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軍快快請起。”
朱由檢趕忙學着哥哥天啓小皇帝的模樣,親熱的親手把李元慶扶了起來。
天啓小皇帝笑道:“李将軍,吾和吾弟信王,對當日東江軍的盛夏攻勢和旅順守衛戰都很感興趣?李将軍可否爲我倆講述?”
李元慶這時已經明了,依照兄弟倆的年紀,即便有手段,又能有多少?
而且,此時魏忠賢不在這裏,說明,這件事,很可能天啓小皇帝繞過了魏公公啊……
此時,皇上和未來的崇祯皇帝要聽故事,李元慶當然不敢怠慢,忙開始講述起今年東江、主要是李元慶長生營視角對陣後金的戰事。
兩世爲人,洞悉五千年曆史脈絡,加之後世随意的創造性口語,用來唬眼前這兩個小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随着李元慶恰到好處的講述,很快,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兄弟倆,已經完全被李元慶吸引,跟随着李元慶的節奏,仿似來到了廣闊的遼東戰場上。
尤其是講到火燒阿敏部的時候,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簡直高興的直拍手。
天啓小皇帝忍不住打斷道:“李将軍,當時,你到底是怎麽想出這個辦法的呢?這把火,實在是痛快啊!”
這個問題,他已經憋在心裏好久了,此時,見到了李元慶本尊,終于得以把這個問題問出來,期待的看着李元慶。
旁邊,朱由檢也是緊緊盯着李元慶,豎起了耳朵。
節奏早已經完全被李元慶掌控,李元慶笑道:“皇上,信王殿下,古語有雲,學以緻用。這其實并不是很難的問題。關鍵是平時要多觀察,從一些細節上,尋找馬腳,多多思慮。卑職遼南三部當日在旅順時,物資并不算充盈,加之路途遙遠,毛帥主力也不能趕至,卑職等唯一能依靠的,隻能是死守了。”
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都是點頭。
李元慶繼續道:“後金兵力2萬出頭,足有50多個牛錄,每日推土填溝,不斷朝着旅順城推進,卑職當時也在考慮,若這般繼續下去,遲早,後金主力會推進到旅順城下。後金鞑子的兵士非常骁勇,若到了那般态勢,我軍與其硬罡,很難占到便宜。我三部加起來,不到7000可戰兒郎,每一名兒郎的性命,都非常寶貴。卑職便想,盡量在不損失兒郎的情況下,對鞑子進行殺傷。”
頓了一頓,給兩人一定思慮的空間,李元慶又道:“卑職也是偶爾發現,這些金汁的汁液,油質很大,卑職當時便想,人的腸子裏有油,那這些東西,加工一下,是不是可以燃燒?随即,卑職馬上做了實驗,慶幸的是,最後成功了。”
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都是點頭。
天啓小皇帝贊道:“以細微定大局,李将軍真英雄也。”
朱由檢卻若有所思道:“李将軍,當時,你是不是也存了玉石俱焚的念頭?若是敵不過鞑子,就把整個旅順城一起燒了,與鞑子共歸于盡?”
看着朱由檢直勾勾的目光,李元慶後背也有些發寒,這個爺,真是……
李元慶趕忙跪倒在地上,“信王殿下,戰場之上,千變萬化,牽一發而動全身。卑職和兒郎們世受皇恩,爲大明盡忠,爲皇上效死,隻是卑職的本分。”
看李元慶并沒有直面這個問題,朱由檢不由用力點點頭。
他雖年幼,但自幼有名師教導,加之環境使然,他性子很早熟,在某些方面,與李元慶的性子,倒有些相似之處。
李元慶越是不正面回答,反而更加堅定了他心中的判斷,“李将軍,爲此,真當浮一大白。”
天啓小皇帝這時也反應過來。
論聰慧,他遠遠不及他這位兄弟,但論仁厚,他卻是大明曆代帝王中罕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忽然道:“李将軍,是吾對不住你啊。你如此大功,吾卻并沒有明賞。”
李元慶趕忙磕頭,“皇上可千萬莫要這般說。能爲皇上效死,是卑職的榮幸。他日,若卑職真的戰死沙場,卑職還要求皇上,照顧卑職的家小。”
天啓小皇帝眼淚都要流出來,“李将軍,你如此待吾,吾此生,必不負你。”
雖然是刻意而爲,牽動着節奏,讓天啓小皇帝說出了這種話,但此時看着他真誠的眼神,李元慶也有些感動,拼命磕頭道:“隻要卑職有一口氣在,願永爲陛下之盾。”
“好------”
天啓小皇帝忽然大贊一聲,站起身來,大步走到李元慶身邊,“李将軍,你可願與吾擊掌爲誓?”
他說着,豪氣的伸出了白嫩瘦弱的小手。
李元慶強自克制自己保持着冷靜,但胸腹中的熱血卻止不住的沸騰,這要是讓文官們看到,還不用唾沫星子淹死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但此時,面對這個同樣被點燃了熱血的年輕人,李元慶沒有太多猶豫,大手堅定的伸了出來。
天啓小皇帝不由大喜,小手用力與李元慶的大手撞擊一下,“李将軍,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李元慶鄭重的看着天啓小皇帝。
片刻,天啓小皇帝不由大笑,李元慶也笑起來。
旁邊,朱由檢充滿羨慕的看着兩人,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片刻,他忽然笑道:“皇帝哥哥,咱們在這裏,已經幾個時辰了。李将軍剛剛進京,恐怕還沒吃飯吧?”
天啓小皇帝不由一拍腦門子,“你看吾這記性。豈能讓李将軍餓着肚子陪咱們說話?怪吾,怪吾啊。”
朱由檢笑道:“皇帝哥哥,那鲸肉的吃法,正是李将軍發明。此時,他就在這,何不讓他教教咱們,順便,咱們也能嘗嘗李将軍的手藝。”
天啓小皇帝也反應過來,不由大喜,“正是如此。李将軍,又要麻煩你了。”
李元慶忙笑道:“願爲陛下效力。”
天啓小皇帝大喜,趕忙讓人去拿家夥什。
李元慶笑道:“皇上,可備些牛肉、羊肉、青菜、魚蝦之類,配起來吃,更爲鮮美。”
天啓小皇帝自是應允,趕忙令人去辦。
此時,差不多已經到了晚上10點來鍾,皇宮裏寂靜了很多。
但皇上要吃飯,誰敢攔着?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尚膳監一直有禦廚值夜,倒也不必擔心沒有新鮮食材。
但李元慶卻注意到,安公公似乎并沒有在這裏服侍皇上,之前他塞銀子的那個小太監,倒是低眉順目的侍立在一旁。
這是怎麽個節奏?
按道理來講,安公公應該也算是大太監了,難道……
李元慶很快回過神來,八成,他這位把兄弟,先去給魏公公彙報了啊。
但此時,李元慶已經無法脫身,先去見魏公公,忙把這念頭放下,他此時要做的,就是讓皇上滿意,讓未來的皇上也滿意。
禦廚那邊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各種食材便被端到了這邊,還準備了單獨的燒烤架子。
這般時候,在室内烤肉,自是沒有太多滋味,李元慶笑着提議去院子裏烤。
天啓小皇帝自是笑着應允,朱由檢也是非常興奮。
很快,東西被擺到了院子裏一顆大樹下,李元慶迅速忙活了起來。
烤肉其實并不複雜,主要就是火候,除了頂尖的大師,大多數人烤起來,都差不多的滋味。
這東西,主要吃的就是一個氣氛。
此時,白雪莽莽,北風呼嘯,靠在溫暖的炭火旁,看着李元慶烤肉,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仿似也被帶到了廣闊的遼地戰場。
不多時,幾塊薄薄的肉片都烤熟了。
主要是禦廚刀法太高明,根本不用李元慶費太大力氣。
李元慶先嘗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忙笑着交給一旁的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皇上,信王殿下,已經熟了,你們嘗一下。”
看李元慶用刀子割肉嘗試的動作十分純熟潇灑,天啓小皇帝和朱由檢都是非常羨慕。
兩兄弟相識一眼,小心把肉放在嘴中品嘗,眼睛不由都是一亮。
這倒并不是李元慶烤的肉真的比禦廚的好吃,主要是此時的環境,加上三人都餓了一個晚上,暖乎乎的烤肉下肚,怎的不美味?
“李将軍果然手段高超,這肉,美味無比。”天啓小皇帝笑吟吟看着李元慶,很快便把一大片肉消滅幹淨。
旁邊,朱由檢也是如此,吃完又眼巴巴看向李元慶。
李元慶一邊烤肉一邊笑道:“皇上,信王殿下,吃這肉,要配酒最好。不過,咱們現在配些熱水,也不錯。”
天啓小皇帝當然明白李元慶是怕他年幼,不勝酒力,不由笑道:“李将軍,此言非也。有如此美味的烤肉,豈能沒有美酒?倒是吾疏忽了。來人,快去拿酒來。”
“是”。
幾個小太監趕忙急急離去,皇宮裏可是不缺美酒。
很快,酒拿來,氣氛又有所不同。
朱由檢年幼,天啓小皇帝是兄長,自是不許他喝酒,笑着與李元慶一邊吃肉,一邊喝酒對飲。
但朱由檢這般年紀,怎的能控制住自己?吵着也要喝。
天啓小皇帝無奈,掃視四周,隻得把宮女太監都打發了,隻留下三人,一起吃肉喝酒。
可惜,朱由檢酒量實在不濟,加之今晚有點過于興奮了,沒兩杯酒下肚,已經有些找不着北。
主要是皇宮中盡是美酒,度數都不算低,他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着實爲難他了。
天啓小皇帝忙招過兩個太監,把他扶到内殿裏休息,笑着對李元慶道:“李将軍,吾已經好多年,沒有像今天這般快活過了。”
李元慶一愣,心底裏也對這個悲催的少年皇帝有些心疼。
“皇上,若是您一直不讨厭卑職,待您80歲時,卑職還願爲您烤肉。”
天啓小皇帝不由哈哈大笑,“好。李将軍,說的好。那吾就等着了。等到遼事平息,天下太平,百姓成平,每年這個時節,你都要爲吾烤肉。”
李元慶趕忙跪地笑道:“這是卑職的榮幸。”
兩人相識一眼,不由都是大笑。
天啓小皇帝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卻是極爲興奮,“李将軍,爲此,咱們再幹一杯。”
天啓小皇帝用力跟李元慶碰了下杯。
李元慶一笑,“卑職先幹爲敬。”說着,一仰脖子,先飲盡杯中酒。
兩人早已經有了默契,都是哈哈大笑。
這時,外面卻傳來小太監的呼聲,“奉聖夫人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