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衛也是千戶堡。
其城池背靠黑龍江而建,北面和西面,是一片連綿的小山脈,東門外不遠,便是密密麻麻的連綿松樹林,南面則是滾滾的黑龍江。
位置很是險要,易守難攻。
福山衛因爲周邊土地很少,基本是以捕魚和打獵爲生,按道理,這并不算肥缺。
但這裏盛産一種馳名後世的美味魚類----大馬哈魚。
加之這邊的老林子裏,生活着一種黑貂,皮毛非常精良,價值千金。
在萬曆中之前,這種黑貂皮一直是大明朝廷的禦貢,但自老奴占據了這邊區域之後,這種寶貝便隻能通過其他途徑,花高價購買。
此時,福山衛是海西女真烏拉部勳貴木赤護的領地。
木赤護号稱有烏拉部的王族血統,自稱是烏拉部王族不占泰的侄子。
在他占據福山衛之後,依靠此地得天獨厚的區域位置,大肆聚集部衆,收攏奴隸。
此時,他已經擁有族人四五百,各類奴隸五六百,基本上強占了這一片水域的捕魚權,是周邊數百裏内爲數不多的極有實力的強硬派。
長生營抵達福山衛東門外之後,李元慶并未急于發動進攻,而是将堡城的東面和南面團團圍起來,暫時休整。
東門外李元慶中軍。
舒羅歡正詳細的對李元慶彙報着福山衛和木赤護的詳細信息。
“主子爺,木赤護此人相當陰險跋扈,很是勇武。奴婢估計,他的戰兵數量,可能要達到800人往上,且福山衛地勢險要,咱們必須要做好周全的準備啊。”
舒羅歡明顯對木赤護恨及,隻是,或許是受制于木赤護久了,就算有李元慶的大軍在身邊,他也并沒有太多安全感。
李元慶一笑,“羅歡兄弟,照你這麽說,這福山衛堡内,财物還有不少了?”
舒羅歡忙道:“主子爺,這,奴婢也無法預計具體數量,但這雜碎的财貨絕不會少。他已經在此地紮根快十年了。”
李元慶點了點頭,“如此,倒也是一件美事。來人,傳我軍令!準備攻城!”
“是!”
長生營在傳令方面,早已經有非常完善的制度,各式旗語非常連貫。
很快,李元慶的命令便被傳達到了一線。
各部軍兵迅速開始有了動作。
舒羅歡又驚又喜,卻又有些擔憂,“主子爺,這,這……”
李元慶一笑,“羅歡兄弟,你不用擔心。今天,就讓你見識下我長生營兒郎們的攻堅能力!咱們今晚去福山衛堡裏吃飯!”
“呃?”
看着李元慶淡然而堅毅的臉孔,舒羅歡一時愣住了,良久,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将目光聚集到前方戰場上。
此時,雖是傍晚,但因爲四地都是潔白的積雪,加之這邊地處北地,日落時間要晚很多,能見度很高。
在一片潔白的世界裏,長生營兒郎們鮮豔的紅色,便愈發奪目,大勢一目了然。
随着激昂的鹿角号鳴聲響起,在前方城牆外的空地上,一排排紅色的身影,潮水一般沖着城牆邊沖過去。
天氣這般惡劣,城頭上的鞑子守軍根本就沒想到明軍能這麽快就沖過來,已經亂成了一團。
城頭上,木赤護也有些慌了,急的哇哇大叫,“快,快準備滾木、礌石。所有弓箭手都上城頭上來,絕不能讓這些卑賤的明狗子沖上來!”
此時,負責東門主攻的是黃國山麾下的第五千總隊。
“快,快!舉起盾牌,都給老子跟上。這首功老子是要定了!”
城頭外不遠,一個二十左右,身穿豹皮馬甲的把總軍官,正用力的揮舞着手中鋼刀,大聲喝令身邊的刀盾兵上前。
這軍官,正是之前在羊官堡加入長生營的王三娃。
按說,王三娃加入長生營已經近2年了,本該到更高的位置,跟他一起的柱子哥,梁柱,此時已經升任爲孔有德第六千總隊的副千戶,前程一片大好,簡直貴不可言。
可惜,王三娃因爲一些政~審方面的問題,一直處在輔兵陣營,遲遲沒有立功的機會。
剛開始,他也曾有過巨大的抱怨,但越是抱怨,實職的位置便越距離他遙遙無期。
後來,他也想明白,想要出人頭地,就得紮紮實實,再想跟以前混在羊官堡時一樣,出工不出力,那是絕不行了。
好在複州之役後,長生營大肆擴軍,他因爲近一年時間表現良好,便直接被調到了實職把總的寶座上。
跟随大軍出征已經2個多月了,但大軍一直沒有強攻過城池,他這一把總的刀盾兵,便遲遲沒有用武之地。
此時,好不容易輪到了他,他又怎的敢怠慢了?浪費了此時寶貴的時機?
很快,在王三娃的大聲喝令下,身邊刀盾兵兒郎們已經沖到了福山衛東門城牆五十步之内。
‘唰唰唰’!
城頭上的鞑子已經被吓慌了神,箭雨遮天蔽日一般朝着他們飛過來。
“高舉盾牌!繼續向前!”
天氣極冷,鞑子弓弦的強度也受到了不少影響,箭雨看着雖吓人,但力道卻并不是很足。
王三娃絲毫不虛,在兩個親兵的護衛下,沖到正前方,高舉着手中盾牌,大聲喝令身邊的兒郎們上前。
在長生營中,長槍兵一般都是身高體壯者,鳥铳兵則是不計身材,以準度爲準,而刀盾兵,這個特殊的兵種,因爲其特殊性,兵員都是粗壯結實的矮壯之輩。
他們身材雖都不算高,但個個都是非常強壯,主要是他們平時吃得好,訓練也足。
就算是尋常的瘦子,經過這般操練,也都是虎背熊腰之輩了。
鞑子箭雨威勢的不足,腳下大雪也逐漸被前面的兄弟們踏的結實,身後兒郎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到10分鍾,他們便已經逼近到城牆之下。
通過盾牌的縫隙,看着城頭上一個個鞑子猙獰的臉,王三娃不由一陣冷笑,“狗鞑子,你們的死期到了!”
說完,他大手一揮,大呼道:“兒郎們,結陣。掩護後面的工兵兄弟上來。”
“是!”
刀盾兵們的陣勢訓練早已經是駕輕就熟,很快,數十名刀盾兵紛紛湧上前來,排成兩排,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弧狀。
鞑子的箭雨紛紛射在了盾牌陣上,發出一陣陣悶響。
“王頭,謝啦!進城我請你喝酒!”
一個工兵隊的甲長早就在他們身後等候多時了,一看到陣勢已經擺下來,當即便帶着十幾個弟兄快步沖過來。
這工兵隊的甲長雖隻是甲長,但因爲工兵隊的特殊性,他的待遇,跟王三娃是平齊的。
王三娃也不敢怠慢,趕忙笑道:“強子兄弟,拜托你們了啊!等到了城裏,我這邊女眷的名額,給你們留5個!”
工兵甲長劉強不由大笑,“那感情好哇!兄弟可等着啦!”
身邊工兵們也是一陣大笑。
但他們雖是大笑,手下動作卻并不敢怠慢。
片刻,在刀盾兵的掩護下,他們已經沖到了城門下,布好了炸藥,引出了引信。
而随着身後鳥铳兵逐漸逼過來,清脆的鳥铳聲響起來,城頭上鞑子被壓制的不輕,箭雨愈發式微,也給他們留出了更大的餘地。
在這般寒冷的天氣,鳥铳兵的威勢也被限制的厲害。
主要是铳管很容易被凍住,無法發揮威力。
但長生營的鳥铳兵們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最有效的,便是直接用厚毛皮将铳管包起來,貼身攜帶。在戰前,稍稍用篝火烘烤,去掉外層的寒冰,便可直接使用了。
這邊,劉強他們這些工兵們已經布好了引線,引出了二三十步之外。
劉強忙對王三娃一揮手,“王頭,好了!讓兄弟們退後,兄弟我要點火啦!”
王三娃大喜,趕忙大聲喝令着身後兒郎們舉盾結陣退後。
在刀盾兵的掩護下,劉強擺手讓他身邊的一衆兄弟圍成一團,取出火石和火折子,用力碰撞火石引燃火折子。
不多時,火折子被引燃,劉強嘿嘿一笑,用力引燃了引線。
片刻,‘滋滋滋’的火光,就像是一條火龍,直奔城門的方向沖過去。
“快看啊!那是什麽啊?”
“不知道啊!這火光怎麽這麽快?”
“啊!不好了!明狗子會妖術啊!”
“……”
一時間,城頭上鞑子們說什麽的都有。
但片刻,他們就看到,這條火龍已經沖到了他們的腳下。
瞬間,隻聽的‘轟隆隆’接連幾聲巨大的悶響,就仿似山崩地裂一般,整個天地都開始晃動。
随即,‘嘩啦啦’一片,各式木屑、土塊飛濺,整個城門,直接轟塌開來,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救命啊!救命啊!明狗子會妖法啊!”
“快跑啊!明狗子會妖法啊!”
城頭上的鞑子和奴隸們已經慌了神,連滾帶爬朝四方散去,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啊!
而王三娃他們這邊,兒郎們卻是早有準備,紛紛高舉盾牌,匍匐在地,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劉強回頭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王頭,成啦!”
王三娃也回過神來,一看眼見的景象,不由大喜,“強子兄弟,情誼咱們待會兒再算。兄弟要先去立功啦!”
說着,他迅速爬起身來,猛的揮舞手中鋼刀,大呼道:“兒郎們,城門已破,殺鞑子啊!”
說着,率先沖着城門方向殺過去,身後紅色的身影連接一片。
…………
此時,在身後的中軍,李元慶和舒羅歡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晰的看清剛才這一幕。
李元慶淡淡笑了笑,英挺的臉孔上卻并沒有太多表情,這太尋常不過了!
對付這種還處在奴隸制邊緣的土著們,這簡直就有點像是牛刀殺雞!
但一旁,舒羅歡卻直接被吓傻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李元慶真的有神鬼莫測之術?
他因爲跛腳,并沒有參加當日的旅順之戰,完全不知道李元慶在火藥方面的運用。
此時,眼前的震撼,簡直完全打碎了他以前所有的認知。
這城,居然,居然還可以這麽打啊……
李元慶自是将舒羅歡的表情盡收眼底,片刻,他淡淡一笑,“羅歡兄弟,你沒事吧?”
“呃?”
舒羅歡這才反應過來,忙恭敬跪地道:“主子爺,這,這真是……”
他實在不知該怎麽形容此時的感受。
若李元慶有這般大殺器在,那些所謂的什麽聯軍,那不就是老壽星吃砒~霜----自己找死嘛!
“呵呵。”
李元慶一笑,繼續道:“羅歡兄弟,你是我的兄弟,我自是不會虧待與你!既然你與這木赤護有仇,我自是要幫你報這仇!這樣,破城之後,木赤護的奴才,你可在其中挑選50人!”
“啊?”舒羅歡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不由大喜,趕忙拼命磕頭,“主子爺恩德,奴婢必萬死,以報主子爺恩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