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甯遠官廳的大門,牛根升忙快步上前來,恭敬的低聲道:“将軍,咱們去哪?”
李元慶思慮片刻,“直接出城。你派人告訴滿桂,過些時日,兩萬兩銀子,會同下一批的遼南老窖,一起運過來!”
“呃?是!”
牛根升雖不明所以,但看李元慶神色不善,忙快速去辦。
簡單收拾一番,李元慶直接出了甯遠城,來到了東岸海邊的船隊上。
不多時,牛根升派去處理事務的親兵,也都快速趕了過來,一行人紛紛上船。
沒有片刻猶豫,李元慶大手一揮,船隊直接駛向了深海。
站在船頭上,看着逐漸消失在視野裏的甯遠城,李元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臉色卻是缥缈的讓人難以捉摸。
事到如此,倒不是李元慶不仗義,一定要‘賣掉’高第。
實在是因爲這件事,本就是一個死局,李元慶根本就無法仗義的起來。
高第,是以他薊遼經略的強權,硬生生把李元慶招到了遼西,逼着他李元慶來表态。
而且,四十萬兩銀子是好,但~~,這是遼西的糧饷,袁督師要查出其中貓膩,并不用費太大的力氣。
若是因爲這區區四十萬兩銀子,就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任人口誅筆伐,李元慶還沒有這麽傻。
再者,高第屁股底下的污點着實是有點多,莫說跟孫承宗了,便是袁督師,他也根本沒法比。
這倒不是說高第能力差,事實上,高第能混到今時今日,他的能力可絕不差。
最關鍵的是,高第的心,就沒有放在遼地,他之所以來遼地,完全就是被逼無奈、趕鴨子上架。
如此,李元慶又怎能把寶全壓在他的身上?
至于對袁督師‘坦白’,李元慶其實也很光棍,明确的對袁督師表示,高第這邊事成,他會将其中的十五萬兩白銀,塞進他袁督師的腰包。
這種事情,袁督師又不傻,輕重緩急,他又怎的能分不清?
沒有過多猶豫,他就把這件事答應下來。
如此,原本屬于‘黑~金’的這四十萬兩銀子,這樣打了個轉兒,便算是洗白了。
李元慶再拿在手裏,已經不會有任何危險,雖然比之前的數量,少了一大半。
李元慶忽然想起了有位先賢,曾經寫過一篇《愛蓮說》:‘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可人在河邊走,又哪能不濕鞋呢?
爲了前程,爲了理想,就算前路荊棘滿地,血雨腥風,又怎的能容李元慶猶豫半步?
…………
十日之後,已經到了三月中,前往山海關的船隊順利返航,帶回來整數的二十五萬兩上好的官銀。
朝廷方面,袁督師和高第的撕逼大戰仍在繼續,但李元慶,卻是已經脫離了這個‘火坑’,隔岸而觀火。
事實上,袁督師之所以将此事答應的這麽痛快,最關鍵的,還是李元慶的态度足夠誠懇,并明确對袁督師表示,三月末,他将會出海,未來一到兩年的時間,他都不會再參與遼地的戰事。
依照袁督師的‘雄才偉略’,這自是他最願意見到的事情,畢竟,遼地這場戲,隻能有一個‘主角兒’。
加之還能收上十幾萬兩銀子,他又怎的會拒絕呢?
此時,經過了周傳海一衆船匠、和數千輔兵緊鑼密鼓的修補,此次出海的戰船,都已經差不多休整完畢。
隻待各項物資準備齊全,船隊就随時都可以出海了。
在前往遼西之前,李元慶也令親兵給京師的楊嬌~娘發去了消息,讓她盡快趕到長生島,與船隊一起,前往南京,視察霧雨閣在南京的産業,順便利用霧雨閣的關系,幫李元慶在江南收購物資。
有着楊小船此次遠航帶回來的百萬兩白銀,加之高第和袁督師的這二十五兩白銀,李元慶此時的現銀貯備,已經是相當充裕,島上也是全員動員起來,所有人,都在爲此次出海做着準備。
三月十四,楊嬌~娘帶着三郎,還有百多人的隊伍,順利抵達長生島。
讓李元慶欣喜的是,他之前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楊嬌~娘的肚皮,終于又成功被他搞大了起來。
經過仔細的商議,李元慶将出海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十八,也是取了發财的吉利之意。
按照計劃,船隊出海後,李元慶将先行前往皮島,拜會毛文龍,而後,再直接由海路,前往南京,采買貨物之後,再前往福建,與鄭家‘聊一聊’。
此時,大明前往南洋的航線,看似很遙遠,但實際上,這條航線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早已經很成熟了。
除非是點子太背,直接遇到了台風,否則,這一路安全的很。
李元慶思慮良久,最終,決定帶上他的沒有懷孕的大部分妻妾和孩子,一起出海,算是當作放松和旅遊,也讓她們開闊一下眼界。
可惜,張芸娘和渠敏秋,因爲是主母,要坐鎮長生島,卻是不能去了。
李元慶也隻能對她們許諾,再過幾年,等一切更穩定了,一定會帶她們出海。
長生島此時的戰船,雖然沒有裝配強有力的火炮,隻是以冷~兵器的撞擊武器爲主,但勝在數量多。
此行出海的規模,初步預計,戰船的數量,将會在八百艘以上。
再加之島上豪商們的大小貨船,突破一千五百艘,并沒有太多難度。
在兵員方面,經過缜密的思慮,李元慶決定帶上八千戰兵,基本上占到長生島常備戰兵數量的一半,各種火器,自是要帶的充足。
在安全方面,李元慶也經過了緊密的思慮。
長生島船隊的海上戰鬥力,雖是寥寥,但登陸作戰,威勢卻是驚人。
在此時,船隊規模這般龐大,尋常的小海盜,根本不可能奈何到他們,唯一能威脅到船隊安全的,隻有鄭家。
不過,以鄭芝龍的尿性,他若敢出兵對付李元慶,日後,又怎的可能由滿清來占得這關内的萬裏河山?
至于南洋方面,李元慶就更不擔心了。
誰敢來冒犯他的權威,他就拔了誰的根!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已經來到了三月十八。
一大早,南信口碼頭上,卻已經是山呼海嘯一片,在漫無邊際的人群歡呼聲中,李元慶帶着他的一群妻妾,率先踏上了他的坐船。
很快,各人各部,也紛紛開始登船。
在辰時末,也就是早上八點五十八分左右,李元慶大手一揮,船隊依次開始駛向深海!
遼闊的大海一望無際,但身側、身後,漫無邊際的巨大船隊,卻仿似要将整個天地都遮蓋起來。
站在寬大的甲闆上,李元慶不由想起了當年小胡子的意氣風發。
可惜啊!
此時天空中沒有漫無邊際的戰~鬥~機,否則,這遮天蔽日的場景,該是何等的壯闊?
前方,楊小船親自坐鎮一艘大型戰船,爲整個船隊領航。
身側,數百條滿載戰兵的中型戰船,就像是巡洋艦、護衛艦一般,牢牢的拱衛着李元慶坐船的安全。
這些時日,李元慶其實也一直在思慮,将長生島的船隊力量重新整合,規制很健全,目的性和分功也都更明确,按照大明水師的規制來。
隻不過,‘廟小妖風大,池深王八多’。
在此時這種錯綜複雜的政治環境下,李元慶也不想太‘冒頭’,便暫且先安耐住這個方法,保持着低調,不輕易暴露出他的底子。
關鍵是長生營的船隊構架雖然起來,指揮系統也非常完善,但他們卻并不是實實在在的真正戰船,李元慶也想透過此次遠洋,等條件更爲成熟,再将此事做定。
三月二十一早上,李元慶的船隊順利抵達了皮島。
可惜的是,李元慶剛剛登島,卻被告知,毛文龍已經去了京師。
與毛承祿、張攀、陳繼盛這些老弟兄們,好好喝了一頓酒,又親筆給毛文龍寫了一封信,李元慶并沒有停留,直接返回船隊啓航,前往南京。
經過這幾日的适應,張寶珠、任穎兒、彩子這些女眷們,也開始适應了海上的生活,慢慢變的開朗,尤其是孩子們,更是歡天喜地,每天都在甲闆上跑來跑去。
李元慶也終于可以享受、妻妾都在身邊的‘幸福’生活了。
随着船隊越是往南,天氣也開始變的越暖和,人的心情,也是越發明朗。
由于是緊貼着大陸航行,李元慶也絲毫不用擔心淡水補給和青菜。
而在衛生方面,長生營更是早已經有嚴格的軍紀,也不用擔心,會有疫病的發生。
事實上,華夏通向南洋,包括近海、連貫南北的航路,從李唐時,就已經算是很成熟了。
到了宋時,幾乎可以達到了一個小巅峰。
蒙元的百年間,雖有割舍,但總體而言,并未受到太大打擊。
尤其是進入了明朝之後,鄭和下西洋的輝煌,讓華夏人前往南洋淘金、謀生的,也是越來越多。
隻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民間的商貿、交往行爲雖然很昌盛,但官方的支持力度不足,這也是使得大明的這些海客、豪商們,底氣嚴重不足。
不得不說,這是曆史上華夏民族最大的遺憾。
但此時,李元慶已經親自出海,一切~~,自是已經全然不同。
經過了十幾天的航行,四月初十,船隊順利在長江口靠岸。
令官滄海和許黑子,先帶領船隊前往南京,爲之後的收貨做準備,李元慶則是親自率領五百騎兵,帶着厚禮,來到就在距離南京不遠的上海縣,後世的大‘魔都’,拜會他早已經慕名已久的徐光啓、徐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