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十日之後，日夜兼程趕到王庭的江明月，重新又穿回了女裝，嗯，是關外女子的衣着打扮。厚圍巾裹着臉，還是隻露了兩隻眼在外面。
二王子也是厚圍巾裹了臉，隻外露了兩隻眼睛，對于江明月的問話，二王子并沒有回答。
他們面對着的這一處連營，是二王子手下兵卒及其家人住着的地方。
這會兒這處連營看上去一切正常，大人進進出出，忙活着自己的事，有不少小孩子在營裏營外地瘋跑着玩耍。因爲是白天，男人們都在軍中當值，所以這會兒這處連營裏，隻有老人，女人，還有小孩子。
二王子原先是想進營的，卻被江明月攔住了，江明月覺得不對勁。
“太正常了，”江明月跟二王子說：“現在王庭裏正給大汗辦着葬禮，您下落不明，您的母妃也應該無法從宮中傳出消息來，您的家人怕是也被大王子看管起來了，在這個時候，您這一頭兒的人，怎麽可能如此的平靜，可以正常度日？”
“這個時候，太正常就是不正常，”江明月最後跟二王子總結了一句。
二王子便僵立在連營附近的這個角落裏，靠着一輛運牧草的大車遮擋着他們一行人的身影，二王子足足在這個角落呆立了一柱香的時間。
“隻有五歲以下的小孩子，”這是二王子開口說話後，說得第一句話。
七八歲的男孩子可以在家裏充作勞動力，但七八歲的男孩子不會到軍中去，因爲現在沒有打仗，軍中并不缺兵員。那麽這些男孩子去哪兒了？
江明月：“他們畢竟懂些事了，不像五歲以下的小孩子們不谙世事，還可以嬉戲玩鬧。”
二王子：“他們去哪兒了？”
江明月：“不光是男孩子，您就沒有發現，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也不見蹤影嗎？”
二王子嘴唇顫抖着，“他們被關起來了？”
江明月：“現在還不到抓他們的時候，應該是在帳篷裏，不被允許外出。”
二王子很是艱難地開口道：“所以現在這裏已經是大胡的地盤了？”
江明月小聲說：“他們群龍無首，胳膊擰不過大腿啊，二王子殿下。”
二王子僵立着，他的幾個侍衛，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江明月問：“您後悔嗎？”
倉促逃走，丢下忠于自己的人們，讓他們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裏，你後悔嗎？
二王子轉身背對着連營站着了。
江明月卻說：“來了一個武官模樣的人，您認識他嗎？”
二王子隻得又轉身看連營。
江明月：“認識嗎？”
二王子說：“不認識。”
江明月：“可看他的樣子，在軍中的地位應該不低。”
關外鐵器供應緊張，很多兵卒用不上鐵鑄的兵器，更差的部落兵卒，甚至還在用骨器。而這個武官腰間挎着一把厚背的砍刀，一看就是精鐵打造。
二王子不可能不認識，自己手下高階的武官。
“他進營去了，”江明月跟二王子說：“熟門熟路，這個人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了。”
二王子：“那他是誰？”
二王子的這個問題簡直就可笑了，你都不認識的人，江明月又怎麽可能認識？她今天才頭一回到的王庭外。
“也許就是看管這個連營的人，”江明月跟二王子說。
二王子直愣愣地盯着連營看，突然就又轉身，說要走。
“等一下，”江明月還是攔二王子。
二王子暴躁道：“還有什麽問題？”
江明月：“他的人在看着營門外。”
二王子再次轉身看連營，剛才那個武官明明是一個人來的，怎麽又有手下了。
連營的轅門裏，是站着兩個男人，正一邊說着話，一邊盯着營門外看。
“他們是從連營裏面出來的，”江明月還是不急不躁，跟二王子說：“他們應該是一直看管着這個連營的人。”
二王子：“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江明月：“看他們的樣子并不認真，應該一會兒就會回去了。”
二王子想說，你怎麽知道的？可這話二王子沒說出口，江明月厲害，他現在已經知道了，置疑江明月的話，二王子老早就決定，他不會輕易說了。
果然，一盞茶的時間這去，這兩個男人往營地裏走去。
“您看，他們在營門前站着的時候，營地裏的老人和婦人們，并沒有進出，”江明月跟二王子說。
二王子說：“你是對的，這個連營已經落到舒爾紮的手裏了。”
江明月：“我們走。”
一行人轉身離開，來的時候心裏還有些期待，比如說，問問連營裏的人，王庭近日的情況，打聽打聽二王子在王庭裏的手下們，可現在，大家夥兒都是滿心的失望，别說打聽了，他們連營門都沒能進去！
走到各部落人混居的連營裏，江明月看着迎到她面前的老伍，說：“有什麽異常嗎？”
老伍說：“你們走了後，有五撥人來查客房。”
一行人現在落腳在一個，在連營裏，用木頭，毛氈子，各種江明月三個大胤人，想都想不到的物件，搭建起來的客棧裏。
江明月：“現在呢？”
老伍：“老陸在盯着，現在暫時沒事。”
江明月這才跟二王子說：“我們先回客棧。”
二王子點點頭。
老伍看二王子一眼，這位蠻夷的王子殿下，如今越來越聽他家大夫人的話了。
等坐在了客房的闆凳上，二王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跟江明月說：“我後悔。”
江明月把裹着臉的厚巾除下，放到了桌上，看看二王子，說：“現在争也不遲。”
二王子：“該怎麽辦？我直接進王庭？”
在來王庭之前，江明月以爲蠻夷的王庭，就是一座一座帳篷組成的一個大的營盤。可真正到了地方後，她親眼看了，才知道蠻夷的王庭也是一座城池。雖然看城牆，看城樓，看城前的路，都遠比不上他們大胤的一座，稍微富庶一些的城池，但她看見的的确是一座城池。
“不能，”江明月跟二王子說：“現在城中情況不明，您不能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