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護送着穿着小太監服飾的天啓小皇帝進入了宮門,李元慶這才轉身離去,迅速返回三福客棧對面的湖廣會館,換了身衣服,讓親兵爲他包紮傷口。
李元慶身上的傷口有五六處,最大的,差不多嬰兒拳頭大小,着實是疼痛難忍。
好在有着北地之行,長生營在應對這方面的問題,已經有了很多的經驗。
将傷口上的污穢用烈酒清洗幹淨,再抹上獾油,用繃帶包紮結實,便不用擔心留下後遺症。
至于傷疤,李元慶身上早已經不知凡幾,再者,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也不會在乎這許多。
隻不過,這其中的過程,饒是李元慶心如磐石,卻還是疼的冷汗直流。
剛剛包紮完畢,換了一身仆從裝的楊嬌~娘急急趕了過來,“元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霧雨閣這邊的構造比三福客棧更嚴密,主要是三福客棧完全是購買的别人的現成的院子,時日也短,還沒有時間進行更精密的改造。
霧雨閣與三福客棧的相鄰處,是一個占地三四畝的人工湖,火勢到湖邊便被阻攔下來,并沒有波及到霧雨閣這邊。
看到楊嬌~娘關切的目光,李元慶的心中不由一暖。
按照此時李元慶後宅的規制,若楊嬌~娘回到長生島,至少要位列三甲,僅僅排在張芸娘和渠敏秋之後,享受平妻的待遇。
大明的士大夫階層,享受的是一妻多妾制。
到了一定程度,又可以增加平妻,一般是兩個。
而妻和妾的最大不同,妻子和丈夫基本是處在平等狀态,可以擁有财産、奴仆,而妾,隻是主人和妻的奴婢。
楊嬌~娘雖然出身卑賤,但此時,她和李元慶之間,早已經再也無法分割。
李元慶笑着握了握楊嬌~娘的小手,“嬌~娘,這件事,隻是個意外。不過,我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可能要暫避一些時日。這些時日,霧雨閣方面的運作,你務必要保持低調。切記,不要招惹任何麻煩。哪怕咱們不賺銀子,關門歇業。”
楊嬌~娘忙點了點頭,并沒有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元慶,你,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這就是成熟女人的最大好處,遠不像是不懂事的少女一般,事事都要糾纏。
李元慶思慮片刻,“今晚吧。”
想了一下,李元慶笑道:“皇上居然要把彩虹姑娘賞賜與我,這我哪裏敢受?夜長夢多啊!”
以楊嬌~娘的精明,自然轉瞬便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忙低聲道:“元慶,你,你是說,客氏那邊或許會……”
李元慶點了點頭,“所以,這個黑鍋,我必須要背下來。”
李元慶說着,笑着攬住了楊嬌~娘的纖腰,重重在她的紅唇上親了一下,“嬌~娘,現在霧雨閣的現銀還有多少?”
楊嬌~娘忙道:“大概還有小三十萬兩。元慶,你要用,可全部拿走。”
李元慶卻笑着搖了搖頭,“我這邊大概還有近50萬兩,足夠支撐一些時日了。嬌~娘,銀子,咱們什麽時候都可以賺,但性命,卻隻有一條。好好照顧三郎。再用不了幾天,咱們一家,就可以回到長生島團聚。”
楊嬌~娘聞言不由大喜,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元慶,你放心便是。三郎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他。”
…………
看着楊嬌~娘依依不舍的離去,李元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俗話說,女人是水做的,總是要靠男人來哄的,哪怕是再堅強的女人呢!
此事,也算是局中局,套中套,透露出彩虹姑娘的事情,已經足夠楊嬌~娘思量一陣了,更讓她體會到李元慶對她的信任和關切。
至于張皇後的事情,那就讓它像秋風卷起的落葉,一直爛在風裏吧。
對于女人,年幼的天啓小皇帝,又怎的可能是李元慶的對手?
這時,牛根升快步奔了進來,“爺,人都聚集起來了。一共二十三人。彩虹姑娘的一個侍女,一個龜奴,都被困在了火場裏,沒有跑出來。”
李元慶點了點頭。
此次,張皇後一共帶過來七個小太監,而彩虹姑娘這邊,除了十二個侍女,還有四個龜奴,兩個婆子,合計十八人。
再加上張皇後這邊的七人,合計二十五人。
人數已經對上了。
“動作利索點,做完直接運出城外。”李元慶飄飄然下了命令。
“是!”牛根升趕忙匆匆離去。
不多時,隔壁房間傳來一陣慘呼,但轉瞬又消失不見,濃郁的血腥味道開始飄散。
李元慶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大步走出了門外。
旁邊,牛根升和七八個親兵,滿身是血,正從屋子裏走出來,看到李元慶,衆人趕忙躬身行禮。
李元慶擺了擺手,“速把這裏收拾幹淨,換身衣服。”
“是!”幾人趕忙去忙活。
李元慶來到樓下,讓夥計炒了幾個簡單的小菜,又切了兩斤熟羊肉,淡淡的自酌自飲起來。
本來,今晚李元慶本想邀請賀寵、賀宇叔侄,還有其他的幾個九邊将領,一起好好喝頓酒,混個臉熟的,但此時這般情勢,顯然是無法實現了。
李元慶擺手招過一個親兵,給了他十張銀票,讓他給他們送過去,也算是給他們的彌補和禮金了。
門外自有親兵守護,牛根升在外面招呼,兵馬司和朝廷後來趕來的官員,也無法過來打擾到李元慶。
差不多的東西,都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裏,就等着之後的布局了。
…………
火勢一直持續到天黑,這才被撲滅了下來,三福客棧占地六七畝的宅院,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廢墟,殘垣溝壑,讓人簡直不能直視。
李元慶這時卻已經換了一身奴仆裝,出現了三福客棧下的密道裏,找到了蜷縮在牆角的張皇後。
“寶珠,你沒事吧?”
看着如同受傷小獸一般的張皇後,李元慶不由也有些心疼,忙快步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張皇後仿似呆滞了一般,片刻才反應了過來,用力撲到了李元慶懷裏,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即便她是皇後,但卻還不滿十八歲,還隻是個小女孩啊。
李元慶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寶珠,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新生活已經開始了。”
上面灼熱的火勢,已經将地表炙烤的一片火熱,即便這密室處在底下七八米之下,仍讓人有一種‘蒸包子’,不對,就像是‘烤地鼠’一般的感覺。
天知道張寶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感受着李元慶最熟悉的氣息,張寶珠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忽然,她用力在李元慶的肩頭咬了一口,“你若敢負我,我就算做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李元慶一笑,“我又不傻,放着你這樣的大美人都不知道珍惜,腦袋豈不是被驢踢了?我給你帶了些飯食和水,你先吃一點。等下,你換身衣服,咱們馬上出城。”張寶珠乖巧的點了點頭,打開李元慶的包裹,眼睛不由一亮。
這裏面,有一張還熱乎乎的肉餅,一盤炒羊肉片,一串葡萄,還有兩塊她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俗話說,‘細節決定成敗’。
即便此時張寶珠已經成爲了李元慶的禁脔,但李元慶依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看到張寶珠拿了一顆葡萄,小心放到了小嘴裏,李元慶一笑,拿起筷子,夾了兩片羊肉,遞到了她的紅唇邊,“寶珠,今夜咱們要趕路,你隻吃這點可不夠。來,我喂你。”
張寶珠又羞又喜,片刻,忙乖巧的張開了小嘴。
…………
大概8點鍾左右,七八十名親兵,護衛着幾輛馬車,來到了廣渠門。
這時正好是城門關閉的點,守城士兵們忙活了一天,正值疲累,正尋思着去哪裏好好搓一頓,一看到李元慶這隊人馬,眼睛都是一亮。
吊橋即将被升起,城門也馬上就要落下,一個守城軍官忙大呼道:“站住!幹什麽的?這個點了爲何還要出城?”
牛根升一笑,忙快步迎上去,掏出了李元慶的銀牌令箭,另一隻手,幾張銀票已經遞過去,“兄弟,俺們是遼地來的。我家将軍有要事,要出城去。”
一看銀牌令箭,再看手裏的銀票,傻子也知道該如何抉擇了。
這守城軍官忙笑道:“即是有要務,那這位兄弟你們快點,城門馬上就要關閉了。誤了時辰,兄弟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牛根升忙笑道:“是,是。兄弟馬上帶人離開。”
片刻,吊橋放下,城門升起,一行人魚貫而出。
李元慶并沒有返回廣渠門外的營地,而是連夜直奔大沽口而去。
肉雖已經到了嘴邊,但畢竟還沒有吃到嘴裏,在這方面,李元慶絕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廣渠門外營地這邊,因爲渠明瑞這邊的貨物還沒有完全接手完,還要停留幾天,加之城内事務,也需要留下一些親兵留守。
李元慶帶着六十多名親兵,護衛着幾輛馬車,一路兼行,在次日晚上,終于順利抵達了大沽口。
旅途雖是疲憊,但李元慶的精神頭卻是極好。
片刻,他親自來到了第一輛馬車前,迎裏面的婉兒母子下車。
再次看到大海,婉兒的心情也是極好,笑道:“爺,奴家好久都沒有看到大海了。咱們今夜便啓程回島麽?”
李元慶小心抱起他的長女如意,親了親她的小臉兒,笑道:“你和如意,還有彩虹姑娘,今夜便返回長生島。爺在這邊,還有些事務,可能要耽擱幾天。好好照顧自己,可不能餓瘦了。否則,爺可就不喜歡了。”
婉兒俏臉一紅,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提起了精神,笑道:“爺,奴婢回島上等你。”
看着婉兒熟悉的嬌羞模樣,李元慶也有些心熱,但片刻,便克制住了心中念頭,在婉兒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婉兒忙點頭,“爺,您放心吧。我會抽時間陪她多說說話。不會讓她想不開的。”
李元慶點點頭,“你們娘倆先上船。我去接她。”
婉兒忙點頭,乖巧的抱着如意先上了李元慶的坐船。
這邊,李元慶快步來到第二輛馬車之前,恭敬道:“彩虹姑娘,咱們到地方了。您請下車。卑職送您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