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如今就不想面對太子,她生養的兒子,拿她當了外人,要有子嗣了這樣的大事,都瞞着她,這是不是說明,她這個娘親做的很失敗?
皇後這心思,她就是說給東盛帝說,東盛帝也不會明白的。
帝後二人一起看過了小皇孫,東盛帝就回承德殿去了,他還有大臣要見,有折子要批。至于皇後,皇後在小皇孫的床邊坐到三更半夜。
小皇孫喝了四次奶,每次喝得都不多,但好在次數不算少,這才讓神經緊崩的皇後不至于崩潰。
鳳儀殿的幾個管事嬷嬷輪番勸皇後去歇息,怕皇後再不歇息,小皇孫沒事了,她自己倒下了。
“您好歹合眼躺一會兒,”陳嬷嬷跪在地上勸皇後:“娘娘,您昨晚上就沒休息,您的身體怎生受得了?”
這個晚上皇後再不休息,她就兩夜沒合眼了。
可哪怕管事嬷嬷們苦口婆心地勸,甯氏皇後也沒聽這個勸,她現在不但不困,皇後自覺她的精神還好的不得了。
“擺駕,”甯氏皇後下令道:“去慎刑司。”
幾個嬷嬷有心再勸勸,去慎刑司您什麽時候不能去啊?關慎刑司裏的人又跑不掉。可沒等她們反應,皇後娘娘已經起身往外走了,陳嬷嬷這幾個人就隻能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了皇後娘娘的身後。
說起來,甯氏皇後還沒有在半夜三更的時候,離開過鳳儀殿,所以深夜之中的帝宮是什麽樣子,甯氏皇後這個後宮之主,到了今天才頭一回看到。
深夜的帝宮很靜,燈火也不如她想像的那麽繁多,明亮,除了承德殿那邊燈火通明,後宮的各處殿宇樓閣都是隻有星點燈光。一場大雨過後,帝宮的空曠之處還起了霧,一切看在甯氏皇後的眼裏,帝宮的深夜鬼氣森森,讓人望而生畏。
我不喜歡,甯氏皇後坐在步辇上想,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裏。
就在甯氏皇後心中不喜,就看什麽都不喜的時候,郭嬷嬷打發走跑來報信的小太監,轉身就進了玉貴妃的寝室。
玉貴妃這會兒躺在床榻上,珠圓玉潤的一個人,打呵欠,還眼淚汪汪,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
“皇後娘娘往慎刑司去了,”郭嬷嬷站在床榻前,小聲跟玉貴妃禀道。
玉貴妃還在打呵欠呢,聽了郭嬷嬷的話後,呵欠打了一半不打了,玉貴妃說:“我這姐姐就這麽等不及嗎?”
郭嬷嬷:“小皇孫殿下應該是無事了。”
玉貴妃:“聖上回承德殿了,我就知道小皇孫沒事了。”
小皇孫要是生死未蔔,東盛帝怎麽可能有心情回承德殿處理他的政事呢?
“是個命不錯的孩子,”玉貴妃誇了小皇孫一句,說:“以後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郭嬷嬷也不知道,自家這主子說得是不是真心話,就隻能幹笑着附和幾聲,多的話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後不讓我見小皇孫,我就不見好了,”玉貴妃又跟郭嬷嬷說:“隻要福王好,我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差,皇後是想多了。”
玉貴妃說完這句,雙眼一閉,玉貴妃娘娘睡着了。
郭嬷嬷替自家主子放下紗帳,腳步放輕地退到了外殿裏站下了。郭嬷嬷也是個沒什麽大志的人,玉貴妃如今想着她要是走在東盛帝的後頭,她就去福王的封地養老,郭嬷嬷呢,她就想着,她要跟着她主子去福王的封地,她一邊繼續伺候主子,一邊養老。
有地方養老,不受凍不挨餓的,這日子就很好了,還争什麽呢?郭嬷嬷在一張小凳上坐下來,今晚上輪到她值夜,明天白天她就能睡覺了,一想到這個,郭嬷嬷就覺得自己的每一天都有盼頭。能吃能睡的日子,得讓多少人羨慕啊。
世上的人要都像玉貴妃和郭嬷嬷這麽想的開,那可能這世上的紛紛擾擾會少很多。
田良娣是在這天入夜時分,被陳盡忠從東宮叫出來,帶到帝宮後直接就被送進慎刑司的。關她的牢間很小,地上也沒有鋪墊之物,就是幹土地,修在地下的牢房泛潮,所以田良娣等于坐在了一片泥濘之中。
田良娣出身不顯貴,可就算不顯貴,鄉坤家出來的小姐,也沒有受過這種苦。在太子妃的手下過日子,是得小心翼翼,但太子妃也沒有把她扔到一片泥濘裏過。所以田良娣到了慎刑司,鎮定了不到半個時辰,她人就崩潰了。
被兩個慎刑司的嬷嬷拖拽到一間廳堂裏,田良娣聽見甯氏皇後的說話聲了,她才知道,是皇後來了。
“娘娘!”田良娣馬上就哭着向甯氏皇後喊冤。
“都下去,”甯氏皇後說。
廳堂裏的太監奴婢依次退了下去。
“娘娘!”田良娣往皇後的跟前爬。
皇後也不攔着,就看着田良娣爬到了她的腳下。
“娘娘,妾冤枉,”田良娣哭道。
“爲什麽要瞞着太子?”皇後問。
田良娣:“東宮裏還有太子妃娘娘的人,妾不敢說。”
皇後:“所以這事你是推到蒙氏的頭上去了。”
“妾,奴婢不敢,”田良娣哭道:“奴婢是鬼迷了心竅,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做了這等蠢事。”
“又推到鬼的頭上去了,”甯氏皇後冷道:“你接着往下說,本宮倒要看看,你能拉多少人,多少東西下水。”
田良娣打着顫,被關到慎刑司了,她就知道,帝後不會念她保護了福娘的功勞,而是要治她欺君的罪了。田良娣已經打定了主意,她不能認這個罪,否則的話,她的家人一個也别想活了。
“娘娘,”田良娣淚流了滿面,說:“之前福娘伺候完殿下,太子妃娘娘就給福娘賜了藥,說福娘身份卑賤,奴婢卻是想着,無論福娘的身份如何卑賤,她能生下殿下的孩子,奴婢就認她是奴婢的恩人。娘娘,奴婢這些話,句句都是實話,求娘娘您信奴婢一回。”
田良娣聲淚俱下,哭聲如同孤雁哀啼,隻是甯氏皇後從始至終都面色冰冷,田氏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