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嬸兒沒再去管夥計,憂心忡忡地扭頭看看身後的包間,這陳家的四小姐可不是好相與的人,這位找過來,能是爲了什麽事?
茶樓的包間不大,但因爲人坐得近了,就更方便說話了。
江明月晃晃面前的茶杯,問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孫芳菲:“我被指婚給塗山王世子了。”
江明月:“哦,恭喜啊。”
孫芳菲喝一口茶,“京城的茶不怎麽樣。”
江明月:“你是找我來讨論茶的?”
孫芳菲吸一口氣,将手裏的茶杯往桌上一放。
江明月也認真起來,直覺告訴她,這位孫四小姐接下來的話,不說驚世駭俗吧,但至少能讓她驚上一下。
“我不想嫁趙淩霄,”孫四小姐看着江明月,一字一句地說道。
江明月???
她就知道,這小姐得讓她驚一下。
孫芳菲:“這話我要說與我家人聽,他們會認爲我瘋了。不過你也看不上趙淩霄,你不會認爲我瘋了。”
江明月手托着下巴,說:“四小姐瘋沒瘋,這個我不知道,不過說我看不上世子,這個我可以告訴你,絕無此事。”
在跟胡四小姐待了一天後,現在再對着陳四小姐,江明月喊四小姐這個稱呼,都覺得有些别扭了。
陳芳菲無所謂地一聳肩膀,“嗯,你說的對。”
江明月問:“你與世子爺的婚期定在什麽哪一天?”
陳芳菲:“開春之後。”
江明月:“哦,那快了。”
“我說了,我不準備嫁趙淩霄,”陳芳菲看着江明月說。
江明月挑一下眉,“這事,四小姐自己決定就是,我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麽的。”
陳芳菲:“你不信我的話?”
江明月看着陳芳菲,我爲什麽要信你的話?
“四小姐,”江明月小聲說:“我們不熟啊。”
陳芳菲又吸了一口氣。
江明月低頭看看面前的茶水,“這是陳茶了,不過京城裏的新茶得到三月的時候才……”
“我之前想嫁二表哥,”陳芳菲打斷了江明月的話,低聲道:“這是我的錯,不過你也要容我爲自己辯解一二。”
江明月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走。
“我姑姑一直說你大姐不好,她看不上你大姐,”陳芳菲說:“沈家的老太君也是這樣,我在沈家那裏,就沒聽人說過你大姐的好話。”
江明月本來都準備走了,但陳芳菲說這事,她又不準備走了,她得聽陳芳菲往下還要說什麽。
“我也覺得你大姐跟我二表哥不般配,嗯,不合适,”陳四小姐說話絕對的直爽,“我二表哥是能跟你大姐談論詩文,還是你大姐能陪着我二表哥賞畫聽樂?”
江明月很是平淡地“哦”了一聲,說:“所以呢?”
陳芳菲搖搖頭,“可我親眼看見了,二表哥沒你大姐不行,隻這一點,我姑姑她們的話就都是笑話了,不值一提。說一千道一萬,你大姐就是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但隻要我二表哥喜歡,那她江月娥一身的錯處就都是好的。”
江明月說:“那我回去後,是不是得謝謝我姐夫?”
陳芳菲:“這有什麽可謝的?你大姐不是也喜歡我二表哥,這二位這輩子都分不開了,你要謝我二表哥,那我是不是得去謝謝你大姐?”
江明月想想,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陳芳菲的話,陳四小姐這話好像挺有道理的。
“還是說我的事吧,”陳芳菲要回到正題上。
江明月卻道:“随便吧,你要怎麽做都行,這跟我沒關系。”
陳芳菲:“我知道,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說。”
江明月:“我不想聽。”
陳芳菲:“我讓趙淩霄落了面子,我嫁給他,我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陳四小姐語速飛快,這讓江明月想不聽都不行。
“我還打聽了,他的那個母妃也不行,”陳芳菲說:“寬厚仁慈什麽的,一切跟好有關的詞,她都挨不上。我知道,我也不是個好人,可不是好人,也不必罰我一個恨我的丈夫,還有一個惡婆婆吧?看看那喬六小姐的遭遇,我爲自己算過了,我要嫁到他們塗山王府,我可能得英年早逝。”
無法否認,陳四小姐說的話是對的。
江明月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可是塗山王世子啊。”
陳芳菲:“塗山王世子有什麽特别的?咱們大胤又不止塗山王這一個郡王,世子爺就更多了,塗山王世子有多稀奇?”
江明月手指指窗外,“你這話要去大街上說,有很多姑娘會跟你拼命吧?”
陳芳菲面露了嫌棄之色,道:“一幫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蠢姑娘,她們懂什麽?趙淩霄長的好,可天底下就他一個美男子了?青樓有花魁,塗山王世子是想憑臉,也爲自己争個什麽名聲?”
雖然對陳芳菲戒心還在,但陳四小姐的話,江明月挺愛聽的。
“我又不能隻看着一張臉過日子,”陳芳菲看着江明月,“說個你不知道的事,塗山王府往我家去人了,問我是不是八字重,隻有貴人可壓制。”
江明月:“你家不在京城啊。”
陳芳菲冷笑了一聲,“聽說我要嫁趙淩霄了,我爹娘還有兄長就趕到京城來了,可把他們高興壞了。”
“哦,”江明月挑一下眉。
“貴人,哈,”陳芳菲又是冷笑,說:“我隻是盡遇上倒黴蛋罷了,怎麽就扯到命格上去了?不是我要把趙淩霄往壞處想,這人要往貴人命格上做文章,我能肯定他一定沒安好心。”
江明月也覺得是。
“就這兩天,”陳芳菲說:“這傳言應該就要在京城傳了,其實早幾天就應該傳的,不過你相公在京城鬧得動靜太大,塗山王府那頭就決定避一下你相公鬧事的風頭。”
江明月:“啊,那看來我相公又做了一件好事?”
“趙淩霄快被他氣死了,”陳四小姐說:“我是這麽打算的,等這流言傳開,我就去碧雲寺的放生池跳一回水。”
江明月嘴角一抽,“怎麽說?”
“然後我相中的那個人會跳下池子救我,”陳四小姐說:“男女授受不清,我就隻能嫁我的救命恩人了。這是菩薩成全的,誰要說理,找菩薩說去吧。”
江明月沉默半晌,才說了句:“你這個辦法挺絕的。”
陳芳菲笑了起來,目光殷切地看着江明月,“爲防我白跳一回水,你到時候多帶些人也去碧雲寺吧,爲我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