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的幾個兒子看見趙淩雲,都想給這位爺跪了,上人家裏的時候,您不知道看看時候的?老爺子七十六了,天天被你這麽拖着不睡覺,你是不是想我們家老爺子死啊?
趙淩雲:“你們家老頭呢?睡了啊?那喊他起來啊,我這兒有要緊的事。”
雖然老族長一家人,用眼神,用神情,甚至都直接說今天時間太晚父親已經睡下了,這樣的話來讓趙淩雲快點滾,但無奈,趙大老爺從來不看人臉色的,聽話他也隻是聽自己想聽的話,所以老族長一家人的努力,全是無用功。
趙淩雲倒是不想麻煩老族長起床的,他可以就坐床邊上,跟老頭說話,可老頭自己不願意。
“又出什麽事了?”老族長手裏捧着杯參湯見的趙淩雲,不喝參湯,老爺子撐不住。
“參湯啊,”趙淩雲聞見參湯的味道了,說一句:“五堂叔你這還是留了不少錢啊。”
老族長:“你到底有事沒事?”
趙淩雲:“被我踩着痛腳了?我夫人連嫁妝都拿出來了,你卻私底下留錢?你留了多少啊?”
老族長不搭趙淩雲這個腔,沖屋外說了聲:“送客。”
“出去,”趙淩雲讓應聲進屋來的小厮滾蛋,扭頭又跟老族長說:“這事咱們沒完啊。”
老族長不怕趙淩雲,沒完又怎麽樣?我把錢都拿出來還債,然後一家老小上大街要飯去?
趙淩雲:“我收拾祖上傳書的時候,找着了一箱子高家的兵書。”
老族長想了想,想不起來這檔子事,便讓下人又把書單拿來。
趙淩雲就撇嘴,他們老趙家啊,就真沒讀書的人!
老族長翻着書單找,老半天後找着了,說:“是有高姓人家兵書。”
趙淩雲:“什麽高姓人家,就是人家玉鋒高氏。”
老族長:“一共三十冊,你是爲了這些兵書來找我的?”
趙淩雲:“老高家幾代人都在重金求兵書呢。”
一聽趙淩雲這話,老族長了直接拍了桌子,“你想幹什麽?”老頭兒吹胡子瞪眼地沖趙淩雲道:“你也想賣祖上傳書?我告訴你,不行,絕對不行。趙西樓,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啊?”
面對老族長的暴跳如雷,趙淩雲無動于衷,咂了一下嘴,趙大老爺說:“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我和我夫人的意思呢……”
“呼,”一聽這事裏有江明月的主意,老族長松了一口氣。
趙淩雲:“你這是什麽意思?”
老族長重又坐端正了,道:“江氏賢惠,她絕不會亂來的。”
聽人誇江明月,趙淩雲肯定是高興的,但他又覺着,老頭兒這話裏,是不是有對他的嫌棄?
“江氏怎麽說?”老族長問。
趙淩雲:“她說将書送還高千裏,我自己動手把這箱子兵書抄下來,這些手抄本呢,就留給我們的後代子孫。”
老族長:“既已是我們趙家的書了,爲何要還?”
趙淩雲:“五堂叔,咱們得要點臉,那些書扉頁上寫着鬥大的一個高字呢。甭管這書,是咱們祖宗趁着前朝亡國,趁火打劫來的,還是受賞拿的,這書它是高家的。”
老族長舍不得,這書是趙家的了,還什麽還?
趙淩雲壓低了聲音:“我覺着跟高家交個朋友,這沒什麽壞處。”
聽了趙淩雲這話,老族長的眼皮就是一跳,說:“玉鋒高家向來文武都不喜的,與他們交好能有什麽好處?”
老族長挺正直的一個人,但涉及家族利益,他也是得先問一句好處的。
趙淩雲:“文官咱們就不說了,就趙安陽那個死樣子,文官那幫人咱們就别指望了,結交不上。咱們就說武官,現在勳貴将門的頭子不就是蒙老頭嘛。”
老族長:“護國公爺怎麽了?”
這文官們不待見趙安陽,我老頭子也沒見蒙文英這幫子武勳,待見你趙西樓啊。
趙淩雲:“他家出了一個太子妃。”
太子妃出自蒙氏,這個老族長知道啊,“這怎麽了?”老族長問:“這有什麽啊?”
“不太行,”趙淩雲說:“以前福王老罵太子妃,我沒當回事,不過現在我也覺着,這太子妃不太行。”
派刺客去殺老沈家全家,你說這女人怎麽這麽能想,又這麽敢幹呢?真當聖上是傻的?蒙文英還硬着頭皮,得幫他的這個孫女兒。趙淩雲搖頭,這樣的蠢事再多做幾回,護國公府搞不好得跟着太子妃一起完蛋。
“那女人犯忌諱,”趙淩雲小聲跟老族長說。
老族長沒問太子妃犯了什麽忌諱,這種事他就不想知道!“他蒙家倒黴了,跟高家有什麽關系?”老族長問這個。
趙淩雲:“聖上對高千裏不錯,這麽些年,他出宮看過哪個大臣?不就一個高千裏嘛,我老丈人都沒這個福氣。”
老族長:“高千裏的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說法啊。”
“高千裏要留京了,”趙淩雲說:“蒙老頭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天天帶着一幫子勳貴吆五喝六的,我看着都煩,别說聖上了。以後高千裏,說不定就是聖上用來對付他的槍了。”
老族長:“行吧,還書吧。”
如果真像趙淩雲說的這樣,那高千裏就是值得他們砸一回本錢的人,家族嘛,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也是家族存續的一個依仗啊。而且趙淩雲說了,書要抄一份留在趙家,那這對他們老趙家來說,就沒損失啊。
“成,”趙淩雲得了老族長這句話,起身就走了。
老族長還有話沒說呢,可趙淩雲走得飛快,老頭兒喊他都不回頭。老族長這個晚上又沒睡着覺,一面覺得自己沒決定錯,一面又在懷疑,這趙西樓的話真的能信?
“我就這麽跟老頭說的,”國公府北院的卧房裏,趙淩雲吃了幾口夜宵,跟江明月說。
江明月:“你真這麽想的啊?”
趙淩雲:“我哄老頭的,不說的利益熏心些,老頭不會這麽快點頭。書拿在手裏,看高家孫子似的重金求書,我心裏不舒服,那些手裏頭有高家兵書的人家,不定怎麽笑話高家人呢,老高家人不應該被這麽對待。”
爲國征戰的人,憑什麽得不到一個尊重?高千裏父子是怎麽想的,趙淩雲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服的。
至于有關太子妃的話,這是趙淩雲的真心話,但他沒跟江明月說,這跟他們兩口子就沒關系,何必說了煩他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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