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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孫承宗的官廳,差不多已經到了11點來鍾,頭頂上月明星稀,深邃幽遠的夜空,顯得格外的寂寥。
門外,牛根升和二十多名親兵,早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李元慶過來,牛根升趕忙快步迎了過來,小聲道:“将軍。”
李元慶點了點頭,一擺手,“走。”
“是。”
片刻,親兵牢牢的簇擁在李元慶身邊,朝着客棧方向返回而去。
客棧距離官廳不足一裏,李元慶并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步行。
踩着腳下的堅實土地,李元慶的心裏,一時也說不出的滋味。
今晚,孫承宗的興緻很高,一邊喝茶,一邊對李元慶叙述着他對遼地未來的暢想。
就有點像一個老人,對他的孫子,展望着家族的未來。
隻不過,孫承宗雖然暢想的不錯,但身爲旁觀者的李元慶,卻是清晰明了的知道,在他的計劃裏,着實有着不少的漏洞。
比如,他對袁督師的厚望,比如,他對甯遠城的希望……
李元慶此時無法揣測,袁督師到底是用什麽手段,能讓孫承宗如此推崇。
但此時,朝廷方面,閹黨和東林之間,基本上就快要到刺刀見紅的時候了,老邁的孫承宗,很快,就會成爲第一個犧牲的替罪羔羊。
袁督師此時雖沒有甯遠大捷的聲望,下一任經略的寶座,還輪不到他,但在很大意義上,他已經征服了孫承宗,恐怕,在朝廷方面,在皇上的心裏,已經排上了号。
曆史,最終還是要走到這個軌道上。
李元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忽然感覺有些無力。
在很大程度上,他确實想拉厚道的老孫一把,但具體到此時的形勢,李元慶忽然發現,在洶湧的大勢面前,他根本無法做許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這個潮流,融入其中,避免自己被這洶湧的潮流傷及。
回到客棧,擺手讓牛根升和親兵們去休息,李元慶有些疲憊的回到了房間。
念兒還沒有睡,正乖巧的坐在床邊,像一個柔順的新婦,等待着丈夫的歸來。
“将軍,您回來了?”
看到李元慶回來,念兒俏臉一喜,忙快步走過來,服侍着李元慶坐下,幫李元慶脫掉外衣。
看着念兒俏臉上的期待,感受着她嬌軀上的青春氣息,李元慶的精神,一下子明快了不少。
曆史雖仍在繼續,但卻并非就無可改變。
大勢上,李元慶确實無法阻擋太多,但起碼,他能做好他自己,把握住他能掌控的所有機會!
“呵呵。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李元慶笑着挑起了念兒的尖尖的下巴,溫柔的看着她的眼睛。
念兒俏臉一紅,“将軍,您,您還沒有回來,婢子怎麽能睡?”
李元慶一笑,“我讓他們炒幾個小菜,你陪我喝一杯。”
念兒忙道:“将軍,我已經爲您留下了幾個小菜,我去給您拿來。”
說着,她趕忙跑到一旁,拿出了一個食盒,小心把幾樣小菜,擺到了桌子上。
一盤醬羊肉,一盤羊蹄,還有幾個小涼菜,兩個鹹雞蛋。
擺好菜,她又忙把碗裏倒上了熱水,把酒壺放在裏面,幫李元慶溫酒。
李元慶的目光漸漸柔軟,愈發明了了那句話的真切,‘人在江湖,人不由己’啊。
太多太多的事情,既然無法反抗,隻能選擇接受,從不利中,找出有利于自己的方位。
念兒小心幫李元慶斟滿酒杯,又倒滿了她的酒杯,俏臉紅撲撲道:“将軍,婢子敬您一杯。”
李元慶一笑,飲盡了杯中酒,“念兒,辛苦你了。”
念兒俏臉一片羞紅,“能伺候将軍,是婢子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
李元慶點點頭,聲音卻鄭重了許多,“你好好待我,我必不會虧待你。”
吃過了夜宵,念兒小心服侍李元慶來到床上躺下。
李元慶也溫柔了許多,輕輕與她聊天,手腳卻沒閑着。
念兒初經人事,哪裏是李元慶的對手?很快便進入了狀态。
李元慶自然也不會浪費機會,隻不過,初時,他的動作很溫柔,但到後來,卻是有些兇狠,英挺的臉孔上,說不出的猙獰……
…………
次日,又去官廳中拜會了孫承宗,算是加深了一下感情,李元慶便直奔甯遠城。
遼西此時的狀态,基本已經穩固,李元慶也不想攙和太多,但袁督師已經如日中天,必要的拜會,總還是要走個流程的。
一路飛奔,到達甯遠,已經是深夜,甯遠城門早已經關閉。
好在滿桂早就得到了消息,直接将李元慶迎入了他在北門外的軍營裏。
這厮早就準備好了酒宴,沒有廢話,直接開喝。
雖一路疲憊,李元慶精神頭卻是極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元慶笑着向滿桂詢問起了此時甯遠的形勢。
滿桂不爽的道:“元慶,驢球子的,還不是老樣子?都是他袁蠻子說了算,又與我等有什麽關系?”
李元慶笑道:“桂大哥,袁蠻子就算不講情面,但你好歹也是副将了,怎麽?還讓你在城外駐紮?”
滿桂不屑的冷笑,“他倒是想求我去城裏,可老子憑什麽給他面子?老子就是不去,他又能奈我何?”
李元慶點了點頭,笑道:“桂大哥,話也不能這麽說。袁大人既然給你面子,你也不能老是跟他頂牛。咱們大明,還是文人的天下,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你看,我這不也千裏迢迢的趕來,拜會袁大人麽?”
李元慶很明了,袁崇煥甯遠築城後,愈發倚重趙率教、祖家、吳家這種傳統将門。
像是滿桂這種雜牌軍,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裏。
或許,在他的眼裏,隻能傳統的将門,才能打勝仗,又或是……
但滿桂有孫承宗的青睐,這幾年勢頭不錯,李元慶送給孫承宗的一千匹戰馬,有200匹,到了滿桂的手裏。
滿桂雖然不能融入,但稍微低低頭,活的更滋潤點,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但這位爺的性子……
滿桂笑道:“元慶,我可不能跟你比?你現在是總兵,又不是他的直接麾下?他自然不會對你甩臉子。可老子就不願意受這口鳥氣!來,元慶,咱們兄弟都好些日子沒見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說說你在北地,哥哥可是等你好久了啊!”
…………
與滿桂一場宿醉,但次日清早天一亮,兩人幾乎同時來到了帳外。
兩人相識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李元慶笑道:“桂大哥,不愧是遼西豪傑啊!”
滿桂也是大笑,“元慶,你還不是一樣?這點酒,又怎的能難得住你?”
兩人寒暄幾句,李元慶道:“桂大哥,待會兒我先去拜訪袁大人,讓牛根升跟你的親兵去發請帖,你在城裏挑個最好的酒樓,中午,咱們陪着他們喝一場。”
滿桂雖然不願意與城内的關甯将門過多糾結,但李元慶這是來跑關系,他自然不能不給李元慶面子,點頭笑道:“元慶,也就是你的面子!要不然,老子可跟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裏!”
李元慶不由大笑,“桂大哥,中午,咱們酒桌上說話!”
離開滿桂的營地,李元慶直奔甯遠官廳。
袁崇煥這時也得到了李元慶到來的消息。
此時,李元慶已經是總兵,手握重權,又送給了遼西這麽一份大禮,他想刁難擺架子,也很難太過分。
很快,李元慶便得到了應允,得到了與袁大人見面的機會。
此時,雖然孫元化也在甯遠城,隻不過,袁大人的光芒愈發璀璨,紅花總要綠葉配,孫元化卻隐隐有了邊緣化的态勢。
當然,這隻是各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沒有人會擺在明面上。
此時,李元慶雖貴爲一品總兵官,但大明文貴武賤,見到袁大人,依然要磕頭行禮。
袁大人也當仁不讓,坦然接受了李元慶的大禮,待李元慶走完了流程,這才笑道:“李将軍可是稀客啊!請坐。來人,上茶,上好茶!”
片刻,有小厮端來了茶水。
李元慶故作恭敬的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與袁大人攀談起來。
在很大程度上,他與袁大人并沒有太多共同語言,不過,袁大人出身東莞,因爲地利之勢,他對澳門的情勢,有很多了解,對火器方面,也很熱衷。
在這方面,李元慶和他到有着一些共同語言。
很快,随着李元慶的刻意迎奉,兩人之間的氣氛漸漸熱切了不少。
李元慶笑道:“袁大人,以卑職所見,紅衣大炮的威勢,最關鍵的,就是要沖破鞑子的人潮,尤其是漢軍旗和其他雜役奴才,隻要把他們沖垮了,打怕了,使得他們不能推土填溝,靠近城池。我明軍在防守上,便占據了大半主動。在接下來的防守中,便會擁有更大的優勢和主動權。”
袁大人對防守顯然浸淫良久,片刻,他點了點頭笑道:“李将軍所言不錯。本官也是這個想法。後金鞑子勇武,極爲擅長肉搏,我明軍想要取勝,最關鍵的,就是先要避開其鋒銳,利用己方優勢,對他們造成殺傷。讓他們無法組織起最有效的進攻。直到拖到時機成熟,便是一鼓作氣,可決戰之時!”
“袁大人英明!卑職能得袁大人教誨,真是勝讀十年兵書啊!在以後的戰事中,卑職也更有底氣了。”
…………
離開了官廳,李元慶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
雖然心中極度不爽,但面子上的流程,總算是要應付過去。
袁大人啊袁大人。
老子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希望你守城的時候能長點記性,争取,到來年甯遠之戰時,能夠有更多的斬獲吧。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爲謀’。
李元慶與袁大人之間,實在沒有太多共同語言,能做到現在,他都佩服自己的耐性了。
袁大人這邊算是走完了流程,剩下的關甯将門們,還有一場酒宴等着。
走到門外,牛根升和親兵們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一行人直奔甯遠城最好的酒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