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嬸兒嘴裏問着怎麽了，順着江明月看的方向望過去，發現趙绮正站在路邊上，身後跟着一個婆子一個丫鬟。
“現在绮少爺身邊的人，都是老夫人派過去的了，”花嬸兒小聲跟江明月說。
江明月喊趙绮一聲绮哥兒，沖趙绮招招手，讓趙绮到她跟前來，一邊問花嬸兒說：“那以前的那幾個人呢？”
小鄭氏這人不管爲人好是不好，對兒子，她不可能不盡心，由她安排到趙绮身邊伺候的人，不可能不好，趙绮也習慣了這些人的伺候，怎麽老夫人把這些人都換了？
花嬸兒：“都趕去東外城的宅子，伺候二老爺和二夫人了。”
江明月：“小鄭氏沒回來看過兒子和女兒？”
花嬸兒：“沒回來，跟老夫人較着勁呢。”
江明月沒太懂，小鄭氏這個當娘的過來看兒女，就這事她能跟老夫人較什麽勁？
江明月問：”老夫人不讓她過來？”
花嬸兒：“不是，绮哥兒和織姐兒想娘親呢，老夫人喊她回來，她說老夫人不幫忙，她就不回來，這不是較勁嗎？”
江明月：“她想老夫人讓他們兩口子回來住？”
“是啊，”花嬸兒鄙夷道：“兩口子可是族裏決定，讓他們出去單過的，不敢跟老族長鬧去，跟親娘鬧，也是真有出息。這二夫人的心也夠硬的，拿兒女做籌碼。”
花嬸兒還想罵一句，這是人幹事的？可又一想，那二位到底是他們大老爺的親弟和弟媳，罵太狠了不好，花嬸兒便把這話給咽回去了。
江明月這時看見跟着趙绮的婆子，彎腰拉着趙绮，跟趙绮說了些什麽，正往她這裏走的趙绮便站原地不動了。
“你要幹什麽？”江明月看着這婆子問。
“馬婆子，說你呢！”花嬸兒沖這婆子又吼了一聲。
馬婆子身子一抖，人就往後退了一步。花嬸兒如今在越國公府“威名赫赫”，江明月手上還欠着周婆子一條命呢，被這二位同時盯上了，馬婆子怎麽能不怕？
趙绮回頭看看縮了肩膀站着的馬婆子，又扭頭往江明月跟前走了。
“見過大伯母，”到了江明月跟前，趙绮拱手給江明月行禮。
看面前的小孩兒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地給自己行禮，江明月笑了起來。趙绮這樣從小讀書，行事說話都不像個小孩的小孩，活了兩輩子，江明月也就遇見了趙绮這麽一個。
就挺新奇的。
擡手拍一下趙绮的頭，江明月說：“過來看祖母的？”
“是，”趙绮點頭。
江明月打量一下趙绮，說：”今天還要讀書了嗎？”
趙绮：“今天的晚課還沒上，要讀書的。”
一個五歲多，還不滿六歲的小孩，能天天這麽沒日沒夜的讀書嗎？江明月皺一下眉，想着回頭就這事，她得問問姐夫沈淇去。
趙绮仰着頭看江明月，這小孩兒前段日子，對江明月印象不好，就覺得大房在欺負他們二房呢，不過現在祖母和她母親“打”了起來，趙绮又不覺得他大伯和大伯母招他煩了，因爲這二位都好忙的樣子，他都見不着這二位！
绮少爺的這個情況，有一句老話可以解釋，那就是遠香近臭。以前，趙淩雲動不動就能跟鄭氏夫人，趙安陽小鄭氏兩口子起沖突，鄭氏夫人開口閉口就是老大不好，隻恨當年生老大的時候，她沒把這個孽子按尿盆裏溺死，趙安陽和小鄭氏背地裏，對趙淩雲那也不可能有好話說啊，趙绮年幼歸年幼，可天天這麽耳熏目染的，他對趙淩雲這個大伯能有什麽好感？對趙淩雲都沒有好感，這位小少爺對江明月這個伯母，就不可能親近。
而現在呢，鄭氏夫人現在沒空罵老大了，趙安陽和小鄭氏不在趙绮跟前了，沒人背地裏說趙淩雲的壞話了，趙淩雲成天忙得不着家，江明月也不怎麽往正院來，都見不着面，伯父和伯母在趙绮心裏的壞人形象，也就淡了。
江明月半蹲下身，跟趙绮面對了面，小聲跟趙绮說：“绮哥兒，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
趙绮闆着小臉，“敢問伯母，是什麽事？”
江明月：“你祖母想送你去張閣老那裏，讓張閣老教導你讀書。”
趙绮：“我不認識他。”
“啊，”江明月說：“這位閣老是太子太傅，他以前教過你大伯讀書，如今你大伯奉旨，又去他那裏讀書去了。”
趙绮驚了，“大伯還要讀書？”
趙绮的這個驚訝，跟鄭氏夫人的驚訝不同。鄭氏夫人是老大這人還讀什麽書，老大就沒長讀書的腦子，而趙绮呢？這小孩兒隻是驚訝于大伯都這麽大了，爲什麽還要讀書？
江明月沒誤會趙绮的這份驚訝，笑着說：“因爲你大伯要陪着福王爺去考開春之後的恩科，所以在下場考試之前，他們得去張閣老那裏溫書。”
原來是這樣，趙绮想了想，沖江明月點點頭，認真道：“那我祝大伯能高中狀元。”
江明月：“……”
雖然趙绮這話是好話，但放趙淩雲身上，這話就有點像在罵人。
“你祖母讓我去張府問問，能不能讓你過去讀書的事，”江明月跟趙绮說：“祖母是望你成才的，不過绮哥兒啊，我隻怕張閣老不會答應。”
趙绮便愣住了。
江明月很有耐心地跟趙绮解釋：“你如今還在認字習字呢，張閣老是當世的大儒，他哪有空教你這些呢？就算在書院裏，也是要分班，由不同的老師來教的。绮哥兒，分班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趙绮說：“按年紀，還有成績分。”
“是啊，”江明月就笑着說：“绮哥兒你現在還用不着張閣老來教的，咱們不急的。”
被江明月說的，趙绮也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這事你自己心裏有個數就行，”江明月說：“你祖母那邊，我來說，你隻管好好跟着夫子讀書。”
“嗯，我知道了，”趙绮又沖江明月點點頭。
“那去吧，”江明月又拍拍趙绮的頭，站起身說：“有空去北院玩。”
江明月教不了趙绮學問，也沒想過要教趙绮爲人處事，江明月隻是覺着，這是趙绮的事，那就應該讓這小孩兒知道，不要當小孩子什麽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