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這小子吧，人是好人，就是腦子不行，”趙淩雲跟吳三念叨。
吳三就問：“您既然嫌冬瓜笨，那當初您選跟班小厮的時候，您是怎麽選上冬瓜的呢？哦，冬瓜要是當年老國公爺爲您選的，那就當我沒問過。”
趙淩雲：“我自己選的，當年選小厮的時候，院子裏站了六七排人，結果總共就兩個人知道沖我笑，一個是冬瓜，還有一個就是葫蘆，那我不選他倆我選誰？”
吳三：“其他人都闆着臉啊？”
趙淩雲：“是啊，我到今天也沒想明白，那幫人看見我怎麽跟出殡似的。”
吳三：“……”
可結果沖你笑這倆，其實也不怎麽樣啊。
葫蘆這時在後頭喊趙淩雲：“主子。”
趙淩雲不耐煩道：“你又怎麽了？”
葫蘆手往路邊上指，說：“王順子。”
“嗯？”趙淩雲順着葫蘆的手指看過去，王順子手裏拎着兩個油紙包，正站路牙上呢。
“這麽晚了，你還出來買吃的？”趙淩雲坐馬上問。
王順子躬身沖趙淩雲行禮。
趙淩雲停了馬，跟吳三說：“我瞧瞧他買了什麽吃的去。”
吳三點頭說好。
趙淩雲下馬，幾步走到了王順子的跟前。
吳三也是看見榮林王次子趙淩阙進宮的人，所以這會兒福王府的大總管王順子，怎麽會大半夜站路邊上，吳三知道答案，這是福王要問事呢。不過心裏清楚，吳三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道，有些事啊，除非上峰吩咐，要不然就千萬别沾。
趙淩雲左右看看，指一下王順子拎着的油紙包，說：“什麽東西？”
王順子：“我家王爺想吃燒雞了，小的就跑不夜樓買了兩隻。”
趙淩雲：“來，給我一隻。”
王順子遞了一隻燒雞給趙淩雲，一邊小聲問：“大老爺，我家王爺聽說榮林王府的二公子進宮了？”
趙淩雲：“你家王爺被關王府裏了，消息還這麽靈通呢？”
王順子沖趙淩雲賠着笑臉。
“哎不對，這是你家王爺的問，還是，”趙淩雲頭往東邊歪了一下。
王順子：“都關心。”
趙淩雲心裏不大得勁，太子你想問趙淩阙的事，你就自己派人來問好了，你拐個彎找福王幹什麽？你是生怕你弟弟不爲你出頭嗎？
王順子：“二公子剛進城，那邊就得到消息了。”
趙淩雲：“這也不是要瞞着誰的事兒，榮林王府的二公子我在宮門前都看見真人了，就是一個小孩兒啊。”
王順子：“是安遠侯爺護送他入宮的？”
趙淩雲撇一下嘴，說：“你這話問的，這裏面可沒有我嶽父大人什麽事，他就是個聽命行事的。”
王順子忙就說：“是聖上的意思？”
趙淩雲：“護衛二公子的就是我嶽父大人麾下的兵啊，沒聖旨，哪個兵卒能進京師的城門啊？這還是大晚上的。”
王順子點點頭，說：“大老爺說的是。”
趙淩雲：“是陳盡忠出來迎的。”
王順子：“哎呀。”
趙淩雲：“你哎呀什麽啊？知足吧，你也不想想，聖上要是派哪個宗親王爺出宮門迎接呢？”
王順子不吱聲了，這就更要命了。當年趙淩霄那一拔人進京的時候，可沒有連夜入宮，沒有位高權重的大将軍護衛，聖上也沒有派誰去迎接的。
趙淩雲這時扭頭看看，見吳三那幫皇城司的人，都沒往他和王順子這裏看，趙淩雲就又跟王順子小聲說：“你勸勸你家王爺吧，這事跟他沒關系。”
王順子苦着臉，“大老爺，小的哪勸得動王爺呢？”
趙淩雲歎一口氣，福王這貨遇上太子的事就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病。
“哎，”趙淩雲突然說：“王府不是被聖上的人看起來了嗎？那邊的人是怎麽見着王爺的？”
他在張府沒被張閣老父子，還有吳三這幫皇城司的人給逼死，怎麽福王被聖上關在王府裏，還能有機會見東宮的人呢？
王順子壓低了聲音：“這事小的不瞞您，千緒今晚上突然就病了，王府的大夫說看不好，王爺就讓去外頭請大夫，結果來的大夫，就是那邊的人。”
趙淩雲：“千緒？”
王順子點點頭。
千緒，罪臣之子，原塗山太守孫恒翼的兒子，福王六歲時，這位在禦花園的河裏救過落水的福王一回，凍壞了身子，但就此成了福王的親信，一直待在福王身邊伺候。
趙淩雲吡一下牙，說：“我一直就看這人不順眼，陰陽怪氣的，看着就不像是個幹人事的，你家王爺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還就吃他這一套。”
王順子繼續苦着臉。
趙淩雲：“這一看就是内外呼應，演一出戲讓聖上的人看啊，你家王爺真信千緒是病了？”
王順子說：“病，他也是真的病了，發熱到身上都燙手。”
趙淩雲：“他肯定是故意讓自己生病啊，那就他那個紙糊的身子，想生病不比喝水容易？”
王順子：“我家王爺說他好啊，說要不是千緒正好病了，他還得不到那邊的消息呢。”
趙淩雲想說，怎麽給太子殿下當槍，你家王爺就這麽高興呢？話都到嘴邊了，趙淩雲想想又不說了，他說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挑撥福王和太子的關系呢。
王順子：“大老爺，小的回去複命了。”
趙淩雲：“千緒這個人，你還是盯緊點吧，我跟你說老王，但凡我趙西樓看不順眼的人，最後事實都将證明，這人就是個狗東西。”
王順子苦着臉點頭。
“而且啊，”趙淩雲繼續道：“就千緒那個三天兩頭病一場的身子，換個人埋地裏都成白骨了，這狗東西卻就是死不了，知道他這叫什麽嗎？”
王順子：“叫，叫什麽？”
趙淩雲：“禍害遺千年嘛。”
王順子臉又耷拉了，他們這兒說有什麽用喲！隻要王爺拿千緒當一天的寶貝，他們不就沒招兒嗎？
趙淩雲：“行了，你回去吧，記着我的話就行。”
王順子給趙淩雲行了一禮，拎着燒雞跑走了。
趙淩雲抱着膀子站路牙子上吹了一會兒寒風，福王府裏有太子的人，面且這人找千緒接得頭，這他娘的，千緒是太子的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還是說，趙淩雲的臉色在寒風中，逐漸變得陰沉，總不至于當年在禦花園那一回，千緒救福王就是太子策劃的一出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