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傳口谕的太監看着魏蘭芝磕頭領了旨,又跟趙淩霄說了句:“世子爺,聖上讓你盡快将王妃回塗山的日子定下來,聖上會派太醫随行。”
趙淩霄謝恩,比起神情慌亂的魏蘭芝,世子爺的神情就正常多了,跪地領旨謝恩後,世子爺還有心情跟傳旨的太監寒暄了幾句。
等傳旨太監帶着人走了,趙淩霄才轉身看魏蘭芝。
魏蘭芝沖趙淩霄拼命搖頭,她不能跟着王妃回去。
“我們回房再說,”趙淩霄走過來,單手握住了魏蘭芝的左胳膊。
魏蘭芝自己站不住,整個人就靠在趙淩霄的身上。趙淩霄架着魏蘭芝走路倒也不費力,夫妻倆就這麽着,回到了魏蘭芝住着的西廂房。
魏蘭芝在屋裏坐下了,猛地就跟趙淩霄說了句:“我做了你的夫人,我竟然還是住在西廂房。”
做妾住在西廂房,做了世子妃了,自己還是住在西廂房。魏蘭芝就想,我怎麽就這麽傻呢?沒人提搬院的事,我自己就想不起來?
趙淩霄說:“母親住在正院,你住哪裏不都是一樣的?”
這怎麽可能會是一樣的!魏蘭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就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你回塗山去吧,”趙淩霄跟魏蘭芝說。
魏蘭芝呆坐半晌才道:“這樣我會死的吧?”
她回塗山,那她不就等于是孤身一人了?她又犯下了大錯,她回塗山後,沒人會找她算這個賬嗎?
“不會,”趙淩霄卻說:“蘭芝,我向你保證,沒人會說京城的事情。”
魏蘭芝:“你拿什麽跟我保證?”
趙淩霄:“母親身邊的人伺候母親不盡心,我要懲罰她們。”
所以你要把崔婆子她們都殺了嗎?
這得殺多少人啊?心裏這麽想着,魏蘭芝莫名地卻又松了一口氣,把崔婆子這幫人都殺了,那她就能安心了。
趙淩霄:“京城裏不安全,你不如回塗山去。”
魏蘭芝:“塗山的王府就太平了?”
那邊王府管着後宅的是側妃項氏,你們母子上京這些年,在那邊的王府裏,你們母子還能有多少人手?
趙淩霄靠着椅背坐着,說了句:“比在京城要好,你去了塗山無須争什麽,關起門來過你的日子就是。”
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那不就是作小伏低,将自己過成透明人?這不是魏蘭芝要的日子,她嫁得是趙淩霄啊!
趙淩霄:“等母妃再好一點,你就陪母妃離京回塗山去,最多十天吧。”
再多,趙淩霄想東盛帝就容忍不下去了。
魏蘭芝沉默以對。
趙淩霄無奈的一笑,說:“蘭芝,我們不能抗旨。”
魏蘭芝心想,你自己又遵過幾次旨呢?無非就是你不能爲了我抗旨罷了。
“知道了,”魏蘭芝一邊應着聲,一邊就将頭低下了。
趙淩霄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你這幾天就收拾一下行李,看看要帶什麽東西走。”
趙淩霄人都走到屋門口了,魏蘭芝才說了句:“我想回魏府一趟。”
趙淩霄停了步,轉了身看魏蘭芝。
魏蘭芝一臉的倔強,“我要回魏府一趟,”她跟趙淩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趙淩霄:“魏府要不讓你進門呢?”
魏蘭芝一下子便激動起來,大聲道:“我是塗山王府的世子妃,魏家敢不讓我進門?”
不是憑什麽,爲什麽,而是敢不讓?
趙淩霄撫一下額,說:“蘭芝,這是在京城,不是在塗山,魏相還真不必要将我放在眼裏。”
魏蘭芝就想說,你是怎麽回事?你是塗山王世子啊,爲什麽我祖父可以不把你放在眼裏?你是廢物嗎?
腦子裏出現廢物這個詞,魏蘭芝又被自己吓到了,她怎麽會認爲趙淩霄是個廢物?
趙淩霄這時突然冒了句:“昨天晚上你若是能攔住江明月,那我們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境地了。”
魏蘭芝被趙淩霄說懵了,這是在怪她?“我可不是江明月的對手,她是江入夜的女兒,就算不會武,她打我也是足夠了。”
我一個大家閨秀如何攔得住,江明月這樣一個鄉下的野婦?
“況且她還帶着人手,”魏蘭芝一臉的冷漠,“我那時身邊隻有一個采蓮,敢問世子爺一句,我要如何攔江明月?就算我攔住了她,事情又能變得有多好?”
難不成她把江明月攔住了,王妃就能死了,你趙淩霄就能如願借着扶棺回塗山去了?啊,魏蘭芝又想,如果她真把江明月給攔住了,那王妃還真的會死,而且,他們還可以把王妃的死,推到江明月的頭上去?
“你要救母親,江明月阻攔了你,”趙淩霄低聲跟魏蘭芝說。
魏蘭芝倒抽了一口氣,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夫君,你竟然還想這麽算計江明月?
趙淩霄搖一搖頭,不再跟魏蘭芝繼續這個話題,跟魏蘭芝說:“不要多事了,你在府裏好好準備回塗山的事。”
趙淩霄說完話就推門出去了,魏蘭芝在他身後哭了起來,但這位并沒有再停步。
采蓮跪在地上,一直到趙淩霄走出這個跨院了,采蓮才從地上爬起來,跑進屋裏喊了一聲:“主子!”
魏蘭芝慢慢地從左到右摸自己的臉,她的哭聲很大,但沒有眼淚。
采蓮跑到魏蘭芝的跟前,壓低了聲音,慌張道:“世子爺跟夫人說您病了,夫人說要過來看您,世子爺說不方便,夫,夫人就這麽着被世子爺打發走了。”
魏蘭芝:“那就當我病了吧。”
采蓮呆住了,世子爺不讓她主子見娘家母親,她主子就這麽算了?
在自己母族的事上,如果不是毫無指望了,魏蘭芝相信,趙淩霄不會将事情做得這麽絕,畢竟這位是多麽渴望能借她母族的勢,魏蘭芝是知道的。采蓮還是隻是聽了個二手消息,鬼知道趙淩霄是怎麽跟她母親說的,會不會也是跟她說的那般,我知道你過來,是想殺你女兒的?
在不信,害怕,驚慌,痛苦不堪這些情緒都過去後,魏蘭芝這會兒接受了,她與她的母族,沒有和解的可能這個事實了。
采蓮說:“主子,那咱們真要去塗山啊?”
魏蘭芝問采蓮:“你說,我怎麽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呢?”
采蓮張口結舌,她不知道啊,也許,也許主子您就不該認識趙淩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