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火藥技術、運用,早已經很發達了。
隻不過,用火藥來炸城門,這還是首用。
單純論爆炸力,火藥與炸~藥相比,還差着很遠。
但長生營在炸冰的過程中,對這種爆炸方式已經很熟悉,加之之前旅順守衛戰時火藥的應用,在這方面,操作的工兵已經非常熟練。
此時,伴随着城門被炸開,接下來的事情,已經沒有了太多懸念。
各方面的路口早已經被堵死,剩下的,隻是甕中捉鼈。
伴随着一陣陣清脆的鳥铳聲,羊官堡方向的聲音,越來越少,直至消失不見。
不到半個時辰,王海和郇猛一起來到了李元慶和陳忠這邊,王海興奮跪地道:“将軍,幸不辱命。羊官堡已經拿下。暫時戰果還沒有統計出來,卑職估算了一下,大概有真奴首級十幾級,漢軍旗百來級。”
李元慶笑着點點頭。
旅順守衛戰之後,後金方面,進一步削減了在遼南的兵力,之前李元慶來羊官堡時,怕不下2個多牛錄的兵力,但此時,羊官堡還不足半個牛錄的兵力。
“很好。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李元慶對王海擺了擺手。
王海興奮的對李元慶磕了個頭,這才大喜着離去。
李元慶對陳忠一笑,“留下200兵力控制羊官堡,大軍馬上挺近複州。”
“是。”
随着命令迅速通傳下去,大軍點亮了火把,一路向東北方向進發。
隊伍走的很快,魏良連驚吓帶疲累,已經被折騰的夠嗆,便是他那幾個隻知在長生島喝酒的錦衣衛随從,臉色也都不好看,虛的吓人。
魏良急急趕到李元慶身邊,小心道:“李将軍,您,您看,将士們夜路疲累,是不是,是不是先休息一陣,待會兒再上路?”
李元慶看了魏良一眼,忽然一笑,“監軍大人若是跟不上,便休息一陣吧。我會派人保護您。不過,這附近,可能有很多鞑子的遊騎。我是希望您能跟着主力的……”
“啊?”魏良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這裏竟然有鞑子的遊騎,被他們碰到了那還了得?指望身邊的幾個酒囊飯袋錦衣衛護衛麽?
他忙道:“李将軍,雜家,雜家隻是一個提議,軍事自是以李将軍爲重的。”
李元慶一笑,“監軍大人不要着急,待明早破了複州城,咱們去城裏好好休息。”
隊伍的行程相當緊湊,根本沒有片刻停頓。
兩部都是主力,已經操練了這麽多時候,不論戰兵還是輔兵,體力都沒有問題,而且也沒有太多辎重,幾乎就是輕裝上陣。
此時,時間就是生命,就是機遇,李元慶自是不會吝惜士兵們的腳力。
攻下羊官堡,大概在晚上10點左右,清晨,大概6點半左右,長生營和陳忠部主力如約抵達了複州城下。
對于複州城,李元慶并不陌生。
隻不過,上一次來的時候,是爲了救援陳忠和張盤的主力,又下大雨,他并沒有靠近複州城,仔細觀察這座城池的動向。
但此時,目标已經明确,李元慶也不會再有太多保留。
大軍直接在複州城西門列開了陣勢,也不用雲梯這些攻城器械,在順子帶領的數百鳥铳兵的掩護下,第一千總隊五個把總,陳忠這邊四個把總,近兩千人的兵力,直逼複州西門。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複州城頭上的鞑子很快就發現了李元慶兩部明軍的動向,不由一陣驚呼噪雜。
李元慶此時就在複州城一裏之外,站在這個距離,雖有朦胧的夜色遮掩,但卻大緻可以看到複州城西側的狀況。
複州是遼南大城,地處平原,遠遠望去,似乎無險可守。
周圍,樹木也不太多,到處都是肥沃的耕地,幾條小河彙聚成一條大河,緩緩流入城中。
若在太平歲月,這裏必定是塊肥沃的風水寶地。
但用不了多久,這裏,将會變成李元慶兩部與後金死戰的主戰場。
李元慶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拿下複州城。
除了西門,其餘三門,李元慶都沒有派兵,鞑子若想跑,盡管跑,他隻要複州城。
這時,明軍先鋒已經靠近了複州城下,在連綿的鳥铳掩護下,百多人的刀盾兵,護衛着十幾個工兵,快速靠向城牆。
順子是此次攻堅戰的先鋒首領。
托了他姐姐張芸娘的福,再加之他與李元慶的親密關系,這小子的官路是一路順暢,此時,他已經升爲副千戶,雖然名義上還是挂在第三千總麾下,但事實上,已經近乎是獨立的另一個千總隊。
“狗日的還敢射箭,兒郎們,把這些雜碎給我壓下去。”
順子一身銀色鐵甲,手持指揮單刀,身邊十餘個親衛護衛,身後,有兩名強壯的騎手,兩杆大旗,随風飄舞。
主戰旗上飄着巨大的‘長生營李’字,小一些的戰旗,則是飄着‘張’字,這是他的姓氏。
身旁,還有十幾名傳訊兵和幾個手持小旗的旗手嚴陣以待,他們會将順子的指令,在最短時間内,用最快的方式,通傳到先鋒部隊。
此時,随着順子一聲令下,明軍這邊的鳥铳聲更加密集,雖是往高處射擊,卻是直壓的城頭上的鞑子擡不起頭來。
他們隻得往天空射箭,希望抛物線對明軍造成殺傷。
但明軍鳥铳兵身前都有刀盾兵和長槍兵護衛,加之此時風不小,很難對明軍造成真正的殺傷。
這時,百多名刀盾兵已經護衛着十幾個工兵沖到了城門之下。
工兵是長生營的寶貴資源,尤其是負責爆破的工兵,他們就算是普通士兵,待遇卻也超過了小旗。
此時,每個工兵的身上都背着一床厚棉被大小的炸藥包,兄弟們拼死給他們争取的時間,他們絕不敢浪費哪怕一分一毫。
很快,在一個總旗甲長的指揮下,十幾個炸藥包被疊在一起,甲長親自布線,在刀盾兵們的護衛下,往外布出了幾十米。
“這邊已經準備妥帖。快給順爺發旗語。”
“是。”
馬上有旗手,對着順子那邊發去了旗語。
片刻,順子的鳥铳兵戰陣便傳回了旗語,意思是,‘動手。’
這工兵甲長嘿嘿一笑,取出火石,迅速點燃了火信子,“嘿嘿,狗鞑子,嘗嘗老子土飛機的滋味吧。”
說着,他猛的點燃了引線,低呼道:“兒郎們,先退一步啊。”
周圍不論是刀盾兵、長槍兵還是工兵,早都已經有了經驗,飛速向後狂奔十幾步,迅速趴在了地上。
城頭上,許多鞑子隻看到地面上一條火龍閃動,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究竟是什麽東西。隻聽‘轟隆隆’一聲,城門處一聲震天的巨響,巨大的氣浪,簡直想要把人震飛掉。
城頭上一片鬼哭狼嚎,守衛的鞑子士兵,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但這時,城門已經被炸開,城牆都已經破損。
順子哪還會猶豫?手中鋼刀猛的往前一指,“兒郎們,沖啊。将軍就在咱們身後看着,拿下複州城。”
“沖啊。拿下複州城。”
兩部士兵們早就等不及了,如同一股大紅色的洪流,迅速朝着複州城内湧了過去。
不遠處,陳忠不由一笑,“順子這小子,倒是老成了不少。這首功,跑不了了。”
李元慶一笑,“這小子還是年輕啊。看來,得早日給他說門好親事,把這小子的心先安心來。”
雖然之前的軍婚,順子有很多的選擇機會,也有幾個好姑娘,但張芸娘卻沒有相中,她就這麽一個弟弟,自然不能讓他的婚事草率了。
李元慶對此雖有些不滿,但順子不是别人,李元慶便也默許了。
身爲上位者,又怎的能沒有一點特權?
陳忠笑着點點頭,心中卻是有了心思,若他這邊能有好女眷與順子聯姻,兩人、兩部之間的關系,必定會更加密切。
一旁,孔有德卻是沒有時間考慮兩位将軍的心思,他的目光,早已經被前方的戰陣吸引。
自從加入長生營以來,已經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欣喜。
炸冰的時候,他參與了大部分的過程,對于火藥這種東西,也有了更全面、更強的認識。
雖然早就預料到效果必定不錯,但他卻也沒有想到,實際效果居然會這麽好。
如果這般,隻要能擊潰後金主力,兵臨沈陽之下,甚至拿下沈陽城,這都不是難事啊。
打回他的鐵嶺老家,似乎,也并沒有這麽遙遠啊。
李元慶卻是敏感的注意到了孔有德的神色,笑道:“小孔,此戰你有什麽感想?”
“呃?”
孔有德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将軍,火藥真是利器也。若能好好利用,何愁建奴不滅?卑職也想早日打回鐵嶺老家。”
李元慶不由大笑,“你有這個心思便好。好好學着點。用不了多久,你就有機會施展了。”
孔有德聞言不由大喜,趕忙對李元慶磕了個頭,這是李元慶有要下放他的意思了啊。
想想即将能真正掌軍,孔有德的心裏簡直要歡喜的炸起來,“謝将軍。将軍對卑職的恩義,卑職永世不忘。”
孔有德恭恭敬敬的對李元慶磕了幾個頭。
李元慶笑着把他扶起來,“先不要謝的這麽早。等下,你帶100親兵去城内督戰,有什麽感想,都記在腦子裏,晚點我要檢查。”
孔有德不由更喜,“卑職這便去準備。”
看着這小子風風火火的離去,李元慶的嘴角邊也不自禁的翹起來。
在後來滿清的軍陣中,孔有德便是以知曉火器出名,作爲滿期的‘恭順王’,皇太極确實也給了孔有德足夠的支持,讓他的光芒,閃耀這個時代。
此時,這小子對火器這麽感興趣,李元慶怎的還能不如皇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