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小姐不由目瞪口呆。
她簡直做夢也沒有想到,在李元慶這聞名天下的正規軍裏,竟然,竟然有這種江湖豪客的裝備,這……
身爲趙一棍的嫡親妹子,趙大小姐當然明了,這斷頭崖,就是牛弓寨的最大屏障,但現在,李元慶竟然……
思慮間,十幾個工兵已經順着挂在巨石上的飛虎爪,迅速攀了上去。
而他們身後,五六十名鳥铳兵已經側斜着排開了陣勢,紛紛點燃了火繩,铳口直勾勾的對着巨石上面。
在鳥铳兵身前,二十多個刀盾手,已經高舉起了手中的盾牌。
一側不遠,李元慶微微露出了一絲冷笑。
倘若他是趙一棍,若不在這種地勢設下埋伏,那他的腦子就是讓豬吃掉了。
工兵們的身手非常迅敏,片刻間,已經有人攀到了巨石上,猛的将腰後挂着的一大包粉末,狠狠的抛灑向天空,又迅速退回到了繩索上,快步朝下面攀下來。
其餘的工兵們也都是一個動作。
片刻間,整個巨石上白色煙塵翻滾,一股濃濃的生石灰味道,劇烈的彌漫在空中,簡直讓人不敢睜開眼睛。
但李元慶和親兵們這邊,卻正處在上風口上,味道有一點刺鼻,但卻完全可以接受。
但此時,埋伏在巨石上的百多号土匪,可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他們再也無法顧及身上的掩飾,紛紛高呼着、尖叫着站起身來,揉臉、揉眼,想要擺脫這些生石灰粉末的紛擾。
卻不防,正好成爲了鳥铳兵們的靶子。
“砰砰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陣清脆而連綿的鳥铳聲,幾十個倒黴的土匪,瞬間紛紛從巨石上跌落下來,哭爹喊娘,血流如注。
但鳥铳兵卻根本不猶豫,打完第一輪,迅速開始填充彈丸,放上火藥,重新點燃火繩,又是一輪射擊過去。
這一切,隻是在短短幾分鍾之内發生。
巨石上,巨石下面的小道上,再加之直接摔落懸崖底下的,怕至少有七八十個土匪,已經瞬間斃命。
“點子紮手,弟兄們先撤回寨子裏啊!”
不遠處,忽然有人高呼幾聲,撒腿便朝着山脊上牛弓寨的方向狂逃而去。
這時,一看到前面的人影,馬老二也從巨大的威懾中回過神來,忙對李元慶道:“爺,前面,前面跑的那個,就是趙一棍啊。别讓他跑了啊!”
馬老二已經有些急了眼,拔腿就想去追趙一棍。
他已經做了‘二五仔’,若是不能将趙一棍根除,那~~,他以後的日子,可是别想再安生了。
李元慶卻一笑,“馬兄弟,不着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跑不了的。”
“呃?”馬老二一愣,卻也回過神來。
對啊。
李元慶的火力何其強大!區區趙一棍,除非是插上了翅膀,否則,又怎的可能逃脫掉如此精銳的官軍的追殺?
忙恭敬退到一旁。
這時,工兵又重新攀上了巨石,檢查上面的形勢。
片刻,一個工兵把總在巨石上大喝:“報将軍~~!險情已經解除,可以繼續前進!”
李元慶點了點頭,大呼道:“全軍向前!不要給這些狗雜碎喘息之機!”
“是!”
隊伍經過簡單的調整,迅速朝着山脊上牛弓寨的方向逼了過去。
看着身前不遠處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張蝶心中一時不由五味雜陳。雖說她早已經預料到了,天成哥會遇到不小的麻煩,可她簡直做夢也沒想到,李元慶居然如此周密,如此完善!
這~~,這百多号弟兄的性命,在他們眼裏,簡直就像是殺雞一樣啊!
而他們,好像,好像還沒有一個人的傷亡吧?
這……
張蝶身邊,趙大小姐也完全慌了神,俏臉一片慘白。
她簡直無法想象啊,牛弓寨最大的依仗,她哥哥精心的籌謀,在這個可恨的男人手裏,竟然,竟然這麽不堪一擊。
那~~,寨子裏……
過了斷頭崖,再往上的路,要舒緩了不少,道路是架構在山梁上,對方已經很難再有看不見的埋伏。
有十幾個工兵在前方開路,清楚了幾個陷坑、繩索絆套之後,不到一刻鍾,隊伍已經順利來到了牛弓寨的寨門之前。
裏面的趙一棍不由大驚,趕忙大呼道:“滾木、礌石、弓箭!快!快!不要讓他們上來!”
但片刻間,刀盾兵已經頂在了前面。
這寨子裏怕沒有幾張硬弓,大部分弓箭的射程,也就在五六十步,力道也不甚,軟綿綿的,根本無法對刀盾兵造成太大的威脅。
李元慶冷冷一笑,對牛根升一擺手,“速戰速決!”
“是!”
牛根升微微冷笑一聲,大呼道:“投手準備!”
“是!!”
片刻,三十幾個投手,紛紛從腰際取下了最熟悉的寶貝手~榴~彈,拉開引線,點燃火繩,‘嗖嗖嗖’,迅猛的朝着頂上的寨子裏投擲過去。
瞬間,‘轟轟轟’,連綿成片的巨響,在寨子裏炸裂開來。
可憐這些土匪們,欺負老百姓是他們的特長,可他們哪裏又見過這等大殺器?
有些人甚至還來不及做出太多反應,都忘了回避了,直接就被炸成了篩子。
但投手們這邊卻絲毫沒有停息,一輪過後,‘嗖嗖嗖’又是一輪。
雖是低處往高處投擲,但這些投手們,都是膀大腰圓、手臂粗壯而長的精銳,加之平日裏專業而又嚴格的操練,這點坡度,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在長生營的考核之中,一個合格的投手,至少要頂着大風,還能将手~榴~彈投擲出五十步、六十步,這才能算是優秀的标準。
當然,對于這些投手的培養,李元慶也是花費了極大的心血。
在這方面,尤其是這些技術兵種,李元慶其實也是借鑒了很多島國文化方面的精髓。
島國,在後世,簡直被華夏人恨之入骨。
李元慶對島國也沒有太多的好感。當然,除了動作片。
不過,島國人因爲其獨特的傳承,在很多技術工種上,他們卻是精煉、而且固執的可怕。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島國是最先、大規模将有軌電車運用到生活中的,在有軌電車司機的培訓方面,他們也是走在了世界的最前列。
司機在開車時,即便就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每做一個動作,卻也要大聲的喊出來。
看起來,這似乎很滑稽,甚至讓人不可理解,這不是自己耍獨角戲麽?
但這樣做的好處卻也顯而易見,司機大聲喊出他做的動作,便能時刻保持精神和動作的高度一緻性,盡可能的減少事故率的發生。
而華夏,在這方面,也大幅度的借鑒了島國的精髓,但在其執行力度方面……
而此時,在長生營的投手序列中,對于這方面的要求,李元慶近乎是嚴厲的苛刻。
投手們每做一個動作,必須要大聲喊出來,言行一緻。
否則,輕則鞭子,重則軍棍、禁閉,甚至直接驅除出戰兵序列。
包括鳥铳兵、刀盾兵、長槍兵,也是一樣。
很快,接連四組手~榴~彈雨過後,寨子前方幾乎就沒有什麽人了,所有的土匪都被官軍的攻勢吓破了膽子,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啊,不要命的就往後跑,希望可以找的一個藏身之地。
不論是結局、還是過程,一切,盡在李元慶的掌控之中。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李元慶淡淡一笑,一擺手道:“進寨子裏去吧。盡量不少濫殺無辜!”
“是!”
片刻,刀盾兵、長槍兵打頭,鳥铳兵随後,一個個豔紅色的身影,快步朝着寨子裏沖将進去。
從早上八點出頭進山,到現在,也就是剛剛十一點多一點,牛弓寨,已經盡在李元慶的掌控之中。
包括趙一棍在内的十幾個匪首,三百多匪衆,以及六七百口子女眷、孩童,一個也沒有的跑。
此役,李元慶一行人更多的時間,都是在趕路,至于戰鬥時間,怕直接可以忽略不計了。
坐在了瓦棚子搭建起的所謂‘聚義廳’裏、趙一棍的熊皮寶座上,李元慶笑着打量着眼前的趙一棍衆人,神情之間,卻并未有太多勝利者的倨傲。
因爲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較量。
就好比幼兒園的小盆友,跟一個兵王特種兵搏鬥。
這趙一棍長的倒不錯,濃眉大眼、鼻開口闊的,頗有幾分俊朗的威風,隻可惜,在此時,他卻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跪在李元慶身前,眼光故意看向旁邊的柱子,而不去面對李元慶。
李元慶不由一笑:“趙一棍,趙天成?你也算是個漢子,爲何,爲何要走上這條路?”
趙一棍看了李元慶一眼,“狗官逼的我們活不下去了?不走這條路,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餓死不成?李元慶,此次是我眼瞎,招惹了你,我認栽了!你要是個漢子,就給老子來個痛快的吧!”
他說着,硬挺挺的挺起了胸膛,頗有些好漢的意味。
李元慶忽然一笑,“可惜啊!你這樣的人才,本不該至此,本将本對你有了幾分愛才之心!但你既然執意要尋死,那本将隻好成全與你了!來人啊!将趙一棍帶出去處決!嗯!給他留個全屍吧!”
“是!”
兩個高大的親兵瞬間如狼似虎的沖過來,架起趙一棍就往外拖。
一旁,趙大小姐再也無法忍耐心中驚懼,趕忙拼命撲過來,用力抱住了趙一棍,“不要啊!李元慶!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不要殺我哥哥啊!我願意做牛做馬服侍你,隻求你能繞過我哥哥一條性命啊!”
趙一棍本來腿肚子都已經發了軟,屎尿都快要被吓出來,但一看到他妹子出來求情了,忙闆住了臉道:“小梅,你~~~,你不要去求他。這些狗官,沒一個是好東西!李元慶,來吧!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李元慶不由哈哈大笑:“趙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此事,這可真不怪我,是你哥哥他自己一心要求死!”
說着,李元慶的臉色卻驟然一凜:“立刻拖下去,斃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