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吃過了午飯便急急離去,隻留下了一個錦衣衛千總,來聯絡協調後續的事務。
當然,李元慶這份厚實的禮物,自是已經穩穩的落入了王承恩的腰包裏。
王承恩留下的這個錦衣衛千總,叫做崔憲和,約莫四十出頭,皮膚微黑,身材微微有些發胖,胡須修剪的整整齊齊,面對李元慶,一張黑臉上始終挂滿了謙卑讨好的笑意。
送走了王承恩的儀仗,李元慶看了崔憲和一眼,笑着拔馬返回。
崔憲和自然明白李元慶的意思,忙小心催馬跟了過來,卻是謙卑的落後李元慶半個身位。讓李元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卻又能感覺到他的恭敬。
窺一斑可知全豹。
李元慶淡淡笑道:“崔大人,這些時日,可要勞煩崔大人操勞了。”
崔憲和忙讨好的笑道:“李帥真是說笑了。卑職能跟在李帥身邊做事,那可是卑職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那。”
李元慶哈哈大笑:“崔大人可真是幽默。對了,崔大人,不知您~~~,是要跟元慶一起返回遼南,還是……”
李元慶這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卻已經是相當明了了。
崔憲和不由一愣。
這……這是李元慶要逼着他來表态啊。
老話說:“被打死的都是會武的,被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崔憲和可不傻。
他這差事,若是做好了,絕對是一等一的美差。
不僅可以與李元慶建立聯系,對上面有功績,以李元慶的爲人,他本身的好處,怕也絕少不了。
但~~,若是萬一做次了,那……他這條小命兒能不能保全,尚在雲霧之間啊……
片刻,崔憲和忙小心試探道:“李帥,不知,不知李帥,與朝廷交接的首級、财物,何時,何時李帥可處理妥帖?”
李元慶笑着看了崔憲和一眼。
崔憲和趕忙謙卑的垂下了頭,絕不敢有半點不敬。
李元慶淡淡一笑:“若是事情順利,一月之内吧。最晚,不會超過七月中。”
崔憲和不由大喜,忙恭敬拱手道:“李帥,卑職這些時日身體有恙,怕,怕是不能陪同李帥操勞了,這,這真是……”
李元慶哈哈大笑:“即是如此,崔大人可去永平休養些時日。永平的景色,那還是很不錯的。”
…………
打發了崔憲和,李元慶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大帳内。
此時,雖是已經與王承恩達成了妥協,并且過程非常順利,但李元慶的心裏卻并沒有太多放松。
王承恩作爲崇祯皇帝的大伴,崇祯皇帝對他非常信任,但以崇祯皇帝的性子,王承恩的話,怕~,也隻是寥寥啊……
崇祯皇帝登得大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清繳閹黨餘孽,這第二件事~,卻是拿他李元慶來‘開刀’。
這就意味着,崇祯皇帝對遼地之事,比想象的還要關注數倍。
此時~,他之所以會打發王承恩親自過來,怕還是怕事情鬧大,與他不利,必須要先行将這事情平息下去。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啊。
一旦這事态平息,他不定什麽時候,還會來一出更狠的。
李元慶必須要利用這段時間,把事情理順,做好更充裕的準備才行啊……
…………
王承恩走了,李元慶在留在遷安便沒了意義。
申時初,日頭小了些,李元慶下令全軍拔營,前往撫甯方向,與陳忠部主力彙合。
此時,李元慶的親兵隊伍僅是騎兵,雖然辎重不少,但行軍速度與隻靠‘11’路,顯然已經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到了黃昏時,隊伍已經行出了二十多裏地,來到了一片窪地旁的小河邊,李元慶剛要下令紮營,這時,後隊親兵卻是急急來報,“三屯營總兵朱國彥過來了。”
李元慶眉頭一皺,片刻,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說不出的笑意。
這朱國彥,鼻子倒是真比狗鼻子還長啊。
不過,這個時候,李元慶又怎的能有心思去理會他?直接令楊磊讓崔憲和去招呼他。
對李元慶,崔憲和的确是謙卑無比,恭謹異常,但~,對待朱國彥,崔憲和卻完全又是另一個姿态了。
尤其是~~,李元慶已經稍稍對崔憲和透露了些小風聲……
“呵呵。朱大人,真是不巧啊。您來的稍晚了些,王公已經先行離去了。”
雖然已經收了朱國彥的一千兩銀票,但崔憲和卻是皮笑肉不笑,顯然,根本就未曾将朱國彥放在眼裏。
朱國彥此時簡直連腸子都要悔青了啊。
他簡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皇上竟然讓王公公親自過來‘看望’李元慶。
他雖然膽小,可絕不傻啊。用屁股想,他也能想明白其中用意。
最關鍵的,他在來時,已經碰到了王承恩返程的隊伍,卻不曾想,王承恩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求見的機會……
他與李元慶皆是總兵級,可~,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麽會就這麽大呢?
“崔大人,那,那王公此行……”
崔憲和淡淡一笑:“此事,就不勞朱大人費心了。王公與李帥已經談妥。屆時,王公等着朝廷的邸報就行了。那就這樣吧。朱大人,崔某有些倦了,您請回吧。”
看着崔憲和大搖大擺的回到了營地裏,朱國彥的下巴都快要拉到了地上。
他這時終于意識到,他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了。
可惜啊。
這世上什麽藥都有賣,卻就是沒有後悔藥賣!
朱國彥的到來不過隻是個小插曲,李元慶自然不可能再在朱國彥身上浪費時間。
大明現在什麽都缺,但~,像是朱國彥這樣的老官油子,卻是真不缺。
…………
一晃~,半月時間已經過去,時間已經來到了六月中旬。
此時,李元慶和陳忠所率領的大隊人馬主力,皆已經趕到了海邊營地,丁壯門的統計工作,這些漢人女眷的體檢、統計工作,皆已經按部就班的展開了。
至于給崇祯皇帝的兩千級鞑子首級和三十萬兩現銀,此時差不多也收拾立整。
李元慶又特意給崔憲和包了個一萬兩的大紅包,給他送到了永平。
不出意外,七月中之前,崇祯皇帝就能拿到這些可解他燃眉之急的寶貝了。
隻不過,這七萬餘人口的工作要忙碌完,怕至少也得等到七月初了。
晚上,李元慶在大帳内宴請了陳忠。
此時,哥倆的‘分贓’工作早已經處理完畢,陳忠不僅分得了五千多匹好馬,還有現銀小二十萬兩,至于兵器铠甲糧草之類,那就更不計其數了。
老哥倆之間,自然沒有太多虛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忠有些不爽道:“元慶,可算是把這些尿~騷事弄完了。下一步,咱們該怎麽辦?”
李元慶慢慢品了一口酒,笑道:“大哥,皇太極此次入關,雖然吃的不是太保,但至少也應該是大半飽了。估計,這厮應該得消停一段時間,好好消化消化。咱們必須在這之前,把事情都理順了,做好充裕準備。隻是……”
李元慶頓了一下,看向陳忠的眼睛道:“大哥,我還是有些……有些想暫時放棄遼南。”
“放棄遼南?”
陳忠不由大驚,忙道:“元慶,這是爲何?咱們此行簡直是賺的瓢滿缽滿,爲何要在這種時候放棄?難道~,難道是王承恩那老狗,給你下了什麽套不成?”
陳忠說着,登時大怒。
李元慶一笑,給陳忠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大哥,這倒不關王公公的事兒。甚至,王公公短期内來看,還要站在咱們這邊。隻是~,大哥,咱們這次打天子的臉,可是有些太狠了啊。就算此時給了天子一個台階,怕~,天子心裏,還是不會太暢快啊。而且,袁督師~,怕沒幾天就要回來了。我想暫避一下他們的鋒芒。”
陳忠這時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眉頭不由緊緊皺起來。
片刻,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元慶,遼南,遼南可是咱們的根子啊。這,就這般放棄了,豈不是可惜至極?就……就不能有别的辦法了麽?”
李元慶哈哈大笑:“大哥。你須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說的放棄遼南,隻是暫時放棄金州、複州。至于長生島和廣鹿島,這可是咱們的根本,自是要牢牢攥在手中。大哥,我準備,在這邊等袁督師回來,跟他好好聊一聊。”
陳忠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眉頭緊皺道:“元慶,你的意思,是,是咱們先向袁督師服軟?把金複讓給他?”
李元慶一笑,丢給陳忠一顆雪茄,自己也點燃一顆,“大哥,金州、複州不是讓給他給袁蠻子,而是~,讓給天子~~!”
陳忠眼睛登時一亮,但片刻又有些迷茫,忙道:“元慶,可,可這怕到頭來還是要落到袁蠻子的手裏啊。”
“呵呵。大哥,這就是他的事情了。總之,這個低姿态,咱們必須要做出來!”
…………
與陳忠喝完酒,已經快要到子時。
此時雖是盛夏,但海邊的天氣還是比較涼快的。
徐徐的海風吹過來,夾雜着濕鹹的大海腥氣,很容易就能讓人的心情平靜下來。
臨時搭建的土胚屋房頂上,李元慶舒适的躺在躺椅上,王微正在溫柔小心的爲李元慶揉着太陽穴,鳳兒則是正仔細的爲李元慶捏着腳。
這些時日,李元慶雖未與鳳兒更進一步,但随着雙方接觸的增多,尤其是鳳兒表現出來的溫柔體貼和多才多藝,李元慶已經漸漸開始有些接受她的存在。
當然,在沒有弄明白是非之前,李元慶就算眼熱,卻是絕不會隻用下半身來思慮事情的……
遠處,大多數兒郎們已經休息,但還有不少兒郎,正借着這個空隙,跑到大海裏,洗個澡涼快。
在此時這般狀态,青壯的工作并不複雜,至多再有個七八天,造冊完畢,審核通過之後,便可結束。
到了此時,長生營在新兵操練和洗腦方面,已經有了充裕的經驗。
隻不過,這些女眷們,因爲要喝藥、體檢之類,卻必定要浪費不少時間了。
前方已經傳來消息,袁督師和關甯的主力,已經過了永平,三兩天之内,便能趕過來。
滿桂這邊則是更快,明日傍晚差不多就可抵達。
接下來這些時日,李元慶的工作,可絕不輕松那。
這時,王微貼在李元慶的耳邊小聲笑道:“爺~~,北面小山下有一眼清泉,池水很清,您要不要過去泡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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