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秋:“我可以發毒誓,陣亡将士名冊要是有假有錯,那我江入秋不得好死,可沒用啊,邵大人要的是官印。”
“那你要怎樣?”邵延厲聲問。
“說的話沒辦法蓋官印,”江入秋說:“那你剖心明志?”
衆人!!!
這人竟然要逼死邵延?!
邵延也驚住了,他是頭一回見逼人死,逼得這麽坦蕩的?更要命的是,被逼的這個人還是他!
江入秋:“玉鋒關七月即飛雪,我走的時候,把我軍中的糧草留了大半下來,可就是這樣,我估算着沒有撫恤銀,孤兒寡母們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邵公望,因爲你,”江入秋擡手指一指邵延,“玉鋒關凍餓而死的人,都得算在你的頭上。你說你絕無此意,說你無心,這麽多條人命,可不是你輕飄飄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你說吧,怎麽辦?”
魏相爺這時不得不開口了,他再不說話,那邵延真能被江入秋逼死啊,“趙西樓的事……”
“他犯了法,那就治他的罪,”江入秋一點不客氣地打斷了魏相爺的話,說:“殺頭,發配都行,我江入秋絕不護短。相爺,我們現在在談的,是邵延的事,我覺得他比趙西樓犯的事要重得多,您說呢?”
魏相爺:“邵大人對此事是有錯,他辦事不利,朝廷自會罰他。”
“怎麽罰?”江入秋追問。
魏相爺看着邵延,要怎麽罰,他要想想啊,這之前沒有先例啊。
邵延臉漲得通紅,他已經有錯了?他有什麽錯?!
邊軍的撫恤銀沒發,要治戶部尚書的罪?
魏相爺又往殿門口看了一眼,夏照清已經被傳召了,這老家夥竟然到了這兒還沒到。
“相爺,您倒是說句話,”江入秋就催:“要治邵延一個什麽罪?”
“這得廷議,”有大臣回了江入秋一句。
江入秋:“那玉鋒關那邊死了的孤兒寡母,是不是也廷議一下?”
衆臣議論紛紛,大家夥兒都對江入秋不滿,朝堂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江入秋一個武夫過問了?可這會兒吧,衆臣可以小聲商量,但沒人願意出頭跟江入秋對上。衆臣心裏得惦量啊,邵延都不是江入秋的對手,我能是?
“當官當到沒心沒肺,”江入秋就又罵邵延:“讀再多的書有什麽用?我那什麽都不是的女婿,你邵延罵他什麽都行,可有一點,他至少還是個人。”
都被罵不是人了,邵延擡頭看高高座于丹階之上的東盛帝。
東盛帝端坐在龍椅上,臉上的神情沒什麽不正常的,聖上聽他們說話,聽得津津有味。邵延心裏頓時就一陣絕望,江入秋敢在禦前這麽逼他,這麽嚣張跋扈,沒有聖上的默許和縱容,江入秋敢這麽幹?
所以這是聖上在逼他死嗎?
“聖上,”邵延喊了一聲。
東盛帝:“你們繼續說,就當這是一場廷議。”
“臣遵旨,”江入秋馬上就領旨。
邵延就受不了了,他也算是老臣了,聖上說這話,那就是任由他被江入秋用言語侮辱啊。
“好,”邵延點一下頭,看着江入秋說:“那老夫就給你一個交待。”
江入秋:“不是給我一個交待,是給那些因爲你的懈怠而死的人一個交待。”
魏相爺這時說:“玉鋒關那邊因爲撫恤銀遲發,是否死了人,死了多少人,安遠侯你有确切的證據嗎?這事,玉鋒關那邊沒有上報吧?”
江入秋:“那就派人去玉鋒關問,先把邵延下獄,至少戶部尚書不能由一個不幹活的人當吧?”
魏相爺:“沒有證據,你就要罷免一部尚書的官職?”
江入秋:“趙西樓沒打他,他不也說趙西樓打了人,要治趙西樓的罪嗎?相爺,您可别被邵延附體了,您可是一向處事公正的。”
魏相爺:“這是兩碼事。”
江入秋:“都是論罪,這怎麽叫兩碼事了?”
邵延這時道:“那老夫就隻有剖心自證了。”
魏相爺愣了一下,忙道:“你不要胡來!”
衆臣也都愣住了,這是真要死啊?
江入秋一點不怕,冷笑了一聲,說:“行,那你剖,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魏相爺猛地扭頭看江入秋。
江入秋一臉戲谑地看着邵延,這人沒出聲,魏相爺都能聽見這人在說話。這人在沖邵延說,你死不死啊?
邵延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邵尚書身上沒帶兵器,他不可能空手扒開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的心給挖出來。于是邵尚書看準了一旁的殿柱,頭一低,戶部尚書大人一頭就往殿柱上撞去。
江入秋冷眼看着,在邵延的腦袋就要撞到殿柱上的時候,這位飛身上前,伸腳絆了邵延一下。
邵延撞還是撞在殿柱上了,但江入秋伸腳那一絆,把他撞向殿柱的力道給洩了。所以邵延撞殿柱,撞了個頭破血流,人暈過去了,但沒死。
殿上片刻之後,才想起一陣驚呼中。
江入秋則厲聲道:“邵延竟然敢血濺禦前!”
江入秋表現得怒不可遏,魏相爺則頭皮發麻,血濺禦前這是大不敬!大不敬是什麽罪?這是死罪啊,看江入秋這個不放過的架式,搞不好邵延這一次要禍及家人了。
陳盡忠這時跟殿外的一個小太監說完話,再轉身進殿,快步到了東盛帝的身旁,彎腰小聲道:“聖上,江大夫人抱着趙誠齋夫婦倆的牌位,把邵府給堵了。”
東盛帝一挑眉頭。
陳盡忠看看下邊,邵延都暈過去了,還在盯着邵延不放的江入秋。陳大總管就想,這可真不愧是父女倆,您二位聯手,是真的能把邵氏一家人給逼死。
“聖上,”魏相爺這時跪下請旨:“請聖上傳太醫,爲邵公望止血。”
邵延腦門上一道大口子,這會兒血流不止,再不看大夫,邵延活不了啊。
東盛帝起身,一甩袍袖,說:“陳盡忠去傳太醫,安遠侯,你跟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