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豔紅的血色赤鷹旗高高飄揚。
随着軍官們最熟悉的口令聲響起來,二百多名長槍兵兒郎,幾乎是本能的舉起了手中長槍,拼命的朝着剛剛沖上來的幾十個鞑子的胸腹右側刺過去。
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無數戰争經驗的積累,李元慶對長槍兵的運用,早已經是駕輕就熟。
長槍兵的沖刺,以十步以上爲妙。
這就像是奧林匹克的跳遠、撐杆跳一樣,利用最短的距離,使人的身體沖起最大速度,人槍合一,全力沖刺向對手。
因此,早在建城之初,李元慶便和許黑子數次商議過。
在城池建立之後,這五天時間,城牆的厚度,又被加寬了不少。
此時,城牆的縱向寬度,大概在25步左右,尤其是南門這簡易城門之上,很多地方,寬度甚至超過了30步。
這已經完全可以讓長槍兵在最短時間内,達到他們的最高速度,形成巨大沖擊力。
眼前這些鑲白旗的鞑子們,他們并沒有與長生營兒郎們交戰過的經曆,他們之前隻聽聞長生營鳥铳犀利,但此時,已經被他們破了,他們正值士氣如虹之時,又怎的可能把這些卑賤的長槍兵放在眼裏?
“哈哈!這些卑賤的明狗子,真是找死啊!”
一個白甲忍不住一陣冷笑,揮刀便朝着前方紅色的身影沖了上去。
但還未等他沖出幾步,‘噗嗤噗嗤噗嗤!’
幾乎是在一瞬間,三柄猙獰的槍頭,已經從三個方向,竟自刺向了他的左、右、側三面腰腹。
他甚至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三竿長槍,已經将他強壯的身體刺了個對穿。
他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嘴角邊,胸腹中内髒破裂的鮮血,止不住的從氣管倒灌出來。
“這,這怎麽可能?”
他喃喃自語一句,他可是有三層精甲護身啊。
“狗鞑子!還敢看你爺爺!給我滾!”
一個明軍長槍兵眼見這白甲到死還敢這麽嚣張,不由大怒,一腳蹬住了他的胸口,狠狠一用力,直接把他的長槍拔了出來。
瞬間,這白甲仿似漏了氣的皮球,體内鮮血仿似高~壓水槍一般,竟自噴灑出來,片刻便染紅了潔白的地面。
旁邊兩個長槍兵也趕忙有樣學樣,把他們的長槍抽出來。
這白甲瞬間猶若斷了線的風筝,搖搖擺擺兩下,‘撲通’趴到在地上,再沒了一絲生息,隻有豔紅的血液,‘咕嘟咕嘟’流到腳下冰冷而潔白的冰面上。
以200多對小幾十,又有這麽長的沖刺距離,就算這些鞑子被大羅神仙附體,結局卻早已經注定。
看到前方幾十個鞑子已經全部倒地,孔有德忍不住興奮的一握拳頭,忙大呼道:“第一排退後!第二排準備!”
“是!”
前方第一排的軍官們收到了命令,趕忙大聲呼喝着身邊兒郎們退後。
兒郎們這也反應過來,紛紛有序的朝後退去。
這時,第二批鞑子已經沖上來,他們還不知道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正想着沖上城頭來立大功呢?
但片刻間,熟悉的口号聲又響了起來。
短短不足10分鍾,已經有兩三百鞑子的屍體,殘留在了城頭上,血迹已經将腳下潔白的冰面染的到處血紅,熱乎乎的鮮血,片刻又被北風吹冷,凝結在冰面上,形成了一層厚厚的血咖。
濃郁的血腥味道,沖天而起,讓人不自禁的就想捂住鼻子。
城頭下,杜度也發現了形勢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大聲呼喝:“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身邊十幾個奴才也沖到了城池二十步之下,就在階梯之前,大聲呼喝。
可惜,但凡沖上城頭的,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根本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杜度也有些慌了神。
但想起他已經在代善和嶽托他們面前誇下了海口,他怎的可能容許失敗?
趕忙大呼道:“都聚到爺身邊來!咱們一起沖上去!”
身邊奴才們瞬間有了主心骨,紛紛朝着杜度身邊彙聚。
他們稍事調整,緩了緩節奏,這才簇擁在一起,又朝着城頭上沖過去。
…………
李元慶這時已經退到了垛口後十幾步外。
杜度這厮雖然精明狡詐,但經過了這短暫的交手,李元慶已經明了,這厮跟莽古爾泰、阿敏之流,并未有太多不同。
他根本無法擺脫後金軍制的桎梏。
他麾下鑲白旗的戰鬥力,還是要依靠精銳白甲、紅甲的沖擊,先沖開對手防線,後面的步甲、奴才再沖上來,像瘋狗一樣亂咬一氣。
但此時,李元慶麾下的長槍兵兒郎們牢牢掌控着城頭上的主動權,他們甚至還沒有立下足,便已經被剿殺當場,根本無法再形成組織和戰鬥力。
這場仗,結局早已經注定!
但局勢雖然一片大好,李元慶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大聲呼喝着士兵調動,補好各個缺位,決不允許出現哪怕一絲變故。
傳令兵來來回回在城頭上奔跑,而牛根升,則帶領着近兩百名親衛,牢牢的守護在李元慶身邊,拱衛李元慶的安全。
雖然牛根升心裏也是極爲癢癢,想親手殺幾個鞑子解氣,但他更明白,将軍才是所有一切的柱石,隻有拱衛好将軍,麾下兒郎們才有主心骨,心裏才有盼頭,這場仗才會打赢!
在李元慶身後幾步外,舒木蓉和劉巧也被親兵們牢牢圍攏在中間,生怕她們受到一絲傷害。
但即便身前高大的身影密集,可舒木蓉身材高挑纖細,踮起腳尖,靠在背後的冰垛口上,還是依稀可以看清前方的陣勢。
之前,在忽石門衛,剿滅布爾杭古的東西聯軍時,舒木蓉實在隔得太遠了,并沒有清晰的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且,舒木蓉在潛意識裏,也認爲那些所謂的聯軍,不過隻是一群烏合之衆,根本就不堪大用。
而此時,卻是鑲白旗的精銳百戰之師,是後金最精銳的勇士!
舒木蓉相信,他們即便無法打敗這個男人,也一定會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但仗打到現在,怕還不足一刻鍾,城頭上,已經倒下了幾百名鑲白旗的勇士們,這,這……
舒木蓉簡直無法想象。
就憑這些裝備簡陋的長槍兵們,眼前這個男人,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
這時,在杜度的親自帶領下,鑲白旗三個牛錄、鑲黃旗半個牛錄殘存的七八百名士兵,總算穩住了情緒。
他們緊緊簇擁着杜度,密密麻麻一團,緩緩朝着城頭上逼過來。
李元慶很快便看到了杜度的鑲白旗王旗,嘴角邊不由露出了一絲深深的笑意,擺手對旁邊不遠的許黑子道:“許兄弟,杜度上來了。給他送個大禮包吧。讓兒郎們準一點,不要丢到杜度身邊,吓他一吓便好。”
許黑子瞬間心領神會,不由大笑,“将軍放心,某這邊早有準備。”
許黑子一擺手,身後兩個高大強壯的士兵,快步抱着一個棉被大小的炸藥包跑過來。
許黑子低聲對兩人吩咐道:“引信差不多有十個呼吸,點燃之後,馬上往前丢。”
兩個大漢趕忙點頭,“将軍放心,卑職等明白。”
說完,他們提着炸藥包快步上前,來到杜度主力身側。
身邊長槍兵兒郎們見他們過來,很快便自覺的留出了一道縫隙。
兩人趕忙連連對衆人點頭示意。
不多時,密密麻麻的鑲白旗士兵身影,已經沖上來了城頭,杜度的王旗,就在下面十幾步外。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兩人趕忙取出了火折子,躲在長槍兵身後,用火石引燃。
片刻,引信便‘滋滋啦啦’的燃燒起來。
兩人趕忙大呼:“兄弟們讓一下!”
對于工兵隊的兒郎,哪怕是小兵,也是值得尊重的角色。
多次與工兵隊配合,這些長槍兵兒郎們也已經是很默契了。
他們很快便讓開了一條道。
兩個工兵隊的大漢迅速一個小助跑,一起發力,猛的将燃着引線的炸藥包,高高的丢向鞑子的人群。
瞬間,隻見頭上一溜‘滋滋啦啦’的黑煙閃過,正落在城牆幾步外鞑子的階梯人群正中。
“這是個什麽鬼東西啊?”
一個漢軍旗的士兵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大呼。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在這一瞬間,滔天巨大的熱浪滾滾而起,“轟隆隆”一聲雷鳴般的巨響,瞬間在鞑子的人群中炸裂開來。
“娘咧!”
“啊----!”
諸多鞑子甚至還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爆炸産生的巨大沖擊力,瞬間将幾十人掀飛出去。
血迹、殘肢、肉塊、冰屑四濺,簡直仿似世界末日。
這些鞑子們都吓傻了,紛紛四散開來,拔腿就往後跑啊!
杜度也被吓了一大跳。
爆炸就在他前方十幾步外發生,就算他身邊有幾十名親信奴才護衛,爆炸産生的諸多冰屑,并沒有濺到他的身上。
但身體爆裂形成的血迹,還是濺到了他的臉上,他的嘴巴裏。
“啊呸呸呸!”
口中濃郁的血腥味簡直令人作嘔,杜度趕忙連啐了幾口,大呼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這些卑賤的奴才!誰敢退後,爺要了他的命!”
但身邊的鞑子們已經被吓破了膽,誰又能有時間理會杜度?
他的幾個奴才也慌了神,“爺,明狗子勢大,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怪物。咱們還是先退一步啊!”
說着,趕忙架起杜度,就往後跑。
“放開我!爺我要手刃李元慶這狗雜碎!”杜度拼命大呼,腳步卻是沒有絲毫停留,反倒比他們的奴才們跑的更快。
後金軍氣勢洶洶的攻勢,就在這一個簡單的炸藥包之後,迅速瓦解,狼狽潰散,隻留下城頭上幾百具鞑子屍體。
後面代善衆人也發現了形勢不妙,後金戰陣中響起了刺耳的金聲。
“萬勝!”
“萬勝!”
“将軍萬勝!”
“長生營萬勝!”
“……”
城頭上響起了明軍響徹天際的歡呼聲,杜度和他的奴才們卻片刻也不敢停留,飛速朝着後陣狂奔而逃。
看着杜度的王旗越跑越遠,李元慶的嘴角邊也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意。
這炸藥包雖隻是炸城牆之用,裏面并沒有鐵屑、硬砂石之類的傷害物,但在這般形勢下,作用力卻是無可附加的。
就像當年米帝在廣島和長崎……
有這個超級大禮包,杜度應該能漲點記性了。
此時,雖然無法正面硬罡後金主力,但在他李元慶的可控範圍内,這些狗鞑子,可絕别想讨得了一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