怕是在甯夏鎮,随便挑出一匹來,那都是佼佼者啊。”
“呃?的确啊。明河兄,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呢。李元慶這些馬,怎麽就這麽高大呢?”
這時,李元慶卻已經翻身下了馬,身後楊磊、金回子和一衆親兵們,也紛紛下了馬,嘩啦啦整齊劃一,用标準的單膝跪地軍禮,對着王承恩這邊跪倒一片。
李元慶不疾不徐的大步朝王承恩這邊奔過來,在離王承恩還有幾步遠之時,李元慶忙快速單膝跪地,“卑職長生島總兵官李元慶,見過王公,見過諸位大人。”
此時,見李元慶跪地,周圍百姓們也知道李元慶這邊要忙正事兒,歡呼的聲音登時一下子散去了不少,周圍一時快速安靜下來。
旁邊,剛才還在腹诽李元慶的這些小官僚們,此時見了真神,自然也不敢再多言半字。
李元慶是武官、泥腿子不假,但他可不是尋常的武官那……
誰又敢當着他李元慶的面兒,去觸他李元慶的眉頭?
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命長嘛。
王承恩的老臉上登時露出了簡直若春天百花盛開般的笑意,忙快步上前,親手将李元慶浮起來,哈哈大笑道:“李帥,您遠道而來,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