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救火了，”這一次喊話的是一個學官。
這位學官上了年紀，喊話的中氣不如衙役和兵丁們足，而且趙淩雲還從這位的聲音裏聽出了驚慌來。
“夏閣老已經在安排人救火了，”學官喊：“考場裏有水井，有救火的人，你等不要驚慌，萬不可離開考間。”
這他娘的還不如不說！
趙淩雲把手裏的筆扔了，你讓人不要驚慌，人就不驚慌了？誰不知道水火無情？
“大人，西，西廂也失火了！”就在趙淩雲扔筆的工夫，一個兵丁驚慌失措地沖學官喊了起來。
負責北廂考間的這位學官，手足無措地看着西廂那邊的滾滾濃煙。如果隻是意外失火，怎會多處同時起火，又怎會東廂燒完了，西廂燒？這是人爲縱火啊！
趙淩雲踢開小桌子，邁步這位就出了考間。
“什麽人！”兵丁喊了起來，他們在這兒來回喊了半天，考生們都很聽話，沒人出考間，這怎麽還是有個刺頭了呢？
趙淩雲出了考間，看見東邊被火光映得發紅的天空，趙淩雲就呆住了，沒出來看之前，他真沒想到會是這麽大的火。
“趙，趙西樓！”學官這時也把趙淩雲認出來了，這位頓時就急了，沖趙淩雲大喊了起來。
趙淩雲這會兒沒空搭理學官，沒到時間，哪怕天上下刀子，考場的門都不能開，這也就是說，東西廂的人隻能活生生等着被燒死。
轟隆聲起，房屋倒塌的聲音又傳到了趙淩雲的耳中。
屁的運氣，他趙淩雲這輩子除了娶到江明月爲妻有運氣之外，就再沒見到這玩意兒了。趙淩雲暴了一句粗口，擡腿這位就往東廂跑去。
“趙淩雲你……”
“邊兒去！”趙淩雲把要攔自己的學官推到了一邊。
北廂這邊的衙役和兵丁倒是上前攔了，可趙淩雲這會兒一臉的兇神惡煞，連踢帶踹地打了幾個人後，沒人敢上前攔他了。趙大老爺犯渾了，這要怎麽攔？
趙淩雲沖還待在考間裏的考生喊：“還坐着呢？以爲火燒不到這兒來？風這麽大，吹幾個火星子過來，咱們這邊的房子就得着！”
考生們聽見了趙淩雲的喊，心下更是焦急，但還是沒人出考間。
“就等着被火燒吧，”趙淩雲丢下這麽一句話，往東廂飛奔而去。
這會兒夏照清這裏，負責救火的是京師白虎營孫瑞手下的一個偏将，叫林長威。林偏将頭上臉上身上盡是黑灰，搖着頭跟夏照清說：“用來隔火的鐵門關上了，但末将以爲用處不大，這會兒風大太了。”
夏照清：“東廂和西廂的火勢呢？”
林長威還是搖頭，說：“沒，沒辦法了。”
要是火勢小，那他還能帶人去滅火，但這會兒火太大了啊。
“那也得救火啊！”夏照清急道。
林長威猶豫了一下，跟夏閣老說：“西廂的火可能還有機會撲滅，但東廂，閣老大人，東廂的房子已經燒着大半了。”
夏照清：“那你就負責西廂！”
林長威：“閣老大人，如今不是救哪一廂的問題，如今的問題是，整個考場都會着火的！”
他剛才就說了這事，怎麽夏閣老沒聽見？
夏照清在這個時候卻是冷聲道：“林将軍，老夫與你把話說明白吧，你救不了火，那老夫與你都會被燒死在考場之中。”
林長威：“……”
他怎麽就接了這麽一個看考場的活的？！
“現在不是你跟老夫說，這火起得如何可疑的時候，”夏照清又說了一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救火，老夫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火你得救。”
林長威領了命，沒辦法，他不能逼着夏照清帶着一幫子學官，跟他去救火啊。
“還有，”看着林長威走，夏照清又在林長威轉身後，盯了一句：“你若爲活命，擅自打開考場的大門，那林将軍，你就算不死于火海，你也會被押去午門斬首示衆的。”
“是，”林長威忍氣吞聲地又應了一聲。
林長威走了後，夏照清看看左右驚惶不安的幾個副手，夏閣老是一下子就頹然下來，他今天多半是要死在這登科考場了！
“這怎麽還把門關上了呢？”趙淩雲這時站在了東廂的大鐵門前，揪着一個校尉的衣領子問。
鐵門後頭，無數雙手在拼命敲打着鐵門，沒人想死，東廂的考生都在高聲呼救。
“是，是林将軍下得令，”校尉跟趙淩雲說。
“哪個林将軍？”趙淩雲說：“老子認識的将軍裏就沒有姓林的，可見就是個不上台面的。”
校尉掰趙淩雲的手，想讓趙淩雲放開自己。
“滾一邊兒去，”趙淩雲一把推開了校尉，幾步就到了鐵門前。
大鐵門有兩人高，上着鎖，還用成人男子胳膊粗的鐵鏈子拴了好幾道。
“你們是想把裏面的人都燒死？”趙淩雲沒辦法開門，扭頭他就又揪住了校尉的衣領子，說：“給老子開門！”
校尉：“不能開啊！”
他們也不想這麽做，可上峰下令，他們能怎麽辦？而且考生時間未到不能出考間，這是死規定啊，這不是他們這些個兵丁能改的啊。
“老子是趙西樓，”趙淩雲跟這校尉嚷嚷道：“出了事，老子一個人擔着，不連累你們，你給老子把門打開。”
校尉說：“出不去的，大老爺，小的把這扇門開了，你也出不去考場啊！”
因爲趙淩雲鬧事，被手下叫來的林長威遠遠地站住了，趙淩雲最後那句話他聽見了。如果一切責任由這位趙大老爺負的話，稍加考慮，林長威就招手讓一個親兵到了自己的跟前，小聲道：“去開門，記住，這門是被趙大老爺硬逼着開的。”
親兵點一下頭，往門前跑來。
這會兒校尉已經挨了趙淩雲兩記耳光了。
親兵跑過來，先把校尉從趙淩雲的手底下救出來，然後小聲傳令。
校尉一激靈。
“快辦吧，”親兵催促了一聲。
“你誰啊？”趙淩雲這會兒盯上親兵了，這要是夏照清派來抓他的，他就先把這小子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