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幾天過去,時間已經來到了九月初四。
藕兒的懷孕和聖旨的到達,讓李元慶的府宅内、包括整個長生島上,都是喜上加喜。
因爲張芸娘和渠敏秋都已經有過生産的經驗,在這方面,府内的流程也更規整。
很快,藕兒身邊便被加派了兩個婆子、四個丫鬟照顧。
其實不論此時還是後世,人丁的興旺,往往是家族繁榮的最重要指标,尤其是李元慶此時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他的子嗣繁榮,将整個長生島的民心、士氣都帶起來。
加之北地行那批鞑子女人也快要生産,此時整個島上的氣氛,處處都充滿了生機,各處都欣欣向榮。
但也有一些問題暴露出來。
比如,懷孕女眷的增多,使得島上的老母雞價格一下子暴漲了幾倍。
主要是這些懷孕的鞑子女眷,都已經成爲有功軍兵的小妾,這些軍兵們剛得了封賞,手裏都有銀子,自然也想讓自己懷孕的老婆孩子過的更好。
面對這種爆發式的增長,單靠李元慶的四個牲畜養殖場,顯然無法供給了。
李元慶當機立斷,一方面,令張芸娘和渠敏秋派人去天津、登萊,采購一些健康的家禽商用,另一方面,李元慶也令商老六,對島上下達了新的文件,鼓勵士兵們家中豢養家禽,同時,鼓勵軍官士兵們出資,興辦商用養殖場。
到了此時,長生島的鎮子規模又擴大了不少,隐隐已經有了一個小縣城的規模。
李元慶也在考慮,抛棄這種城池式的居住模式,而是采用像是後世米國西部、新西蘭、澳大利亞這種聚居式的大農場模式。
以南信口的鎮子爲核心,修繕道路,改善交通,興建諸多小區域的村寨、居住點,将長生島的資源土地,做到最大化利用。
畢竟,以長生島水營的強勢,以長生營兒郎們的威名,在遼南這片區域,甚至整個遼地,都擁有絕對的主動權,并不用擔心外敵突然殺上本土。
但此時,這些事情,李元慶顯然沒有時間親力親爲,便完全交由了商老六和馬管家來操作。
在另一方面,李元慶也在加大考核力度,争取能在今年之前,将一些受傷的老兵們,也加入到島上政務的管理工作,再者,就是吸引一些生員過來。
說到底,大明還是文人的天下,即便是走個流程做個秀,李元慶也必須做出這‘千金買馬骨’的舉動來,隻有這樣,他才會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經過這幾天的忙碌,長生島這邊的貨物已經全部裝船,陳忠和東江的船隊也開過來,随時可以啓程了。
隻不過,一看到具體數字,李元慶一時也有些心酸。
在這近十萬件貨物中,李元慶的長生島就占據了近八成,陳忠的廣鹿島,也有一成多,兩人加起來,已經超過九成,而東江方面,張攀他們十幾人加起來,貨物還不足一成,關鍵是成色、質量還都不是太好……
冰凍三尺,遠非一日之寒啊!
碼頭上,李元慶直接對陳忠道:“大哥,東江這邊的貨,都按好貨的價錢支付。虧空,我這邊來出。”
陳忠忙道:“元慶,這哪成?咱們倆平攤吧。這也花不了多少銀子。我老陳這點銀子還是出得起的。”
李元慶一笑,“大哥,此事,你就别再執拗了。你的銀子,還得先堵上渠掌櫃那邊。”
陳忠也明白過來,不由一笑,“也是這事兒。咱們都拖了渠掌櫃幾年了,這賬,可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要茶喝了。”兩人相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陳忠交接完了這邊的貨物,直接返回了廣鹿島,受到李元慶的影響,他也在加大對廣鹿島基礎設施建設的力度。
與曆史上相比,長生島和廣鹿島的人口規模,已經快要接近十萬,遠遠超越了幾十倍、甚至百倍,李元慶和陳忠自然都壓力不小。
陳忠離開,李元慶當夜又在官廳内開了宴席,宴請高起潛和魏良。
此次進京,不僅李元慶和高起潛一起走,魏良也要回京述職,享受在長生島立下的榮光。
一頓晚宴賓主盡歡。
次日清早,船隊直接啓航,趕往大沽口,再由陸路前往京師。
婉兒此次也陪同李元慶同行,她已經有了孩子,但娘家已經不在,楊嬌~娘和霧雨閣就相當于她的娘家,也算是新婚回門。
雖然如意還小,但李元慶的坐船,條件、待遇基本可以冠絕大明,船上還有兩個老郎中随行,确保她們母子的平安。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天氣宜人,海面上風平浪靜,兩日之後,船隊順利抵達了大沽口口岸。
貨船的卸貨還要耽誤幾天時間,李元慶便和高起潛、魏良、婉兒母女先行,前往京師。
順道,李元慶也沒有忘了給李邦華備上一份厚禮,兩張上好的熊皮,一顆百年老山參,還有一些鹿茸和兩千兩現銀。
婉兒母子乘坐馬車,由百多親兵護衛,李元慶則和高起潛、魏良共同騎馬,走在隊伍前列,說說笑笑,也是相當愉快。
次日中午,一行人順利抵達京師。
令親兵先送婉兒和如意去霧雨閣,李元慶和高起潛、魏良則直奔宮門。
以李元慶此時的成分,即便要面聖,也已經不用等待太久,很快,宮裏便傳回了消息,安公公親自出來迎接,迎李元慶入宮。
在禦書房的偏殿,李元慶見到了久違的魏公公,趕忙磕頭行禮,“卑職李元慶,見過公公。公公,一年多不見,真是想死卑職了。公公身體可還安康?卑職特地從北地爲公公帶回來一顆五百年老山參。”
魏忠賢此時比以前更蒼老了一些,白發又多了不少,但他的精神頭卻是極好,滿臉紅毛,絲毫不顯老态。
看得出,閹黨此時在朝廷内的優勢,使得他心情也是極爲愉悅。
“哈哈哈,元慶,你來了?快快起來。不錯,很不錯!黑了,壯實了,也比以前更加沉穩了!”
魏忠賢哈哈大笑的來到了李元慶身前,親熱的把李元慶扶起來,熱切的拍了拍李元慶的肩膀,饒有興趣的圍着李元慶轉了幾圈,大笑着對一旁的安公公道:“小安子,上好茶!今兒我要跟元慶好好聊聊!”
魏忠賢的熱切讓李元慶的心裏也安定了不少,笑着與魏忠賢聊起來,将北地行的詳情,仔細的對魏忠賢叙述了一遍。
魏忠賢聞言連連點頭,“元慶,辛苦你了啊!奴兒幹都司,本就是我皇明的土地。此時被鞑子鸠占,寶珠蒙塵。你此行,讓雜家看到了收複奴兒幹都司的希望啊!”
李元慶重重點頭,忙單膝跪地對魏忠賢道:“待時機成熟,隻要公公一聲令下,卑職必直接由陸路殺進北地,切下老奴首級,耀我大明榮光!”
魏忠賢不由哈哈大笑,“元慶,你小子啊!小嘴還是那麽甜!不過,這話雜家喜歡!雜家也相信,元慶,你一定有這個本事!”
與魏忠賢聊完,天色已經黑下來,天啓小皇帝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傳召魏忠賢和李元慶一起陪他用膳。
一年多不見,天啓小皇帝身材稍微發福了一些,下颌上,蓄起了淡淡的胡須,看到李元慶,他也是大喜,“哈哈,李将軍,吾盼了你一年多,咱們終于又再見面了。”
李元慶趕忙又對天啓小皇帝磕頭行禮,“皇上,卑職出征在外,不能伺候在皇上身邊,卑職之過也!”
天啓小皇帝大笑,“李将軍,自古以來,忠孝便難兩全。正是因爲你在遼地堅守,在換來我大明百姓的安居樂業。來,快快入座,吾敬你一杯。”
李元慶的到來讓天啓小皇帝的生活添了一絲爲數不多的亮色,他的心情極好,大笑着與李元慶推杯換盞,聽李元慶講述在北地的經過,魏忠賢在一旁陪着,老臉上笑意也是遮掩不住。
天氣四年這一年,大明在九邊的戰事,基本保持着平穩中向上的态勢。
尤其是重中之重的遼地,因爲李元慶的努力,遼南穩固,遼西也沒有太大壓力,可以安心發展,此時,遼東毛文龍方面,雖然小遇挫折,但在大勢上,依然保持着一定的主動權。
大明在遼地的軍力,正呈現欣欣向上之勢。
雖然在甯夏、延綏那邊,林丹汗麾下的些許雜碎,還是不知悔改,偷偷摸摸的來邊界幹一票,但都被守軍擊潰。
在大明九邊的軍事上,至少,在明面上,一派向上的勢頭。
就算内部有些天災人禍,但大勢上保持着主動,不論是天啓小皇帝還是魏忠賢,心情都是極好。
“皇上,魏公公,奴兒幹都司方面,天氣雖是嚴寒,但土地卻是很肥沃,尤其是江口這一段,說是沃野千裏,也絕不爲過。此時,後金雖依然強大,但卑職感覺,咱們在北地,未必就不可爲。”
李元慶笑着對天啓小皇帝和魏忠賢陳述着他的想法。
魏忠賢何等精明?他已經隐隐意識到了李元慶的意思,不由笑道:“元慶,你的意思,你想在奴兒幹都司附近屯兵、種田?”
李元慶一笑,“公公英明。卑職确實有此意。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其一,我大明水師強大,完全可以用水師的優勢,在大江流域占據主導權。再者,北地天寒,在大江封凍時,後金主力若是出征奴兒幹都司,也必将費時費力,我明軍在應對城池防守方面,已經有了一定的力度。這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定的可行性。隻不過,這還需要一些時間。卑職預測,若是再有個兩三年,卑職必定可以在奴兒幹都司紮下根來。”
李元慶此時就像是大明集團在遼南的業務經理,在面對董事長天啓小皇帝和執行總裁魏公公的時候,總要展望下遼南分公司下一年的具體計劃,新的利潤增長點。
在此時這般狀态,後金不主動攻略遼南,李元慶若是主力盡出,直逼遼陽、沈陽,也不現實。
他更需要的,也是發展的時間。
這一來,搞一個遠一點,有可行性,卻又有餘地的業務報告,便也順利成章了。
畢竟,人生在世,誰又會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更不要提,李元慶手上,可是諸多實打實、幾乎無人可以超越的功績在手。
天啓小皇帝聞言也是大喜,“李将軍,若如此,吾必将給你記上一記大功!哈哈哈!”
奴兒幹都司是在他爺爺萬曆爺手上丢掉,若是能将其收回來,對天啓小皇帝而言,絕對是至高的榮光了。
而對李元慶而言,直面遼陽、沈陽,他現在沒有太大把握,但對奴兒幹都司下手,他卻是有充足的把握。
但李元慶剛要開口說話,這時,外面忽然有太監高聲禀報:“皇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