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哥,你說請我們吃飯,就吃這個啊?”黃司宗用筷子叼起一塊纖薄的肉片,沖楊旭鑫晃了晃。
楊旭鑫沒好氣地說:“二十塊一份的鹵肉飯,你還嫌棄什麽?”
“……這新年還沒過呢,也不請我們吃頓大的?”
陳劍鋒一邊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着飯,一邊說:“其實還挺好吃的。”
“你看看豪弟!多學着點!”
說完,楊旭鑫走到電腦前坐了下來,忽然話鋒一轉道:“今年的冬令營是半個月吧?”
黃司宗說:“是啊,這才大年初六,我本來還想到處去玩玩呢。”
楊旭鑫一邊把電腦啓動,一邊回過身道:“寒假不就該利用起來嘛,不然過些天又要開學了。”
“要不是球隊強制的,我才懶得來。而且又冷得要命。”
“一點吃苦耐勞的精神都沒有,我看你以後還怎麽混。”說完,楊旭鑫又扭頭朝陳劍鋒問道:“豪弟你呢?新球隊感覺還好吧?”
黃司宗插嘴道:“你放心,有我罩着,沒人敢欺負他。”
“得了吧,就你那一米六幾的個頭。”楊旭鑫譏諷道。
陳劍鋒笑着說:“司宗對我很好,雖然我們昨天才剛認識。”
黃司宗沖楊旭鑫哼了一聲,說:“聽見沒有?人家可比你厚道多了。”
楊旭鑫沒理睬,繼續向陳劍鋒問道:“對了,你哥怎麽樣?自打那天上了飛機,就沒再聯系過。”
“他也沒給我打過電話,估計手機不能用吧。不過足協的人有通知說,他去了一支葡乙球隊,好像叫博阿維斯塔。我也不太清楚。”
“博阿維斯塔?回頭我問問去。之前看了很多新聞,都找不到詳細的名單。也真奇怪,留洋這麽大的事兒,網上的資料竟然那麽少。”
“有什麽奇怪的?”黃司宗瞟了他一眼,說:“都還沒踢出來呢,光送出去有什麽用?”
陳劍鋒說:“我覺得也是,而且聽說大部分是從業餘聯賽出來的吧?”
楊旭鑫說:“是啊,職業球隊可不會輕易把好苗子讓給别人。”
“好苗子是在說我麽?”
看着黃司宗一臉得意的樣子,楊旭鑫隻是擠眼道:“拉倒吧你!”
然後他打開電腦顯示器,說:“你倆别光顧着說話,吃完了咱殺幾盤實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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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裏,小夥子一直沒有意識到的時差問題開始出現。除了陳劍豪這個到哪都能睡得像個死豬似的怪胎,其他人漸漸陷入了一種夜裏睡不着,白天卻明顯感到困乏的境地。
連帶的還有排洩吸收的問題。自從生日夜大吃了一頓燒烤過後,吳天長每次從廁所裏走出,都是一臉哀怨的樣子。嚴重的水土不服持續了整整三天,吳天長才不得不借助整腸丸和開塞露,硬把腸胃裏的垃圾排空。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通便不暢已經變成常态。而最離譜的卻是此前就在歐洲待過多年的小潘。自從在戈維亞家裏猛喝葡萄酒之後,他頭痛的狀況日愈嚴重。與此同時還有食欲不振、惡心的症狀,以至于到了周六早上準備随隊前往裏斯本的時候,他突然一病不起。其後戈維亞的妻子安娜陪他到當地醫院問診,小夥子們隻好自行前往俱樂部。
球隊大巴車早早地停在俱樂部門口,等待小戰士們的到來。裏斯本距離這裏有3oo多公裏的路程,到時候先坐車前往最近的坎巴哈火車站,再轉乘火車,三個多小時就能到達。
由于陳劍豪一行人并沒有出場安排,所以他們隻裝着平時的服裝,便随隊出了。他們坐在巴車最末端的座位上,竟顯得有些拘束。馬裏奧-席爾瓦正唾沫橫飛地向球員們打氣,完全把他們忽略了。實際上除了上車前,席爾瓦教練專程跟他們說了一句“到時候盡量坐遠一點,别影響其他球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自來到葡萄牙之後的五天裏,他們都沒有碰過足球。這是他們離足球最近的一次。然而這場比賽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的任務就是從頭到尾坐在替補席上,做一名真正的看客。
對大部分人來講,異國之旅是惬意的,沿途總能看到許多新鮮事物。陳劍豪卻對這些東西提不起任何興緻,不管是在巴士上,還是轉乘火車之後,他都隻是自顧自地想着事情,偶爾會看一眼身邊的風景,但似乎也沒有放在心上。
作爲葡萄牙的都,裏斯本有着一股濃重的懷舊氣息。這是一座建在海邊的丘陵城市,崎岖的道路向上綿延,以至于路上的建築物看上去都有些傾斜。如果非要按照一線城市的标準來衡量,這裏絕對算不上奢華,反而是一望無垠的樸素。當火車進入裏斯本市中心的鐵路沿線時,部分地段甚至呈現出落後鄉村才有的景象,比如淩亂的建築格局,房屋破敗,環境糟糕。如果不是看到街上行走着的各色洋面孔,很可能會誤以爲此時身處某個落後地區。
然而這卻是南歐城市的特色之一。裏斯本當地保存着基數衆多的老式居民區,很容易給人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也許琳琅滿目的高樓大廈對他們來講并不稀奇,反而是這種緊緻恬淡的生活方式,才更讓人覺得舒适。等下了火車站,再次轉乘巴車進入市中心,各種各樣的現代化建築才慢慢開始盡收眼底。不過陳劍豪也沒有太大反應,哪怕身邊的陳謹吾一直念念有詞地喊着“快看快看”,他也隻是敷衍地看上幾眼,然後繼續神遊。
直到進入比賽場地的時候,陳劍豪也依然提不起勁兒。他絲毫沒有意識到,此處是葡萄牙最著名的青訓基地,裏斯本競技足球學院。
裏斯本競技俱樂部的足球學院開設于2oo2年,其教學數量和質量在葡萄牙都是屈一指。幾年後,便搬到了藝術之都阿爾科謝蒂,并命名爲“競技足球學院”。它坐落在裏斯本南郊,濱臨塔霍河,被認爲是全國的鍾靈毓秀之所,是志向高遠的年輕球員們的麥加聖地,是聚集了許多深谙大師級足球藝術的優秀老師的神殿。
學院内設有七座訓練場地,其中有4塊自然草皮和3塊人工草皮,同時學院還爲遠道而來的球員提供住宿場所。由于青訓營位于市郊一個甯靜的鄉下地區,安靜的訓練環境讓展中的年輕球員遠離城市的喧嚣和誘惑,這對很多球員的順利展至關重要。
比賽将在最中心的自然草皮場地進行。球場有左右兩個看台,大約可容納兩千名觀衆,不過真正到場的也隻有數百人。也許在職業聯賽中,這座上座率隻能用慘淡來形容,但是對于青年賽事而言,這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正式入場後,陳劍豪一行人單獨坐在替補席最右側的空位上。沒有人把他們當成真正的足球隊員,就好像是随隊的球員家屬一般不起眼。席爾瓦教練跟其他球員圍成一圈,正在作最後的賽前部署。過了一小會兒,球員便6續在場邊做起熱身運動。當裁判員吹響比賽開始的哨音後,其他人也沒有多看他們一眼,隻是各自走到另一端的席位,坐了下來。
如不是已經簽訂了入隊協議,陳劍豪沒準會以爲自己并不屬于這支球隊。中間隔着十幾個位置,陳劍豪忍不住探頭往另一邊看了看,幾個替補球員都隻是端坐着看比賽。至于青年隊主教練席爾瓦,此刻正在中線附近站着,兩眼凝神着場上的一舉一動,更是沒有跟他們交流的打算。
陳謹吾和吳天長從頭到尾都在聊天,方濟舟也時不時地搭上幾句,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使他們興奮不已。直到比賽開始後,他們才安靜了下來,把心思投入到比賽中。陳劍豪隻覺得訝異,從頭到尾,他們都隻是默默跟在大隊後面,而眼前這幾個家夥,怎麽能安心當個小透明呢?難道他們不覺得自己被徹底無視了嗎?
陳劍豪忽然賭氣似的站了起來,獨自走到最中間的位置坐下。陳謹吾幾個扭頭看着他,卻不知所爲何故,便沒有理睬他,繼續看比賽。
陳劍豪一聲不吭地看完了半場,實際上雙方都踢得很沉悶,沒有表現出太高的水準。席爾瓦教練一直沖着球員大喊大叫,但也沒有收貨任何成效,隻讓人看出了這是一名性格教練。陳謹吾幾個倒總是時不時地大呼小叫,隻要己方球員傳出好球,或做出精彩的過人動作,他們就會像真正的球迷一樣報以喝彩。
中場結束時,比分是o:o。
盡管現在還是冬天,但經過45分鍾的跑動與對抗,球員們難免汗如雨下。更何況此刻是正午一點左右,豔陽高照,連場邊曬久了的觀衆,都忍不住脫下了外套,更别說場上的球員。
球員們向替補席走來,其他幾個沒上場的馬上迎了上去,有的遞水,有的遞毛巾。陳劍豪也自覺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回到陳謹吾身邊。
陳謹吾饒有興趣地問:“你覺得怎麽樣?”
陳劍豪看着遠處眉頭緊皺的席爾瓦教練,說:“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