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很是骁勇,此時,他身上已經有幾處傷口,鮮血直流,卻非但不退,反而繼續向前沖,真猶如殺神一般。
旁邊的雜役兵,也在他的鼓舞下,節節向前,想要一鼓作氣,把李元慶和陳忠擊潰。
陳忠這邊拼命想沖到這漢子身前,但被他幾個奴才拼死阻攔,一時間,陳忠根本過不去,隻得先肅清身前的雜碎。
但這漢子和他的奴才隻顧着陳忠這邊,卻忽略了李元慶這邊。
不多時,前面的士兵已經沖開了血路,李元慶帶着商老六和順子,已經悄然出現在了這漢子的左側。
根本不用多話,隻是一個眼神交流,三人幾乎同時發力,朝着這漢子撲過去。
這漢子此時正忙着應付陳忠這邊,根本沒有料到有人居然從身側偷襲,防備不及,直接被李元慶一刀劈在了後心上。
“哇~~~。”這漢子痛苦的嚎叫一聲,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
但他身上有精甲護身,李元慶這一下雖然給的他很厲害,但并沒有緻命,順子提刀就想取了他的首級,李元慶忙攔住了他,這可都是功績啊。
李元慶一把扯住了這漢子的金錢鼠辮,狠狠一腳揣在了他的左後膝上,他吃痛不住,隻得單膝跪倒在地上,腦袋痛苦的往後張,這時,李元慶手裏的鋼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厲對周圍道:“你們主子在老子手裏,不想他死,都給老子住手。”
這漢子的随從本就是雜役老弱,全部的勇氣,都寄托在他身上,此時,眼見他被制住,再也沒有反抗下去的勇氣了,紛紛丢掉兵器,跪倒在地上,磕頭不止。
這時,陳~良策也押着一個人,快步來到了這邊,眼見李元慶制住了這漢子,不由哈哈大笑,“狗日的佟豐年,你也有今天?”
說着,他狠狠一腳,直接揣在了佟豐年的臉上,将佟豐年踹了一個趔趄,忙對身邊的李元慶和陳忠解釋道:“兩位大人,這厮叫佟豐年,是老賊佟養真的兒子。這厮叫佟松年,是老賊的侄子。城裏就以他三人爲尊。這三人拿下,鎮江定了。”
李元慶和陳忠不由大喜,李元慶忙對陳忠使了個眼色,陳忠會意,忙道:“陳大人,今夜,你是首功。”
陳~良策大喜,“有勞兩位大人提攜。”
雖然在軍事上取得了勝利,但李元慶幾人都不敢怠慢,當即嚴令,麾下士兵守住官廳、幾處城門,還有城中幾處大道,膽敢擾民者,殺無赦。
最後一條,也是毛文龍刻意交代了幾遍的事情。
不多時,尤景和也帶人進了城,他今夜一直守在西門,并沒有參加戰鬥,這主要是爲了萬全之計,防止發生意外。
眼見一切如此順利,他不由也是大喜,“老陳,元慶,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了。”
陳忠嘿嘿直笑,李元慶笑道:“沒有尤大哥穩定乾坤,我們這邊,也不能這麽順利。”
尤景和聽得心裏暢快,不由哈哈大笑,“元慶,這話哥哥愛聽。哈哈。”
幾人寒暄幾句,又重新加強了防衛,這才得以在官廳内歇息片刻。
對于大名鼎鼎的後金佟家,李元慶也是很有興趣,來到了官廳中院關押他們的地方。
此時,佟家父子三人已經被五花大綁,幾十個士兵看守,佟養真和佟松年還好一些,但佟豐年因爲抵抗激烈,被李元慶那一下傷的不輕,已經昏死過去。
佟養真看着兒子、侄子這般模樣,兩行老淚,忍不住流了出來,他惡狠狠的瞪着李元慶,“狗賊,想要我的首級,就來取吧。我要皺一皺眉頭,絕不是英雄好漢。”
雖然立場不同,但在被俘之際,還能保持着這樣的氣場,李元慶對其也有了一絲佩服之心,頓了片刻,這才道:“你我本都是漢家好男兒,爲何要爲虎作伥?去侍奉那女真蠻夷?”
“哼。”
佟養真冷哼一聲,“良禽擇木而栖。大明昏聩,已是江河日下,大金如日中天,我自當要順應天命。”
“天命?”李元慶不由冷笑,“這未必吧?聽說,你跟老奴是親家?”
(佟養真是老奴正室佟春秀的弟弟,元妃)
佟養真看着李元慶陰冷的目光,身體忽然一哆嗦,“罪不及妻女。你~~,你是大明官兵,不會去做那人神共憤的事吧?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歇斯底裏、就要陷入瘋魔狀态的佟養真,李元慶卻不再看他,轉身往回走,快到門口,忽然一句,“大明的官兵什麽樣,你比我更清楚。”
“啊~~~。”
聽着身後佟養真發狂一般的怒吼,李元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位‘千古一帝’的嫡親姥爺,血債,隻能用血來償。
…………
回到官廳,各人都沒有休息,能打下重鎮鎮江,并且生俘老奴的妻弟佟養真,這絕對是大明近十年來最大的輝煌了。
在場各人,都是此戰元勳,待天亮毛文龍進城,各人的富貴榮華,自然是少不了的。
這時,李元慶的興奮度已經過去,随意坐在一處軟榻上閉目養神。
攻克鎮江,這将是一個強有力的信号,不僅在後金腹心插下了一個釘子,更讓周邊各軍堡,包括首鼠兩端的朝~鮮,都仔細思量一下局勢。
陳忠也過去了興奮度,低聲對李元慶道:“元慶,鎮江雖然拿下了,但那一千多生力軍還在。等将軍進了城,我想向将軍請戰,圍剿雙山這兩股狗賊。”
李元慶點了點頭,已經拿下了鎮江,雙山的鎮江部、繆一貞部,即便想反攻也難了,但這是一根釘子,如果不除,就如鲠在喉,時刻威脅着鎮江的安全。必須要趁熱打鐵,将這兩部剿滅,如此,在這方圓千裏内,才确定己方的絕對主動權。
“陳大哥放心,小弟必與你一起。”
陳忠大喜,“元慶,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
…………
天色剛蒙蒙亮,毛文龍便率主力進城。
對于他而言,拿下鎮江,取得大明對戰後金真正意義上的首勝,也絕對是人生最閃耀的閃光點。
“卑職等恭迎将軍入城。”
城門口,陳忠、尤景和、陳~良策、李元慶諸軍官,恭敬跪倒在地上,向毛文龍行禮。
身後士兵們,也是‘嘩啦啦’跪倒了一地。
毛文龍的臉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意,“一夜鏖戰辛苦,諸位有勞了。”
幾人都是大喜,陳忠道:“将軍請入城。”
“嗯。”毛文龍點了點頭,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緩緩走進了城門。
來到官廳,陳忠向毛文龍彙報了昨夜鏖戰的經過,秉明各人的功勞,毛文龍派人一一記錄,又溫言安撫了陳~良策。
衆人都是歡喜異常。
确定好了軍務,鎮江的士紳們也來拜訪毛文龍。
毛文龍含笑接待,并一再問詢昨夜中,有沒有發生擾民的情況。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毛文龍這才放松了下來。
士紳們帶來了牛馬豬羊諸多牲畜犒勞大軍,毛文龍也毫不吝啬,當即殺豬宰羊,犒賞三軍,又對這些士紳代表們,重申了隊伍絕不會擾民,并保證他們的一切權益。
頓時,鎮江城沸騰,近十萬軍民走出家門,來到官廳前,迎接毛文龍入城,軍民同慶。
忙完了這些,已經快要深夜,陳忠和李元慶酒飽飯足之後,也來到了官廳内,陳忠向毛文龍提及了圍剿繆一貞和鎮江部的建議。
毛文龍思慮良久,這才點了點頭,“此事某也有思量,你二人去,某也放心。不過,我等兵力畢竟太少,可等到明天中午,召集壯丁之後,隊伍再出發。”
李元慶和陳忠大喜,趕忙磕頭謝過。
這時,李元慶委婉的向毛文龍提出,想要佟家的女眷。
毛文龍瞥了李元慶一眼,半晌沒有說話。
陳忠也有些懵,沒想到李元慶居然提出這個要求,忙道:“元慶,這些人,都是要送到朝廷的。”
李元慶也不多話,隻是靜靜的看着毛文龍。
半晌,毛文龍忽然一笑,“元慶,你很少這麽執着。”
李元慶也一笑,“将軍,鞑子掠我土地,辱我姐妹,弟兄們心裏也有不平啊。”
毛文龍歎息一聲,“這件事,就這樣吧。要隐秘一些。”
李元慶大喜,“謝将軍。”
一路之上,李元慶閃光點有點多了,怎麽着,也得犯點錯誤吧?否則,毛文龍怎的能用的放心?
…………
次日清早,借着大勝的餘威,毛文龍開始募兵。
鎮江雖被建奴占了些日子,但并不得民心,此時毛文龍率王師收複,士氣正是如虹之時,募兵行動,分外順利。
陳忠本就是千總,直接募齊了千總編制,而李元慶也募齊了把總編制,哪怕李元慶此時還是副百戶。
有了鎮江城的大功,所有人都知道,李元慶的高升,隻是在瞬息之間。
傍晚,陳忠和李元慶點齊了兵馬,請示了毛文龍之後,由東門出發,順流而下,氣勢洶洶的殺向了南面方向。
這個時候,雖然毛文龍本部已經占據了沿海的諸多島嶼,但後金軍還是控制了海岸上的幾個要塞,雙山就是核心之一。
毛文龍也是下了決心,這次出兵不僅是李元慶和陳忠,張攀也由西路南下,雙管齊下,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内,拔掉這根釘子。
打下了鎮江城,張攀的實力也是暴漲,也募齊了千總的編制,而毛承祿,尤景和,王輔,還有沒趕來的陳繼盛幾人,他們的紅利,則要少晚一些。
畢竟,李元慶、陳忠、張攀這幾人,要在第一時間接連鏖戰,募兵必須要靠前。
隊伍水陸并進,綿延幾裏,氣勢如虹的走在了南下的路上。
李元慶和陳忠站在船頭,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們,也是意氣風發,神采根本遮掩不住。
他們從廣甯出發時,隻有不足200人,但此時,全軍的人數,已經有幾千人,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
兩人自始追随毛文龍,幾乎是白手起家,經曆了所有一切,這種說不出的自豪感,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李元慶不由想起了太祖那句千古名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