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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後金主力在背後脅迫,前方的朝~鮮軍也不敢再怠慢,隻能是硬着頭皮、咬着牙往前沖。
樸烈也隐藏人群之中。
今天的收獲,比他預想的還要多上不少。
就在傍晚之前,又有三四個朝~鮮軍官找到他,希望可以和他們一起共進退。
在這種時候,人越多,力量便越大,樸烈沒有太多猶豫,便應承下來。
而此時,樸烈的方略,早已經傳遍了這些朝~鮮軍先鋒之中!
樸烈的戰略其實也很簡單。
保存自己。
在最大可能的限度内,保存自己。
隻是順便,順便給他們身後的狗鞑子開道。
好在,有了今天一整天的積累,前方明軍工事之前,不論是沙土堆、還是木樁子,已經非常非常充足。
他們朝~鮮人都沒有甲,一個個弓的身子就像是蝦米一樣,手中拿着刀~槍棍棒,完全依照樸烈的戰略,依托這些防禦,在前方小心爲鞑子開道。
但他們想要完全退避也是不可能的。
身後的鞑子主力精銳,幾乎與他們首尾相接,他們根本沒有逃跑的餘地。
不過,樸烈在之前便想到了這一點。
在這般事态下,最好的方式,那便是裝死。
後金軍急着攻城,必然不可能在這般時候,差查探他們到底是不是真死了,他們必須要借着天黑前微弱的亮光,沖破明軍營地,把明軍拿下!
而這就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當然,會不會裝死,裝死的地點,怎麽裝死,他樸烈也不是聖人,那就隻能是看各人的悟性了。
很快。
随着朝~鮮軍先鋒進入了明軍的射程範圍内,明軍的火力,比這些朝鮮軍預想中的還想猛烈數倍,‘砰砰砰,砰砰砰’的清脆鳥铳嘀鳴,接連起伏成片,火光四現。
即便這些朝~鮮軍都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人必定不可能反應的比子彈還快。
短短幾分鍾之内,就有不少朝~鮮軍如同‘人肉沙包’一樣,嘩啦啦倒地一片,凄厲的呼喊,濃郁的血腥味道,迅速在戰場上蔓延開來。
此時,樸烈也進入了到了明軍的射程範圍之内,他距離前方明軍土牆工事,隻有不足七十步了,他的身邊,圍攏着大量的朝~鮮軍士兵雜役。
而他們身後七八步外,就是鞑子的精銳主力。
隻不過,與他們這些卑賤的朝~鮮軍相比,鞑子顯然要精銳的多得多。
他們不僅人人披甲,很多人,手裏還有小圓盾。
這些鞑子踩着他們這些朝~鮮勇士的屍體,正在迅速而又緊緻的朝前逼近。
到了這個時候,樸烈也知道,他的計劃,究竟是還有很多破綻,能活下來的勇士們,注定隻能是少數了!
但此時,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樸烈也顧及不到這許多了。
他忽然大呼道:“弟兄們,沖上去,沖上去才能活命啊!”
說着,他連滾帶爬,迅速朝着前方沖過去。
很快,身邊的朝~鮮軍士兵們也明白了樸烈的意思。
如果不沖上前去,不給這些狗鞑子讓開路,他們就隻能是明軍的活靶子!
一時間,随着樸烈的沖鋒,朝~鮮軍的攻勢一下子迅猛了不少,蜂擁朝着前方沖過來。
但守衛明軍哪裏管你是不是要裝死?那必定是朝着他們的要害打。
‘砰砰砰,砰砰砰’的鳥铳嘀鳴中,數不盡的思密達勇士倒在了血泊中,他們悲慘的哀嚎、哭泣,簡直就猶如世界末日。
但正是因爲這些朝~鮮軍的快速沖鋒,也給了身後的後金軍主力一些時間,他們紛紛舉起小圓盾,扛着雲梯,迅猛的沖到了明軍工事之前,将一架架小雲梯推上牆頭,終于有了和明軍面對面的機會。
戰鬥很快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狀态!
此時,明軍臨時指揮部,陳忠也已經有些紅了眼,大聲呼吼着,利用旗語信号彈,以及傳令兵,大聲号令着兒郎們殺敵。
李元慶也飛速忙活起來,不斷的大聲呼喝,協調火力。
在以往,長生營與後金軍對陣,後金軍甚至很難沖進明軍的工事前,更不要提,沖破工事了。
但此時,爲了能對這些狗鞑子造成更多的殺傷,李元慶也采取了更爲激進和冒險的戰術,把鞑子勾進來!
明軍第一道土牆後,是構架在地面上的壕溝,上面就像是房頂一樣,非常堅固寬闊。
而鞑子就算想對底下的明軍鳥铳兵動手,也絕沒有這麽多時間,因爲上面部署了大量的長槍兵和刀盾兵,以及張攀部、陳~良策部,東将諸部的戰鬥序列。
鞑子沖上明軍的工事,戰鬥不過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這要是在幾年之前,李元慶絕不敢這麽貿然。
因爲鞑子的戰力、裝備,跟明軍完全不在一個等量級上。
但此時,明軍的戰兵兒郎幾乎人人都披甲,甚至是雙甲、三甲,在裝備上,他們已經絲毫不落後于鞑子的下風。
在士氣上,那就跟不要提了!
遼地的兒郎,對陣鞑子,這士氣還用軍官們多說麽?
一時間,猶如火星撞地球,在江口西岸明軍工事一線,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戰場!
眼見鞑子的攻勢比想象中還要猛烈不少,陳忠也有些急了眼:“元慶,讓炮兵兒郎們開火吧!狗鞑子兇得很啊!”
李元慶臉色也有些凝峻。
他當然注意到,後金主力盡出,隻拼冷兵器,戰力的确是驚人。
便是段喜亮麾下第一千總隊幾個整齊的長槍兵方陣,竟然也被他們硬生生沖開了口子,與兒郎們鏖戰在一起。
不過,此時雙方糾結的這麽近,明顯不是火炮開火的好機會。
主要是後金軍主力上來的還太少,還不過半,李元慶必須得繼續耐着性子,等他們上來的人更多一些。
即便李元慶知道,在此時,哪怕是一分鍾,也許就會有幾個、甚至是幾十個的好兒郎,在與狗鞑子的交鋒中殉國!
但~~,爲了大勢,爲了兒郎們的血性,爲了兒郎們的功績,李元慶隻能咬着牙堅挺!
“大哥,不着急,再等五分鍾!”
李元慶緊緊握着手裏的懷表道。
陳忠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忍不住大呼道:“告訴前面的弟兄們,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啊!就這這些狗日的狗鞑子再稍微蹦跶一會兒!”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陰沉下來,正處于光明黑暗交替的關鍵時節,能見度一下子落下來不少。
不過,因爲後金軍的火箭,明軍的火把,凄厲的鳥铳,整個戰場之處,到處都是火光四現,一片狼藉。
此時,正在南段外圍,騎着馬、拿着千裏鏡觀察正面戰場局勢的毛文龍,也有些急了眼。
他當然明白李元慶這麽誘敵深入的意義,着實是爲李元慶捏了一把汗啊!
但毛文龍非常明了,在此時,他根本無法做許多,他隻能是選擇相信李元慶,相信整個遼地、乃至是整個大明最閃耀的将星!
李元慶此時雖然忙活,但卻有條不紊。
後金軍的戰力的确是有些兇猛,簡直就像是一群瘋狗一樣,頂着明軍的火力,不要命的往前沖。
但明軍這邊卻也毫不示弱,哪怕隻是拼後金軍最擅長的冷~兵~器,兒郎們有地利優勢,又有團隊優勢,也并不會落後太多。
五分鍾的時間眨眼即過。
這時,整個後金主力基本上已經鋪開了,有半數,都已經沖到了明軍百步射程内。
甚至,李元慶依稀的看到有一大堆後金軍的旌旗大纛,正在兩三百步外土牆這邊。
時機已經成熟了!
李元慶忽然猙獰一笑:“牛根升!”
“卑職在!”
“傳我軍令!投手開始參戰!每人二十顆手~榴~彈,給老子幹~死他娘的狗鞑子!”
“還有,傳令所有炮兵,五分鍾之後,全面開火!”
“是!”
牛根升趕忙飛速離開戰壕。
片刻,‘嗖嗖嗖’,‘嗖嗖嗖’,幾排凄厲的焰火,驟然升上了天空。
天已經開始黑了。
在此時這般混亂局勢下,再好的嗓子,再漂亮的旗幟,顯然也不如信号彈的效果和視野更爲強烈。
此時,在正面戰場,早已經等候了多時的五六百号投手們,終于得到了命令,他們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随着軍官們的大聲喝令,一顆顆手~榴~彈,紛紛被引燃了引線,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直接丢到了明軍工事強之前!
片刻,‘噼裏啪啦’的開始炸裂起來。
這也是李元慶刻意經營多時,将工事牆修建的低矮、卻足夠寬厚的主要原因。
一旦投手們參戰,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隔離開戰場。
而躲在戰壕裏的鳥铳兵們,則是紛紛用厚實的木闆,将射擊的垛口堵住,防止手~榴~彈爆裂的碎片,沖進戰壕裏傷了自家兄弟!
嗖嗖嗖嗖!
嗖嗖嗖!
長生營的投手們早已經是訓練有素、戰術完備,李元慶給他們的時間雖短,但對他們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一排排閃着火星子的手~榴~彈,幾乎沒有間隔,簡直就像是絢麗的焰火一般,不斷的在這些倒黴的狗鞑子頭頂上、腳底下、甚至是身上,直接炸裂開來。
頓時,明軍工事牆之前,那些正準備攀登上牆頂的狗鞑子,在後面排隊的狗鞑子,甚至是那些躺在角落裏、‘燈下黑’裝死的卑賤思密達,淪爲了最悲慘的犧牲品!
“啊----!”
“你們這些卑賤的明狗子,我一定要殺光你們,我一定要殺光你們啊!”
一個身材高大強健的白甲,點子實在太背了,正好在攀上牆頭之時,被彈片炸瞎了一直眼睛,整個臉上,頓時一片血流如注。
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人熊一樣,一手捂着眼睛,血流不止,一手卻是拿着鋼刀,想要沖上前來,跟明軍換命。
但他還沒上前幾步,登時又有一顆手~榴~彈,直接在他耳邊爆裂。
這白甲登時就像是風中的紙片一樣,晃了兩下,一頭沉重的栽倒在地上。
而與此同時,在他們前方不遠,忽然‘轟隆隆’一片,簡直猶如雷鳴,仿似要開天裂地的轟響。
明軍的火炮,終于開始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