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來我家裏吃晚飯？”趙淩雲問了一句。
站福王身後的王順子拼命沖趙淩雲搖頭。
趙淩雲看王順子一眼，側了身讓福王進屋，說：“來吧，咱們進屋說話。”
福王低頭進屋，身上如有實質一般的，籠着一層黑氣。
王順子站在了屋門前，葫蘆幾個人站檐廊裏探頭探腦地，往王大太監這裏看。“去去，”王順子揮手趕人，順帶地還瞪了葫蘆們好幾眼。
葫蘆幾個人隻得站得遠了些，知道堂屋裏的主子們是在商量事情，所以葫蘆幾個人也不敢說話，隻能是百無聊賴地看檐廊外的大雨。
堂屋裏，趙淩雲将一個炭盆往福王的腳下踢了踢，說：“怎麽回事？太子殿下不信你的話啊？”
福王：“他病了。”
趙淩雲和江明月馬上就對望一眼，趙淩雲說：“嚴重嗎？是什麽病？”
福王：“不知道。”
江明月說：“不知道？那王爺是沒看見太子殿下？”
福王揉了揉眼睛。
趙淩雲：“你這是要幹嘛？你要哭啊？”
福王飛快地放下手，狠狠地瞪了趙淩雲一眼，說：“見到了，可給他看診的太醫不跟本王說話，太子妃還說本王不該打聽他的病情。”
趙淩雲倒抽了一口氣，“太子妃還管這個？”
福王氣哼哼的，但又不好罵太子妃，所以隻能自己憋屈着。
趙淩雲：“那太子殿下就沒跟你說話？”
福王：“他說他沒事啊，本王怎麽問，他都是這麽一句話啊。他是不是當我傻？他人都下不了床了，這還叫沒事？”
趙淩雲給福王倒茶，讓福王喝口茶，冷靜冷靜。
江明月不像福王和趙淩雲那樣的關心太子的身體，所以江明月開口還是問：“那王爺将事情跟太子殿下說了嗎？”
趙淩雲：“太子殿下病得重，這事就不好跟他說了吧？”
讓太子知道趙淩霄要對春闱下手，太子一着急，這病不就更重了嗎？
福王：“說了。”
趙淩雲将手一攤，你親弟弟都不操心的事，那我還要操心什麽？
江明月：“太子殿下怎麽說？”
福王咬着自己的嘴唇，将嘴唇咬得發白。
趙淩雲：“這事你是單獨跟太子殿下說的吧？你讓寝殿裏的其他人，退下去沒有啊？”
福王不耐煩道：“本王又不傻。”
趙淩雲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行行，您接着往下說。”
福王：“太子妃不肯走，我太子哥把她趕走了。”
還趕走？
趙淩雲和江明月都不信福王這話，最多就是太子多跟太子妃說幾次，你退下這樣的話。
江明月看着福王說：“王爺，太子殿下怎麽說？”
趙淩雲催福王：“我夫人剛才就問你這話了，你倒是說啊。”
福王又低了頭，他也不渴，但還是端了茶杯喝了幾口茶水，這才說了句：“太子哥說他要去查。”
趙淩雲一定這話就急了，“就這話？他要怎麽查？”
福王小聲說：“他沒說。”
趙淩雲問江明月：“太子殿下要查到什麽時候？”
江明月搖搖頭，這個她不可能知道啊。
福王：“咱們是不是隻有等了？”
“等吧，”江明月說：“現在也隻有等了。”
太子最先要做的事，是應該想辦法保下張輕鷗，畢竟這是最容易做的事，讓張大人生個病，受個傷，不當這一屆春闱的主考官了，這一局就破了。可太子說要查，江明月不覺得太子的這個态度是好事，先保人，再查問題出在哪裏，這不才是正确的順序嗎？
所以太子爲什麽會是這麽一個态度？他不信福王的話？還是說，太子有他的消息來源，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情況，已經着手在處理了？
腦子裏産生的疑問很多，但江明月沒跟福王說，“王爺留下來吃飯吧，”江明月隻留福王吃晚飯。
福王則操心道：“我太子哥要怎麽查啊？”
趙淩雲看江明月一眼，擡手拍一下福王的肩膀，說：“行了，别想了，咱們就等等呗。來王爺，告訴我今天晚上你想吃什麽？”
他夫人明顯就不想再說這事了，那就不說了呗，太子說要查，那就給太子一點時間好了。
福王心情不好，但還是點了頭，不管怎樣，飯還是要吃的。
結果福王的這頓晚飯也沒能吃安生，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桌了，趙淩雲也把酒倒上了，福王就差拿起筷子開吃了，陳盡忠找來了。
“你怎麽來了？”趙淩雲看見陳盡忠就問。
陳大總管歎氣，跟福王說：“王爺，您聽旨吧。”
就這一紙诏書，東盛帝把福王罵了個狗血淋頭，江明月給總結了一下，抛開那些罵人的話，東盛帝的意思就是，趙淩晨你不要去打擾太子。
好容易把聖旨讀完了，陳盡忠松了一口氣，這個活真不好幹，替老子罵兒子，兒子不會恨老子，但會恨他這個代罵的人啊！
福王跪在地上，半天沒動靜。
陳盡忠說：“王爺，您接旨吧。”
福王就跪着不動，也不說話。
趙淩雲往前走了兩步，在福王身後蹲下身，小聲說：“被罵傻了？你把旨接了啊，不接旨你要跪死自個兒嗎？又不是頭一回挨罵了，多大事啊？”
福王扭頭看趙淩雲，王爺的眼眶在這時已經紅了。
趙淩雲忙就又說：“别，現在不是鬧的時候，你聽我的，一會兒讓人都退下，咱們就留下陳盡忠問話，他指定知道是誰進宮告得狀。”
福王這才擡手接了旨。
趙淩雲扶了福王一把，讓福王從地上站起身來。
雖然事情就發生在眼前，而且是剛剛發生，但江明月就是能表現得，全然不知東盛帝下旨痛罵福王的事，江大夫人是笑吟吟地跟來傳旨的宮裏人說：“下着大雨呢，天又這麽冷，各位去喝口姜湯暖一下身子，再回宮複命也不遲啊。”
陳盡忠回身跟手下們說：“還不快謝大夫人？”
宮裏的這一隊太監，還有大内侍衛就一起齊聲謝江明月。
曹嬷嬷在一旁都聽呆了，沒有現成的姜湯啊，現在就去熬的話，宮裏的人能等得了嗎？
花嬸兒拉曹嬷嬷走，小聲說：“哪就真非得是姜湯了？竈上炖着肉湯呢，一人給一碗，再打點幾個錢。錢才是正經啊，我的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