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雲馬上就說：“誰還沒個失手的時候？萬一要是沒考中，那就是失手了呗。”
江岘：“那要不是失手的問題呢？”
趙淩雲扭頭看江岘，說：“你現在跟着大姐夫讀書呢，你怎麽還對大姐夫有意見了？姐夫，你打這小子了？”
沈淇搖頭，他這輩子就沒打過人。
江岘叫屈道：“我就是順着趙大你的話問呢，我對大姐夫能有什麽意見？”
“爹您聽見了吧？”趙淩雲跟江入秋告狀：“岘哥兒是大姐夫會喊，到了我這兒就是趙大了，您管不管？”
江入秋看江岘一眼。
江岘不怕江入秋，當着他奶的面，他老子不敢打他。梗着脖子，江岘又喊了趙淩雲一聲：“趙大！”
“岘哥兒，”江明月的臉色一沉，身子前傾了，扭頭看跟趙淩雲隔着一張茶幾坐着的江岘。
跟江岘坐一起的江嶼，擡胳膊肘搗自家弟弟一下，惹二姐不高興，你圖什麽啊？
江岘嘴巴噘了老高，被江明月盯着，喊了趙淩雲一聲：“二姐夫。”
“這才像話，”趙淩雲滿意了。
江大牛小聲歎了一口氣，他弟弟這個老子當的啊，兒子一點都不把他當回事，這位在江嶼、江岘跟前的威嚴，還不如江明月！
“能怪誰呢？”艾氏小聲嘀咕了一句。
生養生養，你生了孩子你還得教養孩子成人啊，江入秋領兵在外，長年不歸家，這個無可非議，沒人能在這事上說江入秋的不是，國肯定得排在小家之前的。可你江入秋回京來了，你也是住榮華公主府，你一天也沒在家裏住過啊，你要你的四個兒女怎麽跟你親近？别說教養了，你們連相處都談不上呢。
“姐夫要沒考中狀元，不是失手，就是主考官沒慧眼，”趙淩雲在這時把話題又扯回來了，說：“慧眼識才嘛，沒慧眼識什麽才？”
在座的老江家人就都開了一回眼，這事還能這麽講的？
沈淇就沖趙淩雲連連擺手，想沖趙淩雲喊你閉嘴，沈姐夫又實在喊不出來。
江入秋這時問趙淩雲：“你不是也要考嗎？”
“是啊，”趙淩雲先應了江入秋一聲，才又反應過來，站起身回江入秋的話說：“爹，我比姐夫考得早，開春之後我就下場考去了。”
江入秋：“你也考狀元？”
趙淩雲：“那當然，考科舉呢，誰不是沖着狀元去的？”
江入秋：“你能考中？”
趙淩雲笑了起來，說：“那肯定考不中啊。”
江入秋：“考不中，你說什麽考狀元？”
趙淩雲又認真起來，跟江入秋解釋說：“狀元是目标，跟能不能考中是兩碼事。爹，我不能跟姐夫比，姐夫從小飽讀詩書，我到現在也沒讀過幾本書呢。”
女婿這麽坦誠，讓江入秋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江入秋皺着眉頭，想半晌才道：“你被張閣老逼着讀書，都沒能讀完幾本書？”
自家老丈人一說張閣老，趙淩雲的臉馬上就耷拉了下來，說：“爹，張閣老現在逼着我做題呢。”
老太太看趙淩雲模樣可憐了，便爲趙淩雲說話了，沖江入秋說：“你自己讀書不也不成？你問西樓讀書，怎麽，你要教導他啊？”
自家老娘哪壺不開提哪壺，江入秋就很無奈，他還不能說話了？
趙淩雲說：“奶，我爹肯定能教導我的。昨天張閣老給我出個題，要我以公雞爲題，寫篇文章出來呢。”
沈淇：“公雞？”
趙淩雲：“哦，雄雞，雄雞破曉。”
沈淇來了興趣，說：“你是怎麽寫的？”
雄雞破曉，黎明将至，這可以喻意很多事情啊。
趙淩雲：“我沒寫。”
沈淇：“爲何不寫？”
“昨天張府的那隻公雞叫了大半宿，”趙淩雲說。
沈淇呆住了，茫然道：“這跟張府的公雞有什麽關系？”
江岘就疑惑說：“公雞怎麽會在夜裏叫？”
趙淩雲：“昨天白天張府殺了好幾隻母雞，熬了一大鍋雞湯。”
沈淇更茫然了，“這跟母雞又有什麽關系？”
趙淩雲：“有啊，公雞的幾個媳婦都被殺了，它能不叫喚？還雄雞破曉，我就跟張閣老說了，饒了你們老張家這隻可憐的公**，幾房媳婦都被吃了，您老人家還指望它破曉？這隻公雞也就是沒本事，但凡它有報殺妻之仇的本事，它不得破了你們老張家啊？”
偌大的侯府正堂，就這麽安靜下來了。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趙淩雲還問。
江明月開口說：“張閣老還好吧？”
你别讀個書，再把老人家給氣出病來。
趙淩雲撇一撇嘴，“他把一桌子的書都扔了，說回頭再找我，就出書房了。”
張閣老把一桌子的書都扔了？
江明月嘴角抽抽一下，這是氣瘋了吧？
“你這樣可不行，”老太太則是一針見血，跟趙淩雲說：“不想寫這個題，你也不能跟張閣老胡扯，你要把張閣老給氣出病來，西樓啊，你拿什麽賠給張家？”
趙淩雲：“啊？”
老太太：“錢能買命啊？再說了，你現在手頭還有幾個錢？”
老太太這句問，戳趙淩雲的痛處了，“我沒錢了，”趙淩雲哭喪了臉，“奶，我和明月現在指望着大姐呢！”
一聽趙淩雲又說這話了，江月娥就又有了千鈞重擔，她要一肩挑的緊迫感了。
沈淇還在震驚于公雞死了母雞的這樁“慘案”裏，沒空再聽趙淩雲後頭的廢話，其他的人都不是頭一回聽趙淩雲喊窮了，所以除了江入秋，大家夥兒都沒太大的反應。
頭一回聽趙淩雲喊話的江入秋驚呆了，這人承認自己窮，說要靠大姨姐，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臉呢！
“再急也得等你們大姐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後，”老太太這時發話道：“不等着錢救命，就不着急。”
趙淩雲随口就搭老太太的話，說：“那是，不着急，真要身上一個銅闆都沒了，奶您也不能看着我和明月餓死。”
江入秋目瞪口呆了，他這二姑爺到底是個什麽路數的人啊？他怎麽看着，這位完全不要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