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天,太子殿下才輕輕地啊了一聲,說:“孤知道了。”
太子這樣,劉寶就更害怕了,他主子這到底是信了他的話,還是壓根沒信,在生氣了?完全聽不出來啊。
太子轉身走到弦窗前坐下,随手翻開了一本書。
劉寶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他看太子手裏的書,半天也沒會被太子翻動一頁,劉寶咬一咬牙,跟太子說:“主子,明天奴才再去一趟福王府吧,明天,明天王爺的身體興許就好了。”
太子搖一搖頭,說:“他不想過來。”
劉寶就僵那兒了。
太子就低頭看着手裏的書,說了句:“這樣也好,就這樣吧。”
劉寶:“就,就這樣了?”
太子:“小福氣去了封地也好。”
福王要去封地的消息,在京城裏隔一段日子就會有人傳,可最後都被證明是假的。這一次這話是從太子嘴裏說出來的,劉寶就想,這一回會是真的了吧?
“你退下吧,”太子說。
劉寶在退下之前,又憂心忡忡地看自家主子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今天春和殿這間宮室裏的光線很暗,太子明明坐在窗前,周身的光線也是暗淡,劉寶甚至想在自己退下之前,給太子點一盞燈拿到窗前去。
太子手裏的書半天還是沒翻一頁,感覺有風吹到自己臉上了,太子擡頭看看花格的弦窗。窗外的枇杷樹被風吹得搖晃,枝葉嘩嘩作響的同時,投進窗内的樹影,也斑駁破碎。
太子咳了幾聲。
劉寶馬上就如同驚弓之鳥了,他主子這是又受涼了?
“樹枝要修了,”太子卻邊咳邊跟劉寶說。
劉寶:“啊?啊,奴才這就去修樹枝。”
太子就又不說話了,盯着窗外的枇杷樹發怔。太過單薄的身體,看得劉寶忽得就一陣心酸,這叫什麽事呢?劉寶如今對皇後和福王都有了怨氣,皇後不讓太子看小皇孫,而福王,福王竟然在太子最傷心的時候,與太子生分了!
早知這樣,你不如從來沒有跟太子親近過!
書房裏看着認真看着圖紙的福王,聽見窗外呼呼的風聲,王爺擡頭看窗外,窗外正是陽光明媚的天氣。這樣的天氣是最适合出遠門的天氣了,福王小聲嘀咕了一句天氣不錯,又埋首到幾十張,堆壘成小山模樣的圖紙中去了。
陳芳菲這會兒在看一本食譜,在看圖紙看得眼花之後,福王妃就決定還是增長一下自己的廚藝算了。以後就算福王落了難,他們一個做工匠,一個做廚娘,也能活得下去。陳芳菲這麽想着,被自己的荒唐念頭給逗笑了,得是什麽樣的難,才會讓她和福王落到如此境地啊?
“我覺得八寶鴨不好吃,”看着圖紙的福王,突然跟陳芳菲說了一聲。
陳芳菲便翻過了八寶鴨這一頁,問福王說:“那燒雞脯呢?”
福王:“這個好吃。”
“哦,”陳芳菲說:“那我學學這個。”
王順子就在這個時候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書房門前,沖門裏道:“主子,宮裏來人了。”
福王這會兒正拿着筆,試着自己畫圖紙呢,被王順子這一喊,福王手中的筆一歪,一張剛起步的圖紙就這麽毀了。
“又怎麽了?”福王不耐煩地沖門外道。
“王爺,”王順子還在門外喊。
陳芳菲放下了手裏的食譜,跟福王說:“讓他進來說話吧。”
福王:“你進來。”
王順子馬上就跑進了屋。
福王看王順子一眼,“是父皇想要本王的腦袋了嗎?你的臉怎麽白得跟鬼一樣?”
王順子咽了一口唾沫,小聲說:“主子,王妃,貴妃娘娘派人來說,太子妃要不好了,可能過不了今天,讓您二位先有個準備。”
福王還提着筆的手一抖,毛筆掉在了已經被他畫毀的圖紙上。
陳芳菲也是一驚,但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太子妃病得重,死也不奇怪。
“真就沒治了?”福王喃喃地道。
他跟太子妃一直就互看不順眼,但真聽到這個女人要死的消息後,福王才發現,他原來并沒有讨厭這個女人到,盼着這個女人死的地步。
“太子殿下又要傷心了吧?”福王又說。
王順子給了自家主子一個很是愁苦的表情,這他哪兒知道啊。
陳芳菲覺得太子未必會傷心,這位真要與太子妃夫妻情深,就不會任由太子妃被關在鳳儀殿了。
“既然母妃這麽說了,那太子妃娘娘應該過不去今天了,”陳芳菲跟福王說:“我們得把喪服準備起來了。”
王順子也說:“貴妃娘娘說,宮裏已經派人去蒙家喊人了。”
福王:“去準備喪服吧。”
王順子:“是。”
玉貴妃派人往福王府遞消息的時候,太子已經跟着東盛帝到了鳳儀殿。
“蒙氏臨終之前,讓太子跟她見上一面吧,”東盛帝是這麽跟皇後說的。
皇後就覺得東盛帝是瘋了,爲什麽要讓太子見,蒙氏這個跟太監偷情的賤人?她都恨不得,現在就把蒙氏扔到城外的荒山去,不讓這個女人死在她的鳳儀殿裏,東盛帝卻要做好人?
“母後,”太子低聲道:“兒子去看看蒙氏。”
“你不怕過了她的病氣?”皇後馬上就說道。
太子如今聽見病氣這兩個字,太陽穴就突突。他的母後怕他将病氣過給兒子,又怕太子妃将病氣過給他,和着他們一家三口是不能見面了嗎?
“父皇,”太子扭頭看着東盛帝說:“兒臣想去看看蒙氏。”
“本宮說了……”皇後要發怒。
“去吧,”東盛帝打斷了皇後的話,命陳盡忠道:“你送太子過去看蒙氏。”
“聖上啊!”皇後就沖着東盛帝喊了。
“陳盡忠!”東盛帝厲聲喊。
受無妄之災的陳盡忠忙就領着太子走。
皇後要攔,卻被東盛帝一把拉住了。
皇帝陛下下令,鳳儀殿的人不敢攔陳盡忠和太子,甯氏皇後隻能眼睜睜看着,太子跟着陳盡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