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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有些深了,雄闊的鴨綠江似乎也安靜下來,波濤徐徐,輕輕拍打着岸邊。
此時,在鴨綠江東岸,朝~鮮一側的水域上,幾艘小船,猶如夜晚的精靈,悄悄朝着河對岸駛過來。
雖是盛夏,但江風很涼,吹散了李元慶額頭的發絲,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明。
旁邊,陳忠伏在船頭,緊緊的盯着河對岸,眼神中,說不出的期待和興奮。
“元慶,這一次,将軍把主攻任務交給咱們哥倆,咱們一定不能讓将軍失望。”陳忠用力的握了握李元慶的大手。
李元慶一笑,“會的,陳大哥,咱們一定會成功的。此時天色還早,等過了岸,咱們先找個地方隐蔽起來,吃些飯食,讓兒郎們也休息下。”
“嗯。”陳忠重重點點頭。
事實上,李元慶也沒有料到,今夜,毛文龍會把主攻的任務交給自己。
但仔細思慮一番,李元慶也有些釋然。
之前三岔河和廣鹿島兩戰,自己和陳忠配合的非常默契,應該給毛文龍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陳忠勇猛,自己這邊謹慎,讓自己兩人搭檔,恐怕毛文龍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選擇了最穩妥的方案。
而且,此次進攻,除卻李元慶和陳忠的本部,毛文龍又撥付了一百青壯,兩人的兵力已經接近了兩百人,可謂兵強馬壯。
張盤已經去了金州,準備取代陳繼盛的工作,陳繼盛不日就要趕回到這邊,李元慶也必須要趁着這個間隙,爲自己打下更堅實的基礎。
不過,李元慶忽然也想起來,曆史上,好像毛文龍就是用陳忠打的鎮江,而張盤去金州。可惜的是,張盤在旅順順利紮下根來,而陳忠,因爲鎮江目标實在太大了,最終,與城池共存亡。
說到底,此次,自己還是沾了陳忠的光。
不到小半個時辰,隊伍順利渡過了鴨綠江,來到了大明的土地上。
此時,隊伍的位置,在鎮江城的下遊,大概五裏開外,毛文龍和鎮江中軍陳~良策約定的時辰,在子時左右,這不到兩個多時辰的時間,李元慶和陳忠必須要趕到預定位置,任務其實并不輕松。
隊伍在岸邊的一處蘆葦杆子裏暫時安頓下來,簡單吃了些飯食,喝些水,補充體力,夜色越來越深了。
在此地,已經隐隐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鎮江城頭上,燃起的燈火。
“元慶,咱們現在就去城下麽?”陳忠性子急,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李元慶一笑,“陳大哥,不急。再等一會兒。此時時間還早,城上守軍還沒有睡覺,咱們先耐住性子。”
臨行前,毛文龍雖以陳忠爲主将,李元慶爲副,但卻也特地吩咐過,陳忠有事要先跟李元慶商量。
如果是旁人,不可避免的可能都會有分歧,但以李元慶和陳忠的關系,自然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一路下來,幾次合作,陳忠對李元慶都很信服,點了點頭道:“那就讓這些狗鞑子多活一陣子吧。”
隊伍在此地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大概到了10點鍾左右,李元慶道:“陳大哥,差不多了,咱們該活動了。”
陳忠早就憋不住了,不由大喜,“好。來人,通知弟兄們,走着。”
很快,200人的隊伍,悄悄朝着鎮江城的方向摸了過去。
…………
所謂鎮江,顧名思義,就是希望能鎮壓這條江,或者說,鎮住這條江,就像後世江蘇省的鎮江市。這樣的城市一般都在江的江頭上。隻不過,遼地的鎮江,鎮的是鴨綠江,江蘇的鎮江,鎮的是長江。
雖是黑夜,但隊伍人心高漲,士氣如虹,不到小半個時辰,隊伍已經來到了鎮江城下一裏之外的一片小樹林内,在這裏,已經可以清晰的看清鎮江城頭上守衛士兵的人影了。
“狗日的陳~良策,怎麽還沒有消息過來?”陳忠摩拳擦掌,已經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李元慶這時反倒是愈發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就像之前老奴圍攻沈陽城一樣,天時,地利,人和,己方都已經占齊了。
此時的鎮江城,就像一個被脫光了衣服、束縛住手腳的少女,根本無法有太多反抗之力了,又何必急于這一時?
“陳大哥,稍安勿躁。我估摸着,他們應該快來跟咱們聯系了。”
此時,李元慶和陳忠雖是實際操作者,但這之前,毛文龍已經将一切部署周詳,換句話說,李元慶和陳忠,此時就是毛文龍的棋子,不過,卻是車和炮。
陳忠點點頭,“我不急。我不急的。他娘的,狗日的鎮江城還能跑了?”
李元慶一笑,不再多說什麽,如果鎮江城真的是陳忠的宿命,那李元慶也要從閻王爺那裏,把他拉回來。
時間靜靜流逝,鎮江城頭上守衛士兵的人影明顯少了不少,看來,大多數人都去睡覺了,留下的,不是雜役,就是窮逼吊絲苦哈哈。
李元慶精神也提到了最高,差不多是時候了。
這時,在城牆的一角,李元慶忽然看到,有一個小筐子,被人用繩索放了下來。
筐子裏一個人影,像是猴兒一樣,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城牆下的草叢裏,似乎是朝自己這邊來了。
李元慶不由大喜,這必定是陳~良策的人到了,忙知會陳忠。
陳忠也迅速興奮起來,“人在哪裏?”
“應該馬上就過來了。”
果然,不多時之後,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出現在兩人面前,他跪地對李元慶兩人道:“兩位大人,我家大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子時一刻,他會帶人強攻城門,希望兩位大人準時前去,雙方裏應外合,一舉拿下鎮江城。”
李元慶和陳忠都是大喜,陳忠道:“放心吧。某絕對會誤了時辰。”
李元慶對商老六道:“帶這位兄弟下去好好休息,賞他二十兩銀子。”
“是。”商老六趕忙帶這個信使下去。
這信使也是大喜,趕忙對李元慶磕了個頭,“多謝大人。”這才離去。
夜色越來越深,李元慶和陳忠,也帶着隊伍主力,緩緩來到了城牆下的草叢裏,靜靜等待着裏面的動靜。
子時一刻剛過,城門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喊殺聲,火光四起。
李元慶和陳忠哪還敢猶豫,陳忠當即抽出腰刀,率先沖出去,“兒郎們,城門已經打開了,沖啊。”
李元慶也不落後,帶着商老六、順子和本部人馬,迅速朝着城門方向沖殺過去。
但隊伍沖到城門外,卻發現城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想必是陳~良策在裏面遭到了巨大的反抗。
陳忠不由有些着急,忙令人強撞城門,但城門都是巨木包鐵,怕不下千斤,己方這邊沒有重型攻城工具,以血肉之軀撞門,效果根本不好。
李元慶靈機一動,忽然大喝道:“朝廷王師已到,城頭守軍速速投降,可繞爾等免死。”
眼見一人力逮,李元慶忙讓身邊親兵們也同時呼喊起來,就差喊‘繳槍不殺’了。
幾十人、上百人一起喊,聲勢頓時響徹天地,裏面的守軍也慌了神,很快,城門便被人打開了,一個千戶帶着十幾人迅速跑出來,“兄弟們不要動手,我是陳~良策。”
李元慶和陳忠都是大喜,李元慶道:“陳大人忠義,你的功績,我等必定會禀報将軍,咱們現在還是先殺進城裏去。”
陳~良策大喜,“正當如此。”
很快,隊伍如狼似虎的沖入城内,城内守軍人數本就不多,迅速瓦解,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派人守住了城門,李元慶和陳忠在陳~良策帶領下,直沖着鎮江城官廳殺過去。
佟養真這時正在睡夢中,哪裏想得到,竟然有人敢來攻打他的鎮江城,并且已經殺進城裏來了,趕忙披上铠甲、招呼奴才,出來迎敵,卻正碰上沖過來的李元慶和陳忠。
夜色中,火光沖天,直如白晝。
佟養真一身銀甲,被數十個奴才簇擁,簡直就不用找,活生生就是靶子。
陳忠大喜道:“兒郎們,前面就是狗賊佟養真,跟我上啊。”
瞬間,陳忠帶着七八十人,已經沖着佟養真沖過去。
李元慶怕陳忠吃虧,趕忙帶本部緊跟陳忠身後。
片刻,兩幫人就混戰在了一起。
佟養真此時雖然極爲被動,但卻毫不畏懼,很是骁勇,一連擊殺了幾名明軍士兵,盡是陳忠麾下,疼的陳忠哇哇直叫,“狗賊,拿命來。”
他也不管了,直接揮刀沖向了佟養真。
身邊親兵大驚,慌忙追了上去。
李元慶也沒想到陳忠居然這麽莽撞,忙招呼自己身邊親兵迅速沖着陳忠包過去。
佟養真此時也慌了,這一會兒的戰鬥,他身邊家奴已經死傷不少,此時,能站着的,已經沒有幾人了,但他還不想退,帶着身邊家奴,硬着頭皮,與陳忠糾纏起來,竟然一時不分勝負。
但随着李元慶的有生力量沖過來,佟養真這幾人迅速陷入了慌亂,不多時,他的家奴已經所剩無幾。
李元慶飛起一腳,直接揣在了佟養真的胸口,佟養真一個趔趄,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這時,李元慶手中鋼刀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投降吧。我不殺你。”
佟養真眼見大勢已去,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李元慶和陳忠相視一眼,都是大喜,陳忠大喝道:“來人,把這狗日的給我綁了。”
很快,佟養真便被五花大綁,押到了後面,鎮江城官廳完全暴露在了李元慶和陳忠面前。
但兩人來沒得及進入官廳,一側的街面上,忽然殺出來一支七八十人的隊伍,領頭一個漢子大呼道:“狗日的,快放了我爹。”
李元慶和陳忠不敢怠慢,趕忙指揮各自部下迎敵。
剛才的戰鬥,李元慶和陳忠這邊的士兵們已經有些疲累了,這股生力軍的突然殺出,讓李元慶和陳忠這邊一時有些懵,但很快便反應過來,迅速與這股生力軍糾纏在了一起。
官廳前面的街面雖然很寬,但也耐不住幾百人的戰鬥,已經亂成一團。
這股生力軍雖猛,但糾結一會兒,李元慶卻是發現,裏面青壯很少,盡是些老弱雜役,領頭的漢子雖然骁勇,但已經是獨木難支了。
擒賊先擒王。
李元慶對身邊的商老六和順子使了個眼色,讓身後士兵沖上前開道,三人悄無聲息的朝着這漢子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