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拽了三回趙淩雲的袖子,發現沒辦法讓趙淩雲不說話後,江明月就放棄了。勸不住,而且看老太太很喜歡聽得的樣子,在老江家,隻要是老太太喜歡的,那這事它就是對的,江明月端起茶幾上的小茶碗,開始喝茶了。
江入秋聽了一會兒他二姑爺的話,然後就頭昏腦漲了。侯爺最恨人跟他胡扯,但扭頭看自家老娘一眼,老太太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跟他二姑爺聊上幾句,江侯爺再想發火,他也得忍住了。
趙淩雲已經在跟老太太扯布料了,“葛二這次從江南吳江那邊進的布,我替他算着日子,這批布快到京城了,回頭我去找他要些來,”趙淩雲跟老太太說:“吳江那邊的布,就葛二講啊,比其他地方的布要軟,就是顔色和花樣不多,吳江人染布的手藝應該不怎麽樣。”
“哦喲,”老太太說:“這樣可行吧?不會染布就去學啊,那麽好的布,花樣少,顔色也不多的,這得少做多少生意?”
“要不說您老懂得多呢,”趙淩雲馬上就對着老太太一通誇贊。
艾氏被這二位說得心熱,問趙淩雲說:“這染布的手藝能學?”
趙淩雲:“大伯母啊,手藝不都是學出來的嗎?”
艾氏:“是這麽一個理,可人家染坊的老闆願意教外人嗎?咱們種地的活計,都不外傳呢。”
“對對,大伯母您這個擔心是對的,”趙淩雲就又誇艾氏夫人,老太太在他嘴裏是英明睿智,艾氏夫人就是持家有方的一代賢良。
在座的老江家老中小六個漢子,都沒能琢磨出來,艾氏說染坊老闆不教外人手藝,這跟持家有方是怎麽搭上的。
“大伯母,”趙淩雲十分真誠地誇艾氏:“我聽明月說過,說咱們在江家村的家,就是您忙裏忙外呢,持家可也是一門學問啊。”
艾氏跟老太太一樣,聽趙淩雲說話聽得津津有味,艾氏夫人活這麽大,也沒人正兒八經地誇講過她啊。“怎麽說呢?”艾氏問趙淩雲。
趙淩雲:“持家不是把家裏打理好就行了,家裏什麽東西能往外露,什麽東西得捂嚴實了,這都有講究啊。種地的訣竅,是不能往外傳。”
在座的六個老江家漢子這才有些明白了,染布的手藝不外傳,種地的訣竅不外傳,所以這就是持家有方。
“趙大這麽能繞圈子呢?”江岘跟江嶼咬耳朵:“他這是在幹什麽啊?他不是來拜見咱們爹的嗎?他這都說的什麽東西啊?”
江嶼:“誰知道他想幹嘛,不過奶和大伯母喜歡聽他扯,咱爹能有什麽意見?”
江岘又豎着耳朵聽了聽,說:“我的天,他們這是說到哪兒了?染坊的手藝能不能偷學?染坊招誰惹誰了?”
趙淩雲這時沖艾氏擺了擺手,說:“大伯母啊,這個不行,這就壞規矩了。”
“你教小輩們點好的,”老太太沖艾氏不滿道:“偷能行嗎?咱們家種地的訣竅要守好了,人家開染坊的就活該招賊?”
艾氏爲自己辯解了一句:“娘,我就是随嘴一說。”
老太太:“這種話是能随嘴說的?”
“不不不,怪我,怪我,”趙淩雲就又出頭領罪,說:“是我沒把話說清楚,奶,我覺着這事吧,還真就得做布的和染布的自己商量着辦,真要是有一家能自己做布,自己染布,手頭上再有鋪子,再自己組個商隊,那這一家的生意就做大了。”
老太太:“這事是能商量出來的?”
趙淩雲:“商量嘛,也沒說一定得成,就是試試看,這事情啊,你不試,你怎麽知道成或不成呢,對吧?”
老太太點點頭,這話是對的。
艾氏還是好奇,問說:”那這要怎麽商量?”
趙淩雲想說,這關我什麽事的。他一不做布,二不開染坊,他爲什麽要考慮這種問題?扯閑話的事,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就沒意思了啊。
“不知道啊,”趙淩雲老實道:“要不想辦法成爲一家人?”
眼見着話題要到兩姓人家,怎麽成爲一姓人家上了,江入秋忍無可忍,開口跟沈淇道:“聽說你要考科考了?”
沈淇站起身說:“是。”
江入秋想了想,說:“那你就好生溫書吧。”
江入秋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可他也實在是不知道,他能跟沈淇說些什麽。有心問問沈淇沈家的事吧,江月娥坐那兒,一臉擔心他要把沈淇吓壞了的模樣,江入秋沒法開口問啊。
“是,”沈淇又十分恭敬地應了他老丈人一聲。
沈淇也是不知道要跟江入秋聊些什麽,問問玉鋒關的戰事?這等軍機之事,無關人等最好不要問。問問周永周信道叛逃的事?這事好像更不能問。那問問江入秋,嶽父大人您的身體安康否?江入秋看着比他體壯,他問這話不等于是說廢話嗎?
沈淇可沒有趙淩雲信口開河的本事。
趙淩雲看看江入秋,又看看沈淇,要說他老丈人的長相的确是好,一個大将軍,趟過屍山血海不知道多少回,戰功赫赫,硬是将蒙文英這幫子将門領頭人壓了一頭的人物,長相竟然這麽清秀,這簡直超出了趙淩雲想象!
可老丈人好像不善言談,趙淩雲觀察了江入秋這半天,得出了這麽個結論來。
“爹啊,”趙淩雲喊了江入秋一聲。
江入秋頓時就皺眉頭,說:“何事?”
趙淩雲:“您就等着姐夫的好消息吧,姐夫這一回一定考個狀元回來!”
沈淇一聽趙淩雲又開始扯狀元了,忙就說了句:“西樓,不能誇這種海口的。”
趙淩雲:“這怎麽是誇海口呢?我要真誇海口,那我就說姐夫你是天上的文曲星轉世了。”
沈淇:“……”
狀元一直就被人稱作文曲星轉世,所以你趙西樓的誇海口,和不誇海口到底有什麽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