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這一天,到城外送行的人很多,安遠侯府一家人,老太太的老姐妹們攜家帶口的,還有老爺子在京城的朋友,成衣鋪的于老闆這一幫人,高千裏一家人,英國公府一家老小,老族長帶着不少族人,當然也少不了趙淩雲的一幫子狐朋狗友。
一大群人聚在城門口,要不是京城人都知道,今天是趙大老爺兩口子去玉鋒關的日子,就這個動靜,京師府、九門提督府都得派人過來看着。
趙淩雲喝送到他手上的踐行酒,喝了五六杯下肚後,老太太就看不過眼了。老太太吊着眉梢盯着,起着哄又要往趙淩雲手裏塞酒杯的纨绔們,硬是憑着兇狠的目光,還有素來惡名在身的加持,老太太把這幫膽大可包天的纨绔給瞪退縮了。
趙淩雲眼見自己這幫狐朋狗友沒出息的樣子,咧了嘴要笑,老太太又扭頭看他了,趙淩雲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老太太待他好是真的好,但模樣也是真的吓人啊!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
老太太這邊想催兩口子走了,城門那邊又有人喊:“侯爺來了!”
趙淩雲忙伸長了脖子看城門,看清楚這個侯爺是他老丈人了,趙淩雲就跟老太太說:“奶,我爹來了。”
老太太都以爲江入秋今天不會來,準備回去開罵了,沒想到江入秋這時候來了。
“他架子大,到了這時候才來,”但老太太對江入秋還是沒句好話。
趙淩雲忙就爲江入秋說好話道:“爹肯定有事兒。”
“哦喲,”老太太笑了起來,說:“知道了,你這孩兒,你還知道護着你老丈人呢。”
老太太說着話就看站在趙淩雲身後不遠處的江明月,江明月在跟雙燕說話,半點眼神沒給城門那邊。老太太心頭就是一緊,哪有女兒對父親一點都不在意的?
“奶?”趙淩雲小聲喊。
老太太回神,又看向了趙淩雲,說:“怎麽了?”
趙淩雲扭頭看看,說:“您方才在看什麽?”
老太太:“沒看什麽,西樓啊,我把你爺交給你了。”
一聽老太太跟自己交待這事兒,趙淩雲馬上就肅穆了神情,跟老太太鄭重道:“您放心,爺現在好好的,萬事沒有,我一定也把爺這樣給帶回來,絕不讓我爺少了一根頭發。”
老太太點點頭,有趙淩雲這句話就行。
江入秋這時站在城門口,眼皮就是一跳,城門口這會兒一邊是孫瑞和他帶着的三百兵卒,刀馬齊整,看着就是軍紀嚴明的樣子,再看城門的左邊,什麽樣的人都有,人聲鼎沸,像個小型的菜市場。
這差别也太大了!
孫瑞聽見人喊侯爺來了後,就下了馬往城門這邊走了,等到了江入秋的跟前後,孫瑞抱拳就給江入秋行了一禮,喊江入秋一聲:“侯爺。”
江入秋沖孫瑞點一點頭,下巴沖“菜市場”這邊擡一下,讓孫瑞看,說:“我父親就拜托你了。”
孫瑞忙道:“侯爺放心,未将一定護老太爺周全。”
江入秋說:“至于我那女兒和女婿,你别太跟他們一般見識。”
孫瑞臉上的神情一僵,有趙淩雲這麽一個渾人在,天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麽事啊。這渾人在京城,被聖上盯着,都整天生事,一點都不安分,這下子就要天高皇帝遠了,趙淩雲興許能上天!
“趙大老爺他,”孫将軍試圖說些什麽,可半天也沒能将話說完整了,無論他說趙淩雲什麽好話,都好像昧了良心一樣。
“他就是個渾人,”江入秋替孫瑞把話說完了。
孫瑞是十分闆正的一個人,平日裏臉上表情欠奉,今天被江入秋弄得破防,十分尴尬地笑了起來。
江入秋卻對孫瑞心懷同情,你以爲隻有趙淩雲難搞嗎?江明月要是發瘋,這位比趙淩雲難弄一百倍!
“一路順風,”江入秋拍拍孫瑞的肩膀,好好保重吧。
孫瑞又沖江入秋一抱拳,說:“多謝侯爺。”
“這個孫丹陽對江侯爺挺恭敬的啊,”錢堂站在“菜市場”的人群裏,跟自家老爺子小聲嘀咕。
老英國公爺:“他是江入秋的舊部,他敢不對江入秋恭敬?”
錢堂:“剛才我從他身邊走,這人正眼都不看我。”
老英國公爺:“你以爲你是誰呢?”
錢堂:“我怎麽了?我回來的就能在兵部謀個好差事了,到時候搞不好是我管他了。”
老英國公爺忙看看三米開外站着的,錢堂的未來老丈人李守信一家,生怕李将軍聽見錢堂的胡話,又後悔不讓李大丫嫁錢堂了,他這小孫兒的腦子着實是不好。
“你在路上,”老英國公爺揪住了錢堂的耳朵,真正意義上的耳提面令道:“不要跟孫丹陽對着幹,不要跟着趙西樓那厮瞎胡鬧!”
錢堂被自家祖父揪耳朵揪得哎呦哎呦叫喚,但他到底有沒有把老國公爺的話聽進去,錢堂愣是沒個表示,老國公爺就也隻能對錢堂這一次的玉鋒關之行,采取聽天由命的态度了。
他手裏最好的人手,都充作侍衛,派到錢堂身邊來了。
還有額外的兩百好手,會在錢堂出發兩天之後,再從城外的莊子裏走,跟錢堂在玉鋒關彙合。
老爺子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錢堂的那幾個哥哥,包括就守在老爺子身邊的長孫錢坤,在老爺子這裏,都沒有錢堂的這種待遇。
江入秋這時走了過來,衆人一起上前與江入秋行禮的行禮,說話的說話,又是好一陣熱鬧。
江入秋看看江明月,還沒開口說話,老太太就說:“他們就要出遠門了,你說點好聽的話。”
江入秋就心煩,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路上要小心,”江入秋隻能跟趙淩雲交待了這麽一句,不疼不癢的話。
趙淩雲對着江入秋倒是話多,恨不得把江入秋的衣食住行都給關心一遍。
“行了,”江入秋接受不了這種關心,哪怕被老太太虎視眈眈地盯着,他也出聲打斷了趙淩雲的話,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快點上路吧。”
趙淩雲嘴裏答應着江入秋,又往城門那邊看了一眼。
他等到現在,福王竟然沒來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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