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想到這種地方尋找愛情,就如沒有人會想到咖啡館喝啤酒一樣。但有時候,不搭調的戲台也會上演動人的舞台劇。當大家一個個入房就位時,方濟舟的心情很快平複了下來。老實說,他的興緻并沒有臉上表現的那樣強烈。其實他更喜歡擁抱,親吻,聊天,然後睡覺。隻是每個單身男人都不會拒絕上床,特别是花了錢的。進出這種場合雖然是第一次——方濟舟并不高尚,但是很奇怪,他卻從來不把職業賣身的女人當成***而是對她們從來都很尊重,不提要求,更不強制。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很裝逼的想法。
此時方濟舟祈禱着,待會兒進來的千萬得是美女啊——男人誰不喜歡美女呢?這時候一個帶有強烈異域風情的小姑娘進來了。由于室内的燈光更加昏暗,方濟舟隻能大緻猜測她的年齡。她把門關上後,問:“先生,你冷嗎?”
她的聲音很沙啞。深夜确實有一絲冷意,方濟舟說:“冷,你把空調關了吧。”
她捂着嘴笑:“一大男人也冷啊,身體應該不好。不好剛好,我感冒了。”
方濟舟無奈地說:“晚上喝了不少酒,有點疲勞。這麽熱的天你還感冒?”
她幹咳了一下,說:“你沒聽我的聲音都這樣了嘛。”
這時候她把窗簾拉開了,月光灑了進來,方濟舟略微能看到一張秀氣的臉。她說:“你躺床上吧。”然後就湊了過來。
方濟舟問:“正躺還是?”
她說:“正躺就是。”然後她一把坐到方濟舟大腿旁邊,開始給方濟舟按摩。那手法,真不是一般的業餘。方濟舟心裏明白,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按摩技師。而且方濟舟一向怕癢,不是很喜歡按摩,也就由着她了。這時候已是淩晨,倦意濃濃,方濟舟很平靜地躺着休息。
不一會兒,那個姑娘就暴露了話唠本色。
床旁是一副複古的木制桌椅,她毫無緣由地就跟方濟舟說起要怎麽布置自己的家,還說她也想買一副類似的桌椅,隻是不知道在哪裏買得到便宜貨,問方濟舟有沒有可以推薦的地方。方濟舟開玩笑說,如果是在中國的話,就應該上淘寶去找,如今有很多人買家具也是通過淘寶,物美價廉。姑娘說她沒上網買過東西,方濟舟就很訝異地開始一步一步地給她講解,姑娘也興緻勃勃地聽着。這個跟桑拿毫不相關的話題,他們談了很長時間。至于那位姑娘,連按摩都刹住了很久。
她突然意識到這件事,馬上把話題止住,重新給方濟舟按摩。她很不好意思地說:“我都忘了你是我的客戶。”
方濟舟哈哈大笑。
她問:“你笑什麽啊?”
方濟舟更樂了,說:“沒有啊,就是覺得你有趣。”
她說:“你得跟我說清楚,我怎麽就有趣了?”
方濟舟說:“就有趣嘛。對了,網購現在是越年輕的人越喜歡用,你怎麽從來不用啊?”
她想了想,說:“太陽公公出來的時候,我就回家睡覺了。太陽公公回家的時候呢,我就來上班了。我沒時間去學這些東西。”
方濟舟第一次在與人聊天中聽到“太陽公公”這個詞彙,幸好不是什麽高深詞彙,他的葡語水平已經很不錯了。方濟舟打量着她,問:“你剛一進來就喊我‘哥’,你多大了?”
她說:“難道我顯得比你老啊?”
方濟舟看着她,說:“沒有。你是我在這種地方見過——最年輕——最漂亮的。”
她頓了一下,用一種蔑視别人拍馬屁的神情道:“我十九。”
方濟舟故意不解風情,說:“其實也不年輕了。”
她的話唠終于止住,方濟舟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身處這樣的環境,彼此都不用裝逼。然而在于她的接觸中,方濟舟并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東西。而他也沒有調戲女孩子的愛好,盡管接下來兩個人總會進入主題。方濟舟既然花了錢,那麽就是來享受服務的。
安靜了許久,她終于伸了一下懶腰,開口說話:“哎,我很困了,要不就别按摩了吧?”
方濟舟笑道:“你這收了錢還偷懶哪?”
她撅嘴道:“按就按嘛。”
方濟舟其實也很困了,而且腹股溝的位置還沒有完全恢複,就說:“困了你就回去睡吧,免得說我折騰你。”
她說:“沒到鍾我是不能走的,待會錢拿少了。”
方濟舟說:“那就睡我這裏嘛,床那麽大。”
她于是毫不客氣地躺下了,還占了大半個床位。不過話唠總是話唠,這家夥一躺下就精神了,硬生生拉着方濟舟聊天。
方濟舟說:“小姐你饒了我吧,我也困啊。”
她沒理睬方濟舟,自顧自地說着,時而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征求方濟舟的意見。方濟舟困得很,懶得應她。她便死摁着方濟舟的手臂撒嬌。
美女撒嬌總是很好看的。方濟舟問:“你一天見的男人也不少了,跟我有什麽好聊的?”
她把頭歪向方濟舟這邊,說:“我覺得你就像我男朋友一樣。”
方濟舟說:“幹嘛?這種話我可太假了,不就想多撈點小費嘛。”
她作無故狀道:“沒有,你教了我網上買東西,也沒有讓我幹什麽。”
方濟舟說:“還想幹什麽啊?你不主動配合,我就不強求了。”
她說:“我不打炮的,最多也就打飛機而已。”
方濟舟說:“不都是留個電話就換别的酒店開房了,所謂正規桑拿嘛,我知道行情。”
她說:“我沒有的。”
方濟舟問:“那你沒有陪睡啊?”
她說:“有啊,我現在不是在陪你睡了?”
然後她報以詭異一笑,說:“原來你也想讓我陪睡啊。”
方濟舟沒回答。她接着道:“我跟你說哪,之前有很多人問我陪不陪睡,我說陪啊,就睡嘛。”
然後她往方濟舟肩膀靠了過來,說:“喏,就這樣陪睡嘛。”
方濟舟說:“那就睡吧。”
她的臉已經跟方濟舟挨得很近了,方濟舟忍不住盯着她看。她沒有化妝,連一點口紅都沒有。她也盯着方濟舟,還擺出一臉賣萌樣。說實話,以她的樣貌,放在大部分學校裏,估計都是校花級别,追求者必然不計其數。方濟舟一向不喜歡打聽别人的私事,也懶得去挖掘她背後的故事。她竟一點都不妩媚,言語間亦沒有一分****。但偏偏,他們是在這種場合遇見的。方濟舟想,在除此之外的任何環境下,估計都會愛上她吧?
男人一向喜歡炫耀兩種東西,一是家财萬貫,一是“閱女無數”。方濟舟當然談不上“閱女無數”,但是經過和李文雪的一段時間的調教,現在應付女人也算是張弛有度了。此時姑娘又開始喋喋不休,方濟舟也沒了倦意,就這樣一直聊着天,直至到鍾。
因爲已經是末班,她也不必着急收錢走人。而且她還真不着急,把鍾挂掉後,又來搶占方濟舟的床位。
方濟舟問:“幾點了?”
她說:“四點半吧。”
方濟舟說:“那你不回家睡覺啊?”
她說:“陪睡嘛。”
方濟舟說:“我可沒給小費。”
此時方濟舟的手是攤開的,她徑自就躺了上來,頭枕在方濟舟的臂上,斜倚着對方。方濟舟也就順勢把她摟着。她并不掙脫,反而把頭靠着方濟舟。她在方濟舟身邊打呼,鼾聲略重,但還不至于影響方濟舟入睡。他們一直互相摟着,盡管從姿勢上講,方濟舟完全被占便宜了,不一會兒肩膀就酸疼得要命。卻意外地沒忍心把她叫醒。
方濟舟忽然想起不知在哪本書裏看過一句話:女人隻有在感受到安全感的時候,才會在一個男人身邊打呼。
次日醒來時她已經不在,方濟舟有些怅然若失,結賬後回到醫院。方濟舟并沒有留她的電話,更沒有問她的名字,因爲沒有人會幼稚到來這種地方尋找真愛。
這段短暫的相處足以使人萌生思念嗎?方濟舟一直不以爲。但是後來幾次夜深人靜隻身難眠的時候,卻總會想起她,有時候也當然會想起李文雪。方濟舟再不敢踏入那家桑拿會所,更不想再遇見她。
方濟舟很清楚,邂逅足矣,再見的感覺必然大打折扣。他之所以會去這種場所,并非心有所向,而是純粹爲了遺忘跟李文雪相處的那段時間。
“我覺得你就像我男朋友一樣。”
方濟舟又想起姑娘的這句話,然後心心念念着:其實,你也像我女朋友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