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隊友都在交頭接耳。方濟舟站在幾米開外,居高臨下地斜視着他,說:“我好心指出你的錯誤,是爲了讓你改進。你不接受就算了,還有臉跟我脾氣?”
“呵。”吳天長冷笑一聲,然後轉過頭,不知對着誰說話:“老子之前爲了他,差點跟你們幹起來,這會兒說我球風太軟?”說完,他又盯着眼前的陳劍豪,說:“就老子這身闆,誰來我都不怕!”
陳劍豪大概明白他們在吵什麽,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隻是搖搖頭,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陳瑾吾嘗試把方濟舟推向另一側的坐席,卻被對方反推了回去:“别碰我!”
“人家瑾吾招你惹你了?”吳天長啐了一口,又扭頭朝陳劍豪說道:“就他媽這暴脾氣?還數落起我來了。”
“小點聲吧。”陳劍豪絲毫不想介入他們的争吵,懶洋洋道:“等下教練他們來了,小心被一頓收拾。”
陳瑾吾也走了過來,在陳劍豪身邊坐下,說:“你們可真夠意思,一落後就吵架……”
“不關你的事。”方濟舟打斷道,“我又沒說你什麽。”
吳天長聳聳肩,說:“除了欺負欺負瑾吾,你還敢對誰這樣?有種待會就進幾個球來打我臉啊?說球隊落後是因爲我,好像隻有我一個人上場似的?你沒上嗎?”
“閉嘴好嗎?”陳劍豪仰靠在椅背上,抱怨道:“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想打嘴炮就出去外面。”
“是他先說我的,我不能回嘴?”
“有這力氣就留到場上去使吧。你們兩兄弟真他媽都事兒逼!”
陳劍豪這一說,卻又惹怒了方濟舟。隻見他瞪着眼道:“你說我事兒逼?”
“難道不是?除了吳天長,隊上還有誰比你更雞賊的?”陳劍豪瞥了他一眼,“動不動就拿别人說事,要不是你起這個頭,吳天長至于跟你吵架嗎?”
方濟舟沒有回應他的指責,反而諷刺道:“呵,就你這種整天隻想着出風頭的自私鬼,又有什麽資格說我?”
“是。我是自私鬼。不過那又怎麽樣?話說我也沒少給你傳球吧?”
“你敢不傳嗎?”方濟舟冷冷道,“真以爲自己很有本事?這三場你都上了,不也才進了一球?”
“我沒心情跟你這種人鬥嘴,還是省點力氣吧。”
“别裝得一臉正經的樣子,誰還不知道你啊?”
陳劍豪淡然一笑,說:“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了?”
“你有認真對待過比賽嗎?要不是你着急射門,給對手打了好幾次反擊,我們也不至于丢兩個球!”
陳瑾吾見他又把矛頭指向陳劍豪,便歎了口氣,說:“濟舟,我知道你想赢球,可是誰又不想呢?大家都有責任,沒必要一落後就怪罪别人。”
“要不然還是我的錯?”
“也沒人說是你的錯……”陳瑾吾感覺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索性止住了嘴。
“我不就批評一下他的表現,不行嗎?”方濟舟不依不撓道,然後又望向吳天長:“起先丢一個就算了,我不怪你。第二次又是爲什麽?你連解圍都不會嗎?瞎緊張個什麽勁?”
陳劍豪把正要回嘴的吳天長重新按了下去,然後冷眼瞧着方濟舟,說:“我說你這人怎麽雞賊成這樣?唧唧歪歪個不停,跟個女人似的。”
“關你什麽事?你有資格說我嗎?”
“這家夥簡直了……”陳劍豪搖了搖頭,頭歪向陳瑾吾一邊,“要是在外面碰見不講道理的人,我保準揍死他丫的!”
吳天長在旁邊附和道:“我他媽都想揍他!”
陳瑾吾苦笑一聲,說:“一落後就吵架,不是讓人看笑話嗎?現在最要緊的,是下半場努力追回來,而不是在這裏鬥氣!”
“哼。”方濟舟不屑地說,“你說得倒容易,怎麽追?”
“我又不是教練,等潘老師他們回來自然會作安排。”
“可笑,說半天你不也是隻會打嘴炮?”
“你少得寸進尺!方濟舟!”陳瑾吾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讓着你,不是因爲我怕你。誰在場上踢得最拼命,你自己心裏有數!”
方濟舟沒料到陳瑾吾會火,頓時吓了一跳,不敢再說話。其他兩人也癡癡地看着他,于是他接着道:“要我說,你們三個的比賽态度都比我差遠了!先說你,劍豪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不起葡乙,老是在前面散步是什麽意思?以爲進球很簡單是吧?你自己看看,這三場比賽以來,你才進了幾個球?
天長,我對你的态度沒意見,但是你能不能别緊張?平時訓練的東西你都忘光了嗎?怎麽一到正式比賽就不敢拿球了?濟舟說的沒錯,第二個失球如果你鎮定些,是絕對可以避免的!你這人高馬大的,怎麽比我還不如?你到底在怕什麽?難道那些人扛得過你嗎?
至于濟舟,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我實在不想說你什麽。你跟劍豪兄一樣自負,隻是他比較顯眼,而你卻是不動聲色的。我也不知道你倆有什麽好牛的,隊裏那麽多值得學習的前輩,你們有當一回事嗎?隻顧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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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賽最終2:3落敗,聯賽次告負。
安娜迪亞确實算不上是強隊,下半場被黑豹軍團反客爲主,徹底壓着打。若不是上半場兩球落後,球隊獲勝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經過陳瑾吾那番遊說之後,陳劍豪和方吳二人的表現都有所提升,起碼不敢由着性子了。隻不過大夥兒心有戚戚,似乎也影響了揮,兩個進球都跟他們無關,分别由前鋒奎伊洛斯和中場保羅-戈麥斯打進。
戈維亞和小潘都不知道中場休息生了什麽事,下半場重新出場時,隻隐約覺得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還以爲他們隻是對比分有些郁悶。正副隊長奎伊洛斯和赫裏奧倒是在更衣室看着,但隊友們都聽不懂普通話,絲毫不知道孩子們在說什麽,也就沒有介入。直到夜裏回家的時候,小潘才現氣氛分外的詭異。往常四個人都是有說有笑的,這會兒是怎麽了?
帶着疑惑,小潘慢悠悠地走上樓,見他們都躺在床上,忍不住問:“喂?這麽早都睡啦?”
躺在下鋪的陳瑾吾離樓梯口較近,就先打招呼道:“潘老師。”
“怎麽有氣無力的?”小潘直接坐到他的床沿,說:“輸球不高興了?”
“嗯。”陳瑾吾爬起身,圈着腿坐着,說:“也不全是這樣……”
“那怎麽了?”
陳瑾吾大緻說了一下今天生的事情,然後滿臉無奈道:“這幾個家夥……從下半場到現在就沒說過話。”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看我不教訓他們。”小潘半開玩笑道,“都起來!别他媽裝睡了!”
隔壁同樣睡在下鋪的方濟舟裝作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說:“潘指導……”
“裝什麽裝?”小潘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朝上鋪狠狠踢了一下,“豪仔!還不給我吱個聲?”
上鋪傳來一絲聲響,隻聽得陳劍豪不情不願地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嘛,累死了……”
“累個毛!都給我起來!吳天長?你再不出聲我可——”
“是是是。”吳天長也終于出聲道,“我又沒睡。”
随後,幾個人被小潘強行要求着圍坐在桌子旁,開起了内部會議。
陳劍豪伸了個懶腰,說:“搞得這麽正經,至于嗎……有什麽事直接說不就行了?”
“廢什麽話呢?”小潘冷冷道,“直接說你會放在心上嗎?今天的事情絕不允許生第二次,你們都聽清楚了沒?”
大家都應了一聲,除了陳瑾吾是自肺腑,其餘人都是滿臉的敷衍。
小潘接着說:“趁這個機會,我希望大家都開誠布公,都别藏着掖着,有什麽内心想法都談一談。注意!不能吵架!誰他媽在我面前胡說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氣!”
大家都沒有說話,互相看了看,又低下頭。小潘先朝着方濟舟道:“濟舟,有些話我很久前就想跟你說了。我怎麽覺得你好像看誰都不順眼?”
“哪有……”方濟舟辯解道。
“那你說說今天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覺得……”
沒等他說完,小潘就打斷道:“你跟天長不是兄弟嗎?何必讓他在大夥兒面前難堪?你知道你受傷那會兒,他還想爲你出頭呢!有些球員天賦較好,而有些球員,你需要給他足夠的耐心去成長,教練都不急,你急什麽呢?有那個閑心去責備隊友,不如多花時間把身體練上去!瑾吾雖然弱了點,但是他體能很出色,而且這段時間力量也漲了不少,而你呢?你是踢邊路的,也就是在葡乙還應付得了,如果以後上了更高的舞台,你還覺得能像現在這樣輕松站穩腳跟嗎?”
方濟舟不敢回嘴,小潘又接着道:“要我說,你們四個人裏除了瑾吾,離真正的職業足球還遠着呢!不管比賽态度,還是自我覺悟,瑾吾才是最不讓人操心的。還有豪仔,你太依賴個人技術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很快就會遇到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