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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珠去船艙裏休息了,李元慶靜靜嗅着張寶珠留下的香風,眼睛習慣性的微微眯起來。
孟青竹對孟唐、包括整個雅加達孟家的影響力,着實是超乎了李元慶的預料。
尤其是,他們算是‘自費’、前往大明遊曆,爲此,孟家向李元慶支付了十萬兩紋銀的‘辛苦費’。
如此,若李元慶再要冷着臉拒絕,那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不過,轉念一想,李元慶卻也明白過來,這件事情,明面上看似是孟青竹的任性,但暗地裏,何嘗又不是孟唐、甚至是整個南洋華人華商的頂級精英階層,對他李元慶的試探呢?
區區幾百号人而已,而且,多半都是妙齡少女,李元慶又怎的能容不下她們?
隻是,孟青竹出現在李元慶的坐船上,着實是讓李元慶有些頭疼啊……
幾日之後,船隊已經靠近了菲律賓海域。
不過,此行裝備補給都是極爲充裕,李元慶并沒有要在菲律賓靠岸的意思,順着航線,一路往北。
瓦倫-達伽馬和西班牙人究竟是沒有敢亂來,一直到李元慶的龐大船隊快要接近澳門,始終是風平浪靜。
而已經到了中~國海,西班牙人就算是想對李元慶動手,也是鞭長莫及了。
在澳門休整一天,帶足了補給,次日,李元慶前往了香港島。
香港島,在此時,還是純碎的不毛之地,連漁民都沒幾人。
不過,得天獨厚的海灣條件,使得這裏,具有成爲優質港口的天然條件。
可惜,李元慶還有千頭萬緒的事務在等着,也不能在香港島留戀太多時間,讓許黑子親自帶着工兵,采集了一下簡易的香港島地圖,第二天,船隊便直接北上,返回遼地。
在之前,李元慶與袁督師達成的妥協是,在近兩年之内,他李元慶不會過多的參與到遼地的戰事。
但此時,已經是天啓六年十月中了。
不出意外,曆史走到這裏,已經進入了一個關鍵的節點!
在大明~,已經威震天下百多年的閹宦集團,即将要在明年,徹底走下了‘神壇’,并再也沒有複興的機會。
随後,便是新帝登基,整個朝堂格局、整個天下布局,重新洗牌!
而通過此次南洋之役,也更讓李元慶明了了,擁有正統至高無上權利的重要性!
在之前,他的确需要隐忍,需要韬光養晦,但~~~,在這個關乎着整個大明走勢、整個華夏民族命運的關鍵節點上,他卻必須要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此時,風暴季已經過去,整個大海上,雖不說是風平浪靜,卻也并沒有太多的驚濤駭浪。
李元慶的巨大船隊,就像是一群龐大的鲨魚群,縱橫在大明的沿海上,幾乎沒有天敵!
本來,李元慶是想親自去泉州,拜會一下鄭家兄弟的,但仔細思量,李元慶卻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轉而,派他的心腹許黑子,帶着幾百人的小船隊,前往泉州,與鄭家兄弟面談!
鄭家在曆史上雖是鼎鼎大名,可惜,在此時,鄭芝龍連個百戶都還沒混上,李元慶若與他直接對話,那太掉身份了!
更何況,鄭芝龍現在屁股底下那團屎,還沒有來得及擦幹淨呢!
李元慶給許黑子的命令很簡單,也很直接,若鄭芝龍懂事,那便按照原定計劃執行!
但若是鄭芝龍不懂事,那~~,他的死對頭許心素那邊,将會得到李元慶的大力支持!
許心素本就與荷蘭人交好,在東印度公司内部,有一定的人脈,加之這厮在福建的官場上,也是老油條了,雖然水師比鄭家差了不少,但卻并非沒有反抗之力。
即便這樣的混戰,會對東南沿海、尤其是福建、台灣一帶,産生不必要的波折,但此時,局部服從全局,李元慶也隻能先狠下心來了!
大明天啓六年十一月初。
船隊順利抵達了長江口,令楊磊給徐光啓送去了不少土貨和禮物,李元慶和船隊并沒有太多停留,隻在南京附近休整了兩天,從南京采購了大量的肉食和糧食,便繼續一路北上,返回長生島。
他必須要在年前趕回島上,讓所有長生島的百姓們,都能體會、感受到他此行在南洋的豐碩成果。
海上的生活很枯燥,尤其是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裏,更是讓人望眼欲穿,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好在,李元慶諸多妻妾随行,他倒不至于太寂寞。
但可恨的是,孟青竹一直流連在李元慶的坐船上,這也使得,李元慶白天想做點什麽,基本很難實現。
唯一可以利用的,隻有晚上了。
不過,饒是這般,婉兒、任穎兒、彩子,還有舒木蓉,都相繼傳來了喜訊,也讓李元慶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他這些天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
進入遼海,已經進入了臘月,天氣也一下子寒冷了不少,狂風肆虐,偶爾還有碎雪和冰雹。
李元慶這些人自是沒什麽,但~~,常年生活在南洋、一直在溫暖氣候條件下的孟青竹,卻也一下子受不了了,從進入遼海開始,她便開始有些感冒的症狀,而後開始發燒,已經下不了床。
對于此,李元慶也不敢怠慢,招呼軍醫,好好對她醫治,又專門爲她騰出了一間更好的船艙,供她休養。
臘月初五,船隊順利抵達了皮島海域,天空中卻是飄起了茫茫的大雪。
俗話說,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凍死狗。
遼地最冷的三九天,已經來了。
返回遼地,毛文龍,李元慶自然不能不去拜會,尤其是李元慶非常關心遼地的戰局,他必須要跟毛文龍好好聊一聊。
令黃國山率船隊主力,先行趕回長生島,把物資先散發下去一部分,讓島上百姓先行慶祝這個豐碩的新年。
李元慶又令楊磊和金回子,帶領一隊幾十艘大船的‘小船隊’,趕往登萊,繼續采購過年的雞鴨魚肉等各種物資,他這才趕往了皮島。
皮島還是老樣子。
幾乎看不出太多變化。
漫天雪花的紛飛之下,讓這個本有些荒涼的小島,更加孤寂,仿若一顆被遺失在大海中的小石頭。
不過,碼頭這邊,卻是相當興旺,到處都是豔紅色的身影,在這潔白的雪天裏,格外的顯眼。
看到李元慶的坐船過來,值守的東江士兵們頓時都是大喜,忙急急向上通報。
不多時,正在碼頭這邊留守的張攀,便急急趕了過來。
老兄弟兩人見面,又是快一年不見了,自是沒有太多廢話,上來便是一個極爲熱切的擁抱。
“元慶,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啊!可是想死哥哥啦!”
張攀熱切的與李元慶擁抱在一起,重重的拍打着李元慶的肩膀。
李元慶也是哈哈大笑:“張大哥,最近怎麽樣?我走這些時日,遼地的戰事還順利吧?”
張攀親熱的拉着李元慶,來到碼頭這邊的簡易茅草棚子裏坐定,又讓親兵沏上了熱氣騰騰的大碗茶,這才笑道:“還好吧,元慶!今天中和下半年,大帥接連發動了三波對鞑子的攻勢,收獲頗豐!現在,鞑子的防線,基本已經完全收縮到寬甸以北!咱們雖然還沒有完全占據鎮江,但沿岸這些地方,卻是設立了不少據點,開拓了不少新田!元慶,來年,想必要大豐收啊!”
李元慶喝了一口熱茶,也是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張大哥!隻要咱們在遼地站穩了腳跟,也是時候跟狗日的老奴算算總賬了!!”
張攀也是大笑,但片刻,他的臉色忽然有些古怪,“元慶,有個消息,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嗯?”
李元慶眉頭一皺,“張大哥,什麽消息?”
張攀道:“元慶,老奴這老狗,已經嗝屁了。現在,狗鞑子的新汗怕是都已經上位了。不過,這消息~~,狗鞑子方面封鎖的很死,具體動向,咱們這邊還不是太了解!”
“這老狗,真是便宜了他啊!”
李元慶狠狠啐了一口,也想起來,曆史上,老奴在甯遠大捷之後,過了沒多久,便病死了。
但具體時間,李元慶卻很模糊。
“張大哥,此事,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兒?還有,鞑子的新汗是誰?”李元慶看向張攀的眼睛。
張攀道:“大概是十月、還是十一月。現在咱們這邊也吃不準。但應該是這個時節差不多。我估摸着,可能是天冷了之後,老奴這把老骨頭撐不住了!”
李元慶點了點頭,他模糊的記得,曆史上,老奴是八月、還是九月,病死在了沈陽城。
而袁督師卻是向朝廷禀報,是因爲老奴太甯遠城中了炮傷,所以才導緻了死亡。
但此時,如果按照張攀所言,事情~~,似乎出現了一些變故啊!
“元慶,至于新汗嘛!咱們現在也沒有準确消息。但按照大帥和弟兄們的估計,代善的可能性最大。這小老狗,精明着呢。阿敏和莽古爾泰,都很難是他的對手。唯一能和他争一争的,隻有老八皇太極。不過,我估摸着,皇太極應該争不過他!”
李元慶緩緩點了點頭,沉思片刻,笑着從懷中掏出了雪茄盒子,遞給張攀一支,笑道:“張大哥,這是南洋的稀罕貨,嘗嘗滋味咋的!”
說着,李元慶取出火石,點燃了火折子。
張攀忙含着雪茄、把雪茄遞到李元慶這邊,讓李元慶容易點燃。
幫張攀點燃,李元慶也點燃了自己的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了一口濃霧。
老哥倆兒湊在一起,吞雲吐霧。
半晌,李元慶這才道:“張大哥,我倒是覺得,老八皇太極的可能性更大啊!代善這厮,做事情,還是有點慢了半拍啊!”
曆史擺在這裏,李元慶非常明了。
追求‘穩妥’的代善,很難是皇太極的對手。
不過,曆史已經發生了輕微的偏移,老奴一刻不斷氣,皇太極便絕不敢貿然!
要知道,這可不是奴酋雍正對待奴酋康小麻,什麽鳥毛的‘九龍奪嫡’。
現在,四大貝勒,包括嶽托、杜度,以及老奴親領的兩黃旗治下的幾個大額真,遠沒有像是康小麻後期時那般‘整齊’。
此時,後金的權力格局很分散,可以說,隻要是老奴的血脈,人人都是有機會的!
也可以如後世捧臭腳的那般說,‘老奴的血脈,各個都是龍種’。
而依照老奴的性格,不到他最後咽氣的那一刻,恐怕,他也絕不會把儲君之事定下來!
如此,後金高層,發生動蕩,絕對是不可避免了!
片刻,李元慶深深吸了一口煙蒂,“對了,張大哥,老奴此事,報到朝廷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