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的一衆禦史這會兒看趙淩雲,如同看鬼一樣。白生濤是禦史中丞,僅此于禦史大夫,是禦史台的第二号人物,從來都是他們這些言官怒斥别人,他們什麽時候在金銮大殿被人當面罵不如狗過?
趙淩雲斜眼看白生濤,“沒話說了?你姓白的一個四品官,誰給你的臉?”
高千裏都封侯了,被一個四品官指着鼻子罵,這還有天理了嗎?
金銮殿中靜了那麽一會兒,一殿君臣看着趙淩雲的目光都很詭異。大家夥兒都搞不清楚,趙淩雲是真不知道,還是爲了要胡攪蠻纏,而裝傻充愣。
禦史台,是,禦史台官階最高的官,禦史大夫也不過是個三品官,這在滿是權貴的朝堂之上,排不上号。但禦史監察百官啊,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一官場鐵律,在禦史這兒不管用,禦史連皇帝陛下都能進谏糾錯,你再大的官,禦史們會怕?
爲什麽要跟禦史論官位的高低?
趙淩雲卻是理直氣壯,他就罵了,怎麽着吧。
“趙西樓,不要胡言亂語,退下,”東盛帝發話讓趙淩雲回門邊上站着去。
趙淩雲脖子一梗,“聖上,臣不服。”
福王這時也跳了出來,喊一嗓子:“父皇,兒臣也不服。”
“滾回去,”東盛帝對趙淩雲還能客氣點,對福王就隻剩一個滾了。
趙淩雲把要跳腳的福王給按住了,小聲說:“你先回去站着,沒動手呢,你出來幹什麽?回去。”
福王:“你沒見姓白的在瞪你?”
趙淩雲看看白禦史,這位長了一雙細縫眼,“你是怎麽看出來他在瞪我的?他這要是瞪眼了,那他不瞪眼的時候,他那雙小眼睛是不是就得閉上了?”
趙淩雲說這話的嗓門不小,别說殿中的君臣了,就是殿外的人也都能聽得見。
福王跟趙淩雲那是配合慣了的人,福王馬上就說:“姓白的長得是磕碜,醜得讓本王不能細看,可他一男的,沒必要在意相貌吧?他夫人不嫌棄他,不就得了?”
趙淩雲:“他都不用長臉,他長張嘴就行了,要臉幹什麽?”
福王點點頭,說一句:“也是。”
“聖上!”白禦史喊東盛帝了,您就這麽看着?
趙淩雲把福王一推,人就往前走,說:“你别煩聖上,你沖我來,來來,有什麽話你跟我說。”
衆臣就在想,你其實不配啊。
東盛帝不發話,殿前侍衛就不可能上前來,把趙淩雲給拖下去,趙淩雲說話的速度還快,不等白禦史反應,他便又道:“你催着高家人搬家,我就納悶了,你着的什麽急?跟你說要準備,要安排,你就想着要給元老太君送匹馬,送輛馬車?你腦子裏裝的是漿糊?高家缺你這一匹馬,一輛車?”
殿中的君臣就在想,你還能聽不出來,白禦史是在罵高千裏嗎?
趙淩雲:“再說了,高家就元老太君一個老太太?像你這麽沒見識的人,我也是頭一回見。哎,我就問問你們白家,是全家上下總共就一個老太太活着?那你們白家真挺費老太太的,那些死了的,是真病死的吧?不會這裏面還有什麽明堂吧?大理寺的于大人呢?我要報案!”
大理寺卿于常安:“……”
他一點都不想說話。
趙淩雲都把白氏家族的老太太們給咒死了,就給白家留了一個活口老太太,身爲百官之首的魏相爺就不得不說話了。再讓這渾人說下去,今天這金銮大殿之上,趙淩雲和白生濤必須得死一個了啊。
“放肆!”魏相爺狠了趙淩雲一句,道:“你當此處是何地?能由得你胡言亂話?”
趙淩雲一點不帶怕的,“相爺您這就不公平了,剛才這白大人胡言亂話,您怎麽不說話的呢?”
白禦史終于逮着機會說話了,道:“我何時胡言亂語過?”
魏相爺一聽白生濤這話,他就知道要完。對付趙淩雲這種極擅胡攪蠻纏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讓他閉嘴,不要給他說話的機會,你白生濤還問他話?你這不是正合他意嗎?
高千裏這會兒呢,就沖趙淩雲搖頭,讓趙淩雲不要說話了,他什麽罵沒挨過?他還不至于受不住白生濤的罵。高千裏不想趙淩雲因爲自己,而惹上麻煩。
趙淩雲看見高千裏沖自己搖頭,他也假裝沒看到,沖白生濤冷笑了一聲,說:“你剛才是不是念了趙淩霄寫的詞?”
白生濤:“是,這有何問題?”
“呵,”趙淩雲:“趙淩霄的親娘,塗山王妃都被人害得,成一個傻子了,他不着急母親的病情,他還有心情寫詠春詞呢?說好的大孝子呢?哪家的兒子能有他這麽大的心呢?自家老娘都成一個傻子了,吃喝拉撒一概不知了,當兒子的還能參加詩會,賞春光爛漫?哎,你剛才陰陽怪氣挑刺高侯爺的勁頭兒哪兒去了?怎麽地?你是欺負我們高侯爺不會寫詞?”
“高家那麽多老人家,長途跋涉從玉鋒關到京師城,多做些行遠路的準備,這有什麽可被指責的?”趙淩雲盯着白生濤道:“還是說,你姓白的也是個不孝子,所以你能跟不孝子趙淩霄狼狽爲奸,沆瀣一氣,你看着孝順的高侯爺,你就看不順眼?”
趙淩雲這麽一頂大不孝的帽子扣下來,白生濤怎麽受得住?話還能這話說的?!
趙淩雲:“怎麽?不說話啊?心虛了?你不用心虛,你是個什麽貨色,你以爲大家夥兒看不出呢?”
殿中君臣:“……”
白生濤一直在說話,你就沒聽見嗎?
“我就好奇一問啊,你怎麽就這麽喜歡趙淩霄呢?”趙淩雲又沖白生濤說:“他現在已經是你們文壇的宗師了,還是怎麽着?這人爲了出風頭,爲了顯擺寫的一首詞,值當你拿到早朝上來念?這怎麽,他這首詞是能千古流傳了,還是能被記在青史裏了啊?”
你讓趙淩霄自己來,他也不敢說,他寫得詩詞能流傳千古,更何況白生濤?
“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他親娘被人害成一個傻子了,”趙淩雲又大聲強調了一句:“害他親生母親的兇手沒找着,能治他親生母親的名醫和靈藥也沒找着,我就想知道,他哪來的心情去寫春日風景的?”
這個問題,白禦史同樣也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