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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幾個身影過來,周圍人群頓時一陣低聲驚呼騷動,仿似見了鬼一般,紛紛退避數步之外。
這掌櫃的也吓傻了眼,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卻一動不敢動。
楊嬌娘也吓傻了,沒想到剛剛達成交易,竟然碰到了這群‘活閻王’。
身邊幾個龜奴想要上前護主,但領頭的大漢隻一個眼神,他們瞬間動也不敢動半步了。
李元慶不動聲色的将楊嬌娘護在了自己身後,靜靜看着這群人,眉頭不由微微皺起來。
領頭的大漢,竟然是個千戶。
尋常的千戶,李元慶自然不用太在意,但這個領頭的漢子,卻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的千戶,看這模樣,這市場,似乎正是他們的地頭……
“嘿嘿嘿。小姑娘都挺水靈嘛。”這錦衣衛千戶嘿嘿一笑,十分不爽的搓了搓牙花子,滿身酒氣熏人。
看得出,這厮應該剛剛跟幾個手下喝完酒。
他們一共五人,除了這千戶,還有兩個百戶,一個總旗,一個小旗,個個面帶淫笑。
“劉,劉爺,這,這是今天的份子錢。您,您收着。”這掌櫃的終于反應過來,趕忙從懷裏摸索出了一把碎銀子,恭敬又小心的奉到了這千戶的眼皮子底下。
這姓劉的千戶看了一眼,見怕是有十幾兩碎銀子,臉上淫邪的笑意不由更甚,“行嘛。馬五。這趟看似是發達了嘛。”
馬五趕忙跪倒在地上,拼命磕頭,“劉爺,小的隻是混口飯吃,該交的分子錢也從來一分沒少,懇請劉爺放過小的一馬啊。”
馬五說着,聲淚俱下,拼命磕頭。
“去去去去去------”
這劉姓千戶不耐煩的将馬五一腳踢開,“你他娘的什麽意思?合着,是爺我欺負你?找你麻煩?嘿。你個狗日的,你劉爺乃是天子近衛,堂堂朝廷命官,會做這種事?狗日的竟敢污蔑老子。來人,這裏的人都涉嫌買賣黑市人口,全都帶回去,老子要仔細審問。”
“是。劉爺。”
身邊幾個錦衣衛早就等不及了,摩拳擦掌,便要上來抓人。
馬五趕忙磕頭,連連抽着自己的耳光,“劉爺,劉爺,小的說錯話了。您千萬莫要跟小的一般見識啊。求劉爺放過小的一馬吧。”
這劉姓千戶卻看也不看馬五一眼,鼻孔朝天,似是在哼着什麽不着調的小曲兒。
幾個錦衣衛三下五除二,便将馬五捆的結實,看得出,他們的手法極爲專業,顯然平時沒少做這事兒。
馬五的幾個喽啰雖然彪悍,但這般形勢,他們根本無能爲力。
将馬五丢在一旁的泥地上,幾個錦衣衛喽啰又朝向了李元慶和楊嬌~娘。
一個百戶嘿嘿淫笑道:“這婆娘粗布打扮,倒别有韻味。他們幾個,也涉嫌買賣黑市人口,一起帶回去。”
這百戶瞬間就給李元慶和楊嬌~娘定了罪。
“是。”幾人都是嘿嘿一笑,大步上前來。
楊嬌~娘俏臉瞬間煞白,錦衣衛的地頭,三歲小兒都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啊。一旦進了那裏面,即便是花上個萬兒八千兩的銀子,但人想活着出來,那也是千難萬難啊。
看着楊嬌~娘嬌軀就要軟倒,李元慶趕忙用力撐住了他,冷冷道:“幾位官爺,這裏是市場,是大明朝廷開的市場,又怎會有黑市買賣?”
這百戶一愣,不由眯着眼睛看向李元慶。
他大概1米65左右,看向1米85的李元慶,不免要擡着頭,露出了厚厚惡心的鼻~毛。
片刻,他這才反應過來,“嘿。我說你個狗雜碎。怎麽着?仗着個子大,你敢反抗朝廷命官?哥幾個,給我包了他。”
他說着,一擺手,瞬間,其餘三個錦衣衛,如同狼狗一樣,從幾個方向,朝李元慶和楊嬌~娘包了過來,各自亮出了兵器。
楊小船不由大驚,他是李元慶一手帶出來,此時,哪裏還顧得上眼前是不是錦衣衛啊,大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嗖’的一聲,便抽出了腰間的佩刀,護在李元慶身前,低聲喝道:“你們幾個,不要亂來。”
這百戶見楊小船居然抽了刀,也被吓了一大跳。
錦衣衛雖然在整個大明都是作威作福,但無非就是依仗着皇帝的聲望,硬仗,他們很少碰到,哪裏像是楊小船這般,真正從戰場上活着爬出來的?
這劉姓千戶也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變故,也不再淡定的哼小曲兒了,忙快步走了過來,冷聲道:“你們幾個狗雜碎,竟然敢當衆抽刀,你們是想造反麽?”
說着,他陰厲的看向李元慶的眼睛,他當然知道,李元慶才是這個抽刀的漢子的主子。
李元慶淡淡一笑,“造反?我肩膀小,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倒是劉爺您,不問是非對錯,不論青紅皂白,上來便給我扣一定造反的大帽子,是意欲何爲?”
李元慶說到最後,刻意拉長了聲音,直勾勾的盯着這劉姓千戶的眼睛。
李元慶此時雖然隻是守備,位卑職低,在京師這種地方,簡直就像是蝼蟻一般,但李元慶能活到現在,完全就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手下的人命,沒有幾千,至少也有八百。
加之長期獨自領軍,說一不二,這種上位者的氣勢,凡人可模仿不來,頓時就将這劉姓千戶鎮住了。
周圍人群頓時一陣竊竊私語。
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麽膽大的。
居然~~~,居然敢當街跟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對峙,這兩人,究竟是什麽人啊。
但周圍百姓雖然在心裏爲李元慶兩人叫好,可手心裏,卻都是捏了一把汗。
等下,這些錦衣衛來了援兵,這兩個漢子,下場可就慘喽。
這時,這劉姓千戶也反應過來,老臉不由有些泛紅。
他是錦衣衛千戶,平時走在街上,就算是朝廷大員,有時候也得給他讓道,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竟然被人當街呵斥。
“小子,你是活膩歪了?”他陰冷的看向李元慶,就如同一隻發現了食物的秃鹫。
李元慶這時已經明了,這劉姓千戶的水平,不過了了。
他能當上千戶,八成,不是姻親就是襲了父職。
與大明的軍隊一樣,錦衣衛的職稱,很多也都是世襲的。
比如,此次李元慶活捉了扈爾漢,在之後的大朝封賞中,李元慶的子嗣,也将會有封賞,但李元慶畢竟職低,子嗣的封賞可能不會太高,一般也就是小旗、總旗之類。
但這是世襲的,就意味着李元慶的長子,擁有了大明的鐵飯碗。
李元慶直勾勾的看着這劉姓千戶的眼睛,并沒有任何懼怕。
他緩緩的解下了腰間的佩刀,大手溫柔的撫摸着刀柄,緩緩抽出了一半刀鞘,笑道:“我這把刀,輕易不出鞘,但一旦出鞘,就必須要見血。你要不怕死,盡管上來試試。”
“你……”這劉姓千戶指着李元慶的臉,想說些什麽,但頓了一下,卻并沒有說出口。
他肯定不是傻子。
到了這個程度,他當然看出來,李元慶絕不是常人,敢在這鬧市這般嚣張,必定是有所依仗,要麽,就真是個亡命漢。
但不論是哪一種,卻都是不他願意面對的。
他們是天子近衛,是皇帝的鷹犬,抄家發财,那才是錦衣衛的主業嘛。
這種賣命殺人的活計,豈能由他們來幹?
李元慶淡淡笑着看着這劉姓千戶。
他早就看出來,這厮雙腿虛浮,下盤不穩,明顯是酒色過度,就他這架勢的,李元慶基本可以一刀一個。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李元慶已經擺出了硬骨頭的架勢,倒要看看,這劉姓千戶敢不敢來咬。
雖然李元慶并不确定,此時魏忠賢究竟有沒有掌控東廠,但李元慶有扈爾漢這彌天大功在手,加之與魏公公已經達成了一緻,就算事情捅破了天,李元慶也絲毫不虛。
這就是底氣。
在這般大勢下,就算天啓小皇帝對李元慶不滿,也很難有下手的辦法。
否則,别說李元慶麾下這千餘弟兄不幹,毛文龍也不幹,陳忠也不幹,陳繼盛也不幹,毛文龍本部的萬餘兄弟,都不幹。
甚至,整個天下的軍隊系統,都不幹。
妄殺大功之臣,這不就是自毀長城麽?
更何況,天啓小皇帝宅心仁厚,加之有魏忠賢在,他現在想必也想明白了,李元慶才是遼南三島真正的中流砥柱,是他萬裏江山的柱石,區區一個錦衣衛千戶,兩邊孰輕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這劉姓千戶也有些慌了,額頭上冷汗都滲出來,酒意也醒了大半。
他身邊幾個狗腿子也傻了眼,尤其是剛才挑事兒的百戶,哆哆嗦嗦,卻就不敢再說話。
來陰的是他們的強項,但光明正大的戰場對幹,即便李元慶這邊就兩人,他們卻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反了反了。劉東升,快去請援兵。老子倒要看看,這天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狗雜碎,居然敢對老子動刀。”這劉姓千戶近乎歇斯底裏的大吼。
“是。”剛才挑事兒的這個叫劉東升的百戶,趕忙急匆匆跑向了市場外面。
隻要兵馬司的援兵過來,這兩個狗雜碎,定然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楊小船額頭上已經見了汗,他本意并不想把事情鬧大,隻是想忠心護主,但此時,事情已經有要鬧大的迹象,他心裏也沒底了,忙看向李元慶。
李元慶不疾不徐,淡淡一個眼神,示意楊小船安心。
從大勢上來說,李元慶并不願意在京師這種地方鬧事兒,這畢竟太招搖了。
但事情到了現在,李元慶卻是改變了這個想法。
人豈能有完人?
若沒有點把柄遞到魏公公手裏,魏公公又豈能對李元慶真正安心、放心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