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看見了,說:“那是誰?”
這人個高,勁瘦的身材,黑狐皮的氅衣将官服給遮住了,站在皇後這裏,隻能看見這人氅衣下露出來的一雙灰色牛皮靴子。
“江入秋,”甯氏皇後跟太子說。
看不清江入秋的臉,但光看個身形,甯氏皇後也能把人認出來。
太子:“是他?”
甯氏皇後:“他當着你父皇的面,差點把邵延逼死,這事你不知道?”
陳盡忠這時從門裏出來,恭恭敬敬地跟甯氏皇後說:“娘娘,聖上讓您回去。”
甯氏皇後:“本宮如今見聖上一面都不能了?”
陳盡忠還是這句話:“娘娘,聖上讓您回去。”
甯氏皇後深吸了一口氣,“你再去替本宮通禀,就說本宮要見聖上。”
陳盡忠隻得又回門裏去了。
甯氏皇後也不看陳盡忠,扭頭皇後娘娘還是看江入秋。
“母後?”太子小聲問。
甯氏皇後:“江入秋進宮是替趙淩雲說情的。”
太子:“他是西樓的嶽父啊。”
“方才他與你父皇在一起,”甯氏皇後說:“但凡他願意爲你說一句情,你父皇不會不見你。”
太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江入秋領兵的武将,不與他結交,這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他母後爲何要說的,好像江入秋做錯了一般?
而且吧,太子也不知道是爲什麽,他總覺得他母後對江入秋這個人,有一種莫名的恨意。這恨意從何而來,太子摸不清,他也不好問,畢竟從他打聽和調查的結果來看,江入秋跟他母後之間絕對沒有仇怨。
江入秋也能看見皇後和太子二人,一群人之中,這二位的穿着打扮最爲富貴,他不用看有人臉,也能把人認出來。看陳盡忠與甯氏皇後說了話後,又回大門裏去了,江入秋就知道,皇後娘娘是還不死心,還是想見東盛帝。
江入秋搖一搖頭,心裏道一句何必呢?皇後有這個跟東盛帝耗的工夫,還不如帶太子回東宮去。這麽冷的天,讓體弱多病的太子就這麽在風裏站着,東盛帝不心疼兒子,江入秋搞不懂,皇後這個當娘的,怎麽也不知道心疼太子?
不過想想蒙文英想接手玉鋒關高家軍的事,這肯定後邊是太子在使力,太子妃就是蒙家的小姐啊。一想到這個,江入秋倒不說對太子有什麽壞印象,江入秋隻是認爲,太子這人很想不開。
你這麽急着要兵權幹什麽?
你是你父皇唯二的兩個兒子,你弟弟趙淩晨還有瘋病,隻要你不死,這個皇位到了最後,不隻會落在你的手裏嗎?你要慌什麽呢?
就因爲你父皇召了幾個宗室子入宮?你父皇這是爲了以防萬一,太子你不死,就不會有這個萬一啊。搞東搞西的,你不如好好将養身體啊,畢竟現在大家夥兒都怕聖上後繼無人,就是因爲你是個病秧子啊。
聽見江入秋連着歎了幾聲氣,帶路的小太監回頭看江入秋。
江入秋便沖這圓臉的小太監笑了一下。
小太監以前聽說,安遠侯爺是個殺人無數的魔王,那魔王得是什麽樣的?畫裏,故事裏的魔王都是青面獠牙的長相,小太監一直就以爲,安遠侯應該就是個青面獠牙的長相,能止小兒夜哭的那種。可今天見着真人了,小太監一開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入秋長得好看啊!
“專心帶路,”江入秋跟愣神的小太監說:“你這樣在宮裏幹活,你們陳大總管不打你?”
小太監忙就将頭一低,陳盡忠是真會打人的。
江入秋出宮去銀翹街接女兒了,陳盡忠爲着帝後二人,在承德殿裏跑了能有八個來回,最後陳盡忠實在是跑不動了,站在東盛帝的面前開始喘氣了。
東盛帝:“太子也沒走?”
陳盡忠喘着氣回話說:“回聖上的話,太子殿下沒走。”
“他們母子是跟朕賭上氣了?”東盛帝問。
陳盡忠不敢說話,這明顯就是賭上了啊,可他一個太監,他能說什麽呢?
東盛帝将手裏的酒杯一摔。
陳盡忠一縮脖子。
東盛帝:“讓皇後帶太子回鳳儀殿去,朕一會兒過去。”
一聽東盛帝這麽說,陳盡忠可算是解脫了,再這樣下去,他得活生生跑死在承德殿裏啊。
“派人去盯着魏府,”東盛帝又跟陳盡忠道。
“奴才遵旨,”領了這道旨後,陳盡忠小心翼翼地問東盛帝:“聖上,那邵府那邊要派人盯着嗎?”
高千裏的夫人在魏府門前鬧事,江明月不是也在邵府門前鬧事嗎?聖上您不會忘了這茬兒了吧?
東盛帝:“邵府門前就随便吧,江氏還能拆了邵延的房子?”
陳盡忠覺得危險,趙大老爺要是在天牢裏出點什麽事,誰知道江明月能幹出什麽事來啊?
送江入秋出宮的小太監這時回來了,進屋跟東盛帝禀告:“聖上,侯爺說奴才合他的眼緣,他賞賜給奴才一個玉墜子。”
東盛帝要陳盡忠從小太監手裏,拿玉墜過來給他看。
陳盡忠雙手捧着小指甲蓋大小的玉墜,送到東盛帝面前,讓東盛帝看。
玉墜是個小魚,看着做工一般,隻是玉質還不錯,很通透,顔色也好,淺淡的一抹綠。
東盛帝笑了一下,“江商素如今倒是出手大方了,既然是侯爺賞賜給你的,你就收好吧。”
陳盡忠把小魚玉墜還給小太監的時候,心裏就羨慕江入秋的得寵,這位這算是結交内宦了吧?聖上還能笑得出來呢。
等坐着步辇往鳳儀殿去的路上,東盛帝突然就又想起,得了江入秋一個玉墜子的小太監來了,問跟着步辇走的陳盡忠:“方才那個太監叫什麽名字?”
陳盡忠多精明一個人,知道聖上問的是誰,忙就回話道:“聖上,那個小太監叫保貴。”
東盛帝:“以後把他調禦前伺候吧。”
調禦前伺候,這于太監而言,跟飛升沒什麽區别啊。陳盡忠不敢多話,應聲道:“是,奴才回頭就安排。”
因爲合了江入秋的眼緣,保貴小太監就能到聖上跟前伺候了,這是走的什麽狗屎運?陳盡忠咂一咂嘴,運道這玩意兒,真是沒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