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醫其實也舍不得還魂香，這香要用在清創這些讓病人劇烈疼痛的手術上，那真就是救命的藥啊。可馮太醫不像趙淩雲是無理取鬧的人，馮太醫是覺得，隻是南疆那邊的巫師不死絕了，那還魂香這東西不會在這世上絕迹，所以他們完全可以把手頭上的還魂香賣給蠻夷，高價賣，他們拿着這些錢，可以去南疆再買嘛。
趙淩雲心疼還魂香，哀聲歎氣的，但好歹也是過了自己這一關，賣就賣吧，他們有更要緊的事要辦呢。
江明月看貨的事情談好了，就又問老伍說：“于老将軍認識大老爺？”
她剛聽老伍說話，于老将軍是知道趙淩雲到鳳凰關來了，可她家相公明明說過，北地這邊沒人認識他的啊。
老伍：“認識，于老将軍說他在老國公爺手下待過，他還去過京城，見過大老爺。”
趙淩雲一臉的茫然，“是嗎？”
他怎麽什麽都不記得？
江明月：“于老将軍不至于在這事上說謊。”
趙淩雲：“不管他，認識我又怎樣？他自己一屁股屎不擦幹淨呢，想也知道，他沒心思管我們的事的。”
大力，阿秋幾個人這時候回來了，幾個人都是落了一身的雪，站在客棧大堂裏，喝了花嬸兒送上的姜湯，又烤了一會兒火，才到客房來見趙淩雲和江明月。
“二王子出關去了，”大力跟屋裏的幾位禀告道：“原來于将軍有命令，蠻夷不得在關内過夜。”
趙淩雲：“那二胡今天晚上要住在雪地裏嗎？這不得凍死他？”
老伍樂了，說：“大老爺，在雪地上挖個地窩子出來，人待在裏面一點也不會冷的。”
趙淩雲就懶得問地窩子是什麽了，這一聽就不是什麽舒服的地兒啊。
老陸說：“蠻夷在關外有過夜的地方，大老爺不必擔心二王子。”
趙淩雲搖頭，“我擔心他個屁，我就擔心這人現在要凍死在雪地裏，我們怎麽去王庭呢？”
錢堂在羊肉鋪聽趙淩雲跟二王子，左一個兄弟右一個兄弟的喊着，這會兒再聽趙淩雲的話，錢堂咂咂嘴，這個冷酷無情，又會裝孫子的人啊。
老伍這時問大力：“二王子是一行九人嗎？”
大力點頭，說：“是，我數過了。”
趙淩雲拍一拍手，說：“那事情我們就定下了，明天上午我去見二胡，把事情都談好了，我們可能下午就出關。大家還有什麽要說的，現在就說出來。”
事情都定下來了，現在關外是個什麽情況，他們這邊也不了解，想商量出個章程來，也不好商量，這還有什麽好說的了呢？
江明月先出了老爺子住着的客房，她得找阿年阿歲說事，外加談談心呢。
趙淩雲是看着老爺子睡下了，又答應了老爺子最後一遍，要他們一定要平安回關外的要求後，才出了客房，他得趕呈給東盛帝折子呢。
馮太醫就回房收拾他的藥箱，也不知道出了關，有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但什麽藥都帶上一點，這總是沒錯的。原本馮太醫還想着，要給家裏寫封家信的，他都要出關玩命去了，這事得跟家裏說一聲啊，萬一他死在關外了，家裏不也好知道，他是爲着什麽死的嗎？
可信紙鋪好了，也提筆在手了，這封家信馮太醫又愣是沒寫。他不知道該怎麽寫這封信，這事他想着都瘋狂，不知道他家裏人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會是個什麽想法啊。
算了，馮太醫把筆一扔，他出關這事，家裏總歸是會知道的，他就沒必要讓家裏人提前爲他焦心了。
要不是趙淩雲，想着把自己帶上的趙淩雲，馮太醫這一夜都沒能合眼，氣的。他上輩子搞不好掘了這渾人的祖墳了，要不然這輩子這渾人不能這麽坑他。
“趙大還說小馮偷看宮女洗澡呢，”錢堂這天夜裏也是合不上眼，就隻能躺在床上，跟守夜的木頭瞎扯淡，說：“這事要是讓小馮知道了，估計在老太爺的客房裏，就得發生血案了。”
木頭魂不守舍的，說：“主子，我們明天真的要出關啊？”
錢堂：“都說好的事了，怎麽能變卦呢？”
木頭：“咱們還得去蠻夷的王庭？小的聽說蠻夷的大王吃人肉呢。”
錢堂原本平躺着的，聽了木頭的話，五少爺翻身側躺着，面對了木頭，說：“你害怕啊？”
木頭想說自己不害怕的，可他從來沒跟錢堂說過謊，所以五少爺的一句問，差點沒把木頭問哭。
“不怕，”錢堂手從熱乎乎的被窩裏伸出來，拍拍坐在腳踏闆上，裹着一床厚被的木頭的腦袋，說：“蠻夷的大王從馬上摔下來，可能都快要死了，他就是想吃人肉，現在也吃不了。”
木頭：“真的啊？”
錢堂：“當然是真的。”
木頭想了想，突然說：“主子，那咱們是趁着蠻夷的大王快死了這個機會，去關外收複失地的嗎？”
錢堂：“……”
沒想到，他家木頭還挺有雄心的。
木頭：“主子，小的在京城的時候，就聽大少爺說過，蠻夷現在王庭的地方，是從我們大胤手裏奪去的。大少爺還說，遲早有一天，他要替我們大胤把丢掉的地方，再給奪回來呢。”
錢堂：“我大哥真這麽說過啊？”
木頭使勁地點點頭，說：“小的親耳聽見的，大少爺說他想去軍營呢。”
哎呦，錢堂在心裏歎息了一聲，他家老大替皇帝陛下看着宮門，卻還有一顆要爲大胤複土開疆的心呢。
木頭：“主子，我們是要去收複失地了嗎？”
錢堂說：“木頭，你主子倒是很有本事，可關鍵是，你覺得趙大他有這個本事嗎？”
木頭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錢堂就歎道：“原來你也看不上趙大啊。”
木頭忙說：“大老爺是個好人。”
錢堂：“算了，你别說了，趙大還算不上是個好人，你别誇不出來就硬誇了。”
木頭小聲嘀咕：“大老爺人挺好的。”
“你記住了，”錢堂又拍了一下木頭的腦袋，說：“我要是死在關外回不了家了，我就是被趙大害的。”
木頭差一點又哭了，趙大老爺在木頭的心裏，好像也不太，不太像是個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