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茨還在樓上的包廂中發呆,樓下則暗流洶湧。此次策劃維也納大劇院事件的卡斯汀伯爵在二樓的包廂之中,拿着一支盛滿葡萄酒的酒杯。
在帆燈昏暗的光線照耀下,顯得詭異而猙獰。卡斯汀伯爵冷笑着,指着百步燈下的女人。
“自作聰明的女人,真以爲恭維了她幾句,她和她的那群亡國奴就是我們的盟友了嗎?讓那群波蘭豬,知道知道我們匈牙利的厲害。”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光學進步,有人将燈具改造,讓兩側光聚集到前方一點,增加了亮度,可照亮30~40内的物體。
英國和奧地利幾乎同時出現了這種百步燈,沒人知道是誰先發明出來的,但是英國人将它用在戰場上,奧地利人将它用在舞台上,是最早的聚光燈。
侍立在旁的一個高瘦男子,開口道。
“維也納可是那些亡國奴的第二支部,而且奧地利當局一直對其視而不見,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
高瘦男子面白無須生得十分俊美,隻不過在這個時代很不尋常。
卡斯汀伯爵直接一揚手将杯中的酒,盡數灑在男子的臉上。
“呸,我難道還怕了她不成,我出了10萬盾!這個女人居然敢忤逆我!你現在就帶人去,把她給我碎屍萬段。”
高瘦男子心中腹诽不已“這老頭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麽好色,人家不就是沒和你共度良宵嗎?至于這個樣子,你付的是演出費,又不是...”
周圍的手下也都是這個感覺,卡斯汀老爺什麽都好,就是太好色了,整日留戀在維也納的紅燈區,要不是這個城市的紅燈區太大,怕是都要被逛完了。
這些人的身份是農奴,但是卡斯汀老爺是個大善人,讓他們讀書學習各種技能,還給他們貴族吃的食物,現在是他們回報的時候了。
匈牙利人剛剛下樓出現在舞台外側,阿加塔夫人就發現。她也是老江湖了,一生之中遭遇的危急時刻不知道有多少。
剛才她聲情并茂的表演,赢了一衆粉絲的青睐,她此時想要離開舞台自然要花些時間,但是粉絲們同樣也把殺手們擋在了外面。
阿加塔夫人向殺手的反向抛了個飛吻,然後留下一群狂熱的粉絲在原地發呆。
有殺手掏出了單铳,但是人群太過密集根本無法瞄準。阿加塔夫人利用幕布的遮擋一路走一路換衣服,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
之前會被波爾多抓到,完全是因爲後台的保安以爲是阿加塔夫人的情人來了,所以沒有警示。
走過後台的走廊,阿加塔夫人身上原本的晚禮服,已經被換成了一件保守但是精緻的緞帶緊身長裙,還不止從哪裏搞到了一頂小禮帽和一把折扇,就像是一個閑來無事的富家千金一般。
堵在出口處伺機刺殺的殺手自然是認不出,但是他也不能空手而歸,掏出匕首随便找了一個看起來像阿加塔夫人的女子沖了過去。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殺手趁亂逃走,阿加塔夫人并沒有看身後的慘劇而是徑直向施瓦岑貝格家的大飯店走去。
男侍者見到了阿加塔夫人這幅打扮不禁有些好奇,但是也沒多想就将她帶到了常去的房間。阿加塔夫人禮貌地等男侍者離開,然後推開了壁爐後面的牆。
這個時代的飯店多半也兼有旅店的功能,隻不過這種高檔飯店的房間都十分昂貴,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阿加塔進入密室,裏面早有一個男人在等她了。男人掰着硬面包,放入口中。
“你起色不錯,真會享受。”男人率先開口了。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話題,阿加塔夫人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适。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撚起一塊盤中精緻的蛋糕放入口中。
“羨慕嗎?拿命掙來的!你們選擇的好盟友,昨天打算上我,今天又打算殺了我。這種善變又沒腦子的男人,真的能成事嗎?”
“不要諷刺我,我知道有些人已經變質了。我每天隻吃硬面包,喝劣酒就是要自己記住祖國的仇。你這個女人就不能犧牲一下嗎?卡斯汀伯爵可是匈牙利的大人物,也許會是我們複國的關鍵,惹惱了他可不好辦。”
吃硬面包的男人叫克日托夫,是波蘭複國軍的高層幹部之一。他曾經是一名少校,參與了華沙之戰,躲在屍體堆中逃過一劫。這些年來一直負責暗殺、綁架的工作。
阿加塔夫人毫不避諱地褪下自己的天鵝絨長襪,丢到了男人面前。男人無奈地用手格開,隻是一轉眼的功夫,阿加塔夫人已經擺出了一個極具女人魅力的姿勢。
“怎麽?打算殺了我嗎?”阿加塔夫人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嘲弄,阿加塔夫人年輕時被稱爲波蘭第一美女,如今看來依然是尤物天成,魅惑衆生。
隻不過阿加塔夫人對男人的評價就不高了,國仇家恨是用吃硬面包喝劣酒就能排遣的?還真是廉價。又是讓自己犧牲,還真如那個人說的一樣,隻可惜小了點。
男人看的一時失神,莫名其妙地翹起了二郎腿。
“鬧掰了?沒得談?那你要做什麽。”
“沒得談,他們已經動手了。”
“可是你還沒死。”
“但他們已經殺了人,我不想和這些濫殺無辜的人爲伍。而且會有人收拾他們的,他們死定了。”
“什麽人?”
“誰知道呢?也許是看他們不爽的人,也許是爲了維護正義的人,說不定還是我們的新盟友呢...”
劇場内,小約翰·施特勞斯正式向露絲克娜發出了邀請,聘請她爲自己樂團的首席鋼琴師。
要知道此時除了一些夜店,還沒有女人做樂團鋼琴師的先例。
不過作爲李斯特的弟子,露絲克娜絕對有這個實力。隻不過她現在是弗蘭茨的侍女,做首席鋼琴師什麽的,聽上去很美好,但還是要經過弗蘭茨的同意才行。
弗蘭茨自然不會讓露絲克娜放棄這個名揚天下的機會,當時就一口同意了。
隻不過露絲克娜有些失望,感覺自己像是個包袱一樣被抛棄了。
弗蘭茨見狀撓了撓頭,這個糾結的女人,如果總是這樣不清不楚的,早晚要被索菲夫人沉河底的。
“走了,首席鋼琴師小姐。我書房裏還有一大堆資料等着你整理呢。還有首相府的情報與許塞爾伯爵的情報,估計你要看到很晚了。”
這都是露絲克娜今天該做的工作,但是她選擇了來聽音樂會。
露絲克娜聽到弗蘭茨提醒自己的任務,不禁腳步輕快了起來。
隻不過這次輪到另一個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